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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作美_第3章

天公作美作者:烟雨江南 2021-04-14 21:22
    下马鞍跌跌撞撞地开始寻找。

    第四章

    顺着草叶上,野花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杨翼最后寻到了一条小河边,河水从山上流下,虽小却很急很深,至此再也没有了痕迹。

    难道他真的出事了?杨翼沿河走了一段,然空山寂寂,只闻鸟语,哪里有柳春山的影子,后悔自责和悲痛令杨翼一下跌坐在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如果柳春山死了,那他也跳河罢。

    正在伤痛之际,忽觉一只手拍在了肩膀上。

    “啊!”杨翼惊跳而起,一看之下,又喜极大呼:“柳春山!”

    柳春山牵牵嘴角,替他说了下半句:“我没死。”虽说没死,但景况也不妙,头发披散,浑身sh透,各处不断渗出血迹,一袭白衣变成红白相间且丝丝缕缕,好象与猛兽搏斗了一般。杨翼走过去,脸上想笑,眼泪却一串串落下来。他没死,真是太好了,回想刚才比母亲逝去还要深的伤痛,现在仿佛身在天堂,以后,还是不要离开他吧。

    柳春山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别哭了,我没死。”见杨翼越发哭得厉害。又道:“你走后,一群猴子过来,又抓又咬,最后把我拖到河边,扔了进去,它们可不知道水就是神仙倒的解药,我被冲了一段,才爬上来。”

    他说得轻描淡写,杨翼却知其中的惊险,如果那群猴子不是玩心重,最后把人扔进河里,柳春山说不定便会被抓烂。他慢慢松开失而复还的人,使劲止住眼泪,撕下身上衣袍,开始给柳春山包扎伤口,把大的伤口抹了金创药一一包过,那些细小的只好放着,抹到脸上的伤时,杨翼心中更痛,低声道:“对不起。”

    “猴子还没咬去我鼻子耳朵,你不必自责,况且,先前是我逼你太甚。”柳春山闭目答道,感受着杨翼的手指在脸上细细抚摩,心内喜悦,又有些庆幸。最后豁出性命的一赌,他赢了。

    处理好了伤口,杨翼任柳春山把他拉上马,二人共骑,慢慢往山外走。秋阳洒在身上,十分温暖,杨翼舒舒服服靠在那人胸前,不再挣脱横在自己腰间的铁臂,人生在世,能有个人可以依靠,也不错。

    “你一定知道茶里有迷药,为何还要喝?”杨翼终于想起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回头瞪视柳春山,这木头虽不说话,但鬼心眼太多,不能不问。

    “原来你也不呆。”柳春山玩着他的发丝,心不在焉。

    杨翼怒不可遏:“你就不能说些谎话假话让人高兴一回,木头,一点也不会说话,快回答我的问题。”

    柳春山微笑起来,说道:“我姓柳,本来就是木头,不会说话。”见杨翼握拳欲打,才续道:“无论有没有迷药,我都会喝,若没有,我自然高兴,若有,死了也无所谓,既然你心中没有我,生何足惜。”

    “这都是些什么话?”杨翼怒斥一句,扭过脸后却悄悄一笑,原来柳木头也会说些人话,其实应是此人算准了自己心软,定会回去罢,即便如此,这仍是亡命徒一样的做法,想到此,不由轻声说道:“以后不要如此,若来的不是猴子,是狼,你就完了,你死了,我就要受别人欺了。”说完他才觉出这话的暖昧,脸立时通红,他怎么如此顺畅就说出这番话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江湖武人的柳春山哪里知道书呆杨翼的内心害羞活动,闻言自是大喜,紧紧抱住他,冰块脸彻底裂开,笑得如同孩子。

    “放开,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二人已来到官道上,杨翼十分羞愤,手肘用力捶了一下柳春山。

    那想必黑天蔽日就可以了,柳春山放开手,一脸傻笑,打马沿官道一径往东走,杨翼叫道:“你怎么不回碧柳庄?”

    “你说要各处游历,我现在就陪你去,玩累了,再回来种豆采菊。”

    杨翼半晌未作答,从未有过的感动一下子充盈心间,堵得他说不出话,平淡而无趣的二十多年里,他自己的愿望和理想都只是在心里想而已,偶尔嘴里说一说,自己都不当一回事,何况别人,从未想过它会有实现的一天,但今次真有人把它放在心上,还要陪他一起去,心中感动自不待言。

    “要去哪里?”柳春山问。

    “我……我也不知道。”想去的地方甚多,一时也不知去哪,杨翼心情飞扬,一双眼终于又是笑笑的醉人,连二人共乘一骑引了路人纷纷测目之事也忽略了,柳春山自然也不去提醒他,只在身后轻搂住他的腰,又眯了眯眼,露出猛兽饱食后特有的闲适和狡诈。

    “柳大哥,谢谢你。”杨翼忽然回头说道。

    “唔……不必。”柳春山想笑,他早把杨翼的生辰八字都打听清楚,自然知道谁大谁小,长他四岁的杨翼一声声大哥叫得他十分得意,又想到杨翼知道这事时定然会发怒,他决定还是保留这个美好的误会,然而又不免沮丧,我有那么老吗?为何杨翼除了最初的柳兄外,就一直叫大哥?

    成都府顺意楼是城内最大的酒楼,二楼临窗一间雅座内,两位佳公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位身穿深红色锦袍,黑发如墨,长眉笑眼,温润如玉,正是杨翼,他在柳春山强迫下,去了书生巾,文士袍之类,扮得如同贵家公子,人也越发清俊秀逸,一路上与白衣的柳春山一起吸引了无数姑娘爱慕的眼光,杨翼窃喜,破天荒地注意起自己的仪表来,对此柳春山一张冰块脸照旧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该让杨翼一直是那身土里土气的书呆打扮才是,现在改头换面的杨书呆自信心暴增,不仅对女人的注视坦然处之,有时甚至回个微笑,跟那些女人一起春心荡漾,不过,今天的杨翼似乎无心招峰引蝶,只用筷子扒拉着一粒鱼丸,无精打采。

    “肚子又痛了?”柳春山察颜观色,十分体贴。

    杨翼点头,看了他一眼:“庸医。”

    庸医就庸医,为了享受给杨美人揉肚子的乐趣,柳某不惜名声。

    二人回客栈时,已是晚间,柳春山借口揉腹,乘机与杨翼同宿一榻,杨翼迷迷糊糊间对这逾矩之举不但未在意,反而窝在“大哥”怀里睡得昏天黑地,日上三竿了才朦胧睁眼。

    柳春山正在细细研究杨翼的脸,目光灼灼,若恶狼盯着羊,对上杨翼的目光后,立即转为温存。

    “还痛吗?”

    “不痛了。”杨翼仍呆呆的,柳春山忍不住又想笑,认识杨翼以后,他忽然知道了笑的感觉,很轻松,心好象要飞起来,怪不得大多数人都常笑。

    “你怎么在这?”杨书呆又问,满含困意。

    “保护你,昨晚有人见了你美色,竟来采花,被我打跑了。”柳春山顺口胡诌,然有一半是真,昨晚确有人来袭,但是因碧柳庄名头而来,找他决斗的。

    “胡说八道,你何时学会胡说了。”杨翼气怒之下又痛心疾首,原来那么不会说话、不爱说话的人,说胡话越来越顺了,何故?而自己竟不能引人向善,难道圣人君子之书白读了?

    “自从认识你以后。”柳春山恋恋不舍起床,看到杨翼握紧拳头,咬唇瞪眼,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总是动手动脚,象个姑娘家。”

    杨翼彻底暴怒,一言不发起床,梳洗。柳春山十分后悔,我怎么总说真话呢,其实他的拳头打过来很舒服,他佯怒的表情很可爱,一说他象个姑娘恐怕今后再难挨到美人拳了,不过他笑起来也很好看,而且气怒伤身,惹他生气也并非我所愿,我该说些话顺着他、哄着他高兴才是。

    到了楼下饭堂,杨翼坐下,柳春山也跟过去坐下,杨翼冷冷站起,到了另一桌,柳春山又跟过去,杨翼站起说道:“你再跟着我,我便与你绝交。”

    柳春山只好不动,看着杨翼背对着自己独自坐在角落里,瘦弱的背影竟有说不出的孤寂,心便又是一痛,我惹他生气,当真不该。

    此时已近正午,饭铺内的人渐渐多起来,几个江湖汉子进来后,等酒菜时不免议论吵嚷,四处乱看,恰有一人无聊,看到一边低头独坐的杨翼,遂调笑道:“这小子生得大姑娘似的,却一人在这生闷气,莫不是相好的把你撇了,哈哈,不要紧,过来跟哥哥们坐,保你快活。”其余汉子一阵哄笑,纷纷附和。

    杨翼大怒,啪地一拍桌子站起,面红耳赤,骂道:“无耻之徒。”

    如玉面庞染上绯色,越发秀美英气,众汉子呆了一呆,随即大笑:“哟,原来真是个小美人儿,生气也这么好看,咱老四有眼光啊。”

    那老四摇晃着站起,过来拉杨翼:“来,坐哥哥这边,我疼你,不会丢你一个人。”

    杨翼手一翻,拧住那人手腕,一个用力便摔了出去,正是林良栋曾教过他的擒拿功夫,那人虽身有武功,但却没想到一个文弱书生居然会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摔到地上,这下几个汉子纷纷怪叫,呼啦围到杨翼身边,至少有三样兵器横在他脖子上。杨翼立时僵住不动,他的功夫对付小毛贼尚可,遇上真正的江湖人只有束手被擒的份,眼角余光中只见柳春山稳稳坐着,竟不来解救,顿时心中酸苦,罢了,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再也不奢望能交到肝胆相照的朋友,现在孓然一身,了无牵挂,拼着一死也不能受辱。

    老四跳起来,抓住杨翼的手,抬起他下巴笑道:“好辣,老子喜欢,咱把他带回去,好好地收拾。”说着动手动脚,竟去扯衣服,杨翼眼一闭,猛力一挣,竟往离他最近的刀上撞去。众汉子大惊,因就算立即收刀,这美人儿也免不了受伤。

    但有比杨翼的一撞更快的,一支筷子如箭飞来,将刀打飞,几个汉子随即被摔出客栈,到地上已是断手断脚,还未等看清是何人所为,眼前已没了杨翼的踪影,这快如鬼魅的身法和狠辣手段令几人知道遇上了练家子,当下骂骂咧咧去了,不敢久留。

    杨翼前一刻还在生死间,转眼已到了客房椅上,但此时已无惊讶和感动,只淡淡问柳春山:“你为什么救我?”

    “我当然要救你。”柳春山隐隐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但却抓不着头绪。

    “但要等到我知道受人欺凌多可怕时,最后一刻才来救,好让我知道若我一人在外有多危险,而你又是何等英雄,我只有要你保护才能不受欺,是不是?”杨翼站起来,看着他,眼里满是无奈,还有掩不住的悲凉伤痛:“我杨翼从来以诚待人,并不知如何去交朋友,如何与另一人相知相照,柳庄主到底是何心思我也无从知晓,你我二人根本谈不到一起,所以你今后不必陪我,我有手有脚,足可生存,若是容貌惹人注目,毁了它便是,柳庄主请自便罢,我告辞。”

    柳春山如遭雷击,刹时心明如镜,他聪明绝顶,于情感之事只是不懂,却非迟钝,杨翼一番话终令他顿悟自己错在何处,对心喜之人有错改之,那是无所谓的,他立即拉住杨翼,单膝一跪,成功阻住了对方的挣扎。

    “我要保护你,是我心愿,一个男子想护着自己心爱之人不受伤,不受欺是正常之事,并非是因你弱小需要保护,刚才救你迟了,只因我想让你看人心险恶,世道多艰,只想让你明白,你需要我这么一个人,我们在一起,是最好的。”

    被他的一跪吓住的杨翼,慢慢听懂了他的话,低头望进对方眼里,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他一直以为稳重的男子,在某些方面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

    “是我虚荣害你受惊,对不住。”柳春山站起身,抱住杨翼:“我也同你一般,不知如何交友,不知如何与另一人相知,只知凭自己心意做事,这便经常强加已意于人,实在是抱歉,但我总觉与你早已可称至交好友,可我却不想只和你做朋友。”他努力试着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越说声越小,怕自己又ca之过急。

    杨翼一时作声不得,心乱如麻,本来就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对方又已道歉解释,他再坚持绝交,有些矫情,然而仍旧与他一起,却不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这……该如何是好?

    柳春山见他犹豫,立即乘胜追击:“伯母去世时曾嘱我关照于你,你听到过,我也在她面前发过誓要一生待你如亲兄弟,你我生分了,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怎能心安?”

    这人甚是无赖,竟搬出母亲,杨翼暗叹,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

    “杨兄――杨翼。”柳春山不知他意欲何为,急忙跟上去。

    “我没吃饱,要去顺意楼,你付帐。”杨翼头也不回,知道他会跟来,想象着柳庄主小狗一样的跟在身后,不由抿唇一笑。

    既到了巴蜀,峨嵋山自然要去,杨翼每每念叨快些走,柳春山只得弃了在成都府日日与杨翼耳鬓厮磨的乐趣,陪他上峨嵋。重归于好后,二人更相亲厚,交流的话多了,也随便不少,二人日间游玩,晚来无事时,杨笑便给柳春山念些诗词古文,一为排遣,二为教柳禽兽一些道理。柳春山很喜欢看他倚在床上,双目闪亮、眉飞色舞地大谈什么小李杜温八叉,还有他读了诸诗后的所思所想,这时的杨翼轻松快乐,甚至带了豪放之气,感染得他也心情飞扬,不但附和,甚至也看起了这些他从前甚为厌恶的无病呻yi风花雪月的诗词,此时窗外或秋雨潺潺,或虫鸣唧唧,凉风飒飒,屋内二人却怀抱暖炉,靠在一起,于灯下论诗谈心,乐也融融,当真是生平从未有过的惬意,只是一待杨翼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忠孝节义之事时,柳春山便忍不住反驳,二人起了争论,融恰气氛遂一扫而空,所幸几天后杨翼自己霍然想通,柳春山说得也对,一味信书果然呆气,世间万千事物,皆各有因由,岂是几本书几个大道理就能解决得了,确实得因事因人灵活处理,就拿柳春山来说,此人固然可恶,但优点亦多,如此便不能一味排斥,且江湖武人自有一套行事规则,自己的文人呆话有些确不适合他,况空谈道理用处不大,最好以事来教。想通后他就只谈诗论文,不再试图引领某禽兽向善。

    柳春山见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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