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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将佛_第5章

琅琊将佛作者:琅琊将佛 2021-04-14 22:11
    也去参军会怎么样?”

    闻言,我的笔尖一颤,滴落的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sh染开来,像是生了无数触角的霉斑。

    我急忙放下笔,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强装镇定道:“你被征辟了?是谁?殷浩将军吗?”

    “不是他,是桓温。”

    “你要去荆州?”

    “是的,我要去,也许是必须去吧。”

    “你什么时候……你不能留下来么,你不是连给桓温谋事的郗超都看不起么,又怎么会……”

    听我吞吞吐吐的,挽留之意却显而易见,子猷倒是神色转喜,冲过来握着我的手开心道:“二哥,你也希望我留下来,对不对?”

    “这么说难道是桓温逼你不成,这种事也可以逼么?”

    “二哥,你……诶……算了……不是他,是我自己,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也许……军营的生涯能压制它吧。”

    我失神地看着子猷失望的表情,有些不安和迷茫,模糊的想,也许我就要失去你了吧。

    翌日,没有道别,子猷就像一个夏仲夜的梦,而现在梦醒,一直陪伴的彼得潘也自然地消散在烟雾里。

    也许我迷茫的表情过于明显,课后,庾美人急火火地把我拉到白鹭书院的无涯秘阁。无涯秘阁取义学海无涯,正是白鹭书院的藏。

    原来庾蕴是无涯秘阁的管理员。他经常窝在这里百~万\小!说,日日不辍,山长知道后很是看好他,还把无涯秘阁的钥匙付给了他一把。

    此时,其他或纨绔或不屑于此的人都已下山,无涯秘阁的一楼,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一进楼里,庾蕴脚步就开始放轻,浑身放松下来,接着又带我拐过几排书架。抬头只见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一个漆红色的古朴书案上,看它文房四宝齐全,显然是平时抄书用的。

    庾美人示意我在案的一边草席上坐下,等我跪坐好,他也跪坐在另一边的席子上。

    随即铺纸蘸墨,提笔写道:“三少不在,你就变成这样了么?”还把笔递给我,示意我继续。

    我也接笔写道:“他走了,我大概不太习惯吧。”

    庾蕴:“听说他参军了,应该不是参加这次的北伐吧?”

    我:“不是,他投的桓温。”

    庾蕴:“那就好,我猜这次北伐会失利,你信否?”

    我:“为什么?”

    庾蕴:“其一领将就不对,殷浩无将才,能作庄老语罢了,而朝廷弃桓温而不用,何其短视也。”

    我:“继续。”

    庾蕴:“其二时机亦不对,虽石季龙死,胡中大乱,而我朝亦有内忧,殷、桓矛盾日渐尖锐,以致不能倾全国力而伐之,实乃殷浩之急功近利也。”

    我:“有点道理。”

    庾蕴:“其三天时地利不对,虽殷浩于此秋末上疏北伐,而我朝亦开江西田千余顷,以为军储,而浩却定于来年春时渡江进军,实乃兵家大忌,所谓春耕秋收,春时,兵民忧及农事多有恋家;且此时无收,何来军备。胡中大乱,而我军孤军深入,无异于羊入狼群,窃以为及至胡中统一,而我军攻之其最英勇者挫其锐气方为北伐之关键处。而此时胡人多似狼群游击且本性擅长,实不利也。”

    我不禁抛开原先的魂游天外,啧啧写道:“庾蕴大才也。”

    见我不再迷茫,庾美人也松了一口气,见了我写的赞语更是羞红了脸,把纸收好藏在怀里。

    低着头示意一起离开。

    无涯阁上阁 黄昏会再会

    我原以为这就要回了,没想到,庾蕴却领着我上了二楼。意外的,我看到了谢韶。谢韶凭窗坐着,捧着一卷泛黄的古书看得津津有味,入迷得连我和庾蕴上将来也没注意。

    我又环视一周,只见二楼的书架上摆得多是泛黄的古卷,大抵是些珍本,孤本,一楼只有门口有人守着,二楼却每排书架旁都安排了一人守护。我以为没什么人的无涯秘阁,二楼里却多是学院的书生,甚至看到了勉强算相熟的羊不疑、颜文和两人。

    庾蕴将我拉到二楼一个席案前,有礼的像对方作了一揖,对方也拱手示意,我也赶紧有样学样。对方给了庾蕴和我各一个写了号码的竹牌子和一枚硬纸做的小书签。

    领了东西后,庾蕴拉我过了几排书架,显然早就选好的他,目标明确的拿了一本《姜太公兵法》,然后用刚才领的竹牌放在书原来的位置上。看来一人一次只能拿一本了。

    刚好旁边的架子上,手边就是一本《汉武洞冥记》,我也用牌子换了,然后示意庾蕴好了。

    庾蕴就拉着我又到了领牌处登记。

    登记完,庾蕴拉我下了一楼,又在刚才两人对坐的地方坐了。然后提笔写道:“因为我也是守书者的缘故,你才能拿到一楼看,但这书你不能带回去,若想看,以后你还可自己来。还有书签是翻书用的,君请尽量不要用手碰到里面的书页。”

    写完,便不再管我,自拿了书开始抄录。

    见此我摸摸鼻子,背靠着窗户边开始看了起来。

    等我终于在书中找到子猷提起的记载螃蟹的典故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庾美人也早点起了彩绘雁鱼铜灯。这种釭灯我在现代的博物馆见过,它最特别的地方是带烟管,可利用水自动销烟,不会散发烟雾影响室内环境。灯罩可转动开合,既能挡风,又能调节灯光亮度及照明方向,可谓艺术又环保。

    怪不得,天黑我也没觉得太暗,原来庾美人特意调了灯的角度,照着我的方向,自己却只借了点昏暗的光。一时我的心也跟着点燃的灯芯一样变得暖暖的。

    天色渐晚,我也不忍心让庾美人的眼睛因为昏暗的灯光而受伤,于是敲敲庾蕴的背,见他回头,便打了个手势提议回去。

    庾美人犹豫了一下也颔首同意。

    于是庾美人提了一盏书纸小素方灯笼,先用火折子点上,才把彩绘雁鱼铜灯里的草芯给剪了灭了火,然后示意我先跟着他去二楼把书还了。

    还书时,正巧碰到谢韶也要走,谢韶一看到我,挑了挑剑眉,过来大力拍了下我的肩,我被他拍得生疼生疼的,不住的揉。他才翘了翘嘴角,打了个手势,说在门口等我,意有事谈。

    见此,庾美人想了想把小素方灯笼递给我,表示既然我跟谢韶有事,就不送我了,他还要留下。

    我也只能老实的接过灯笼,到门口去见谢韶。

    夜凉如水,金风送爽,朦胧的月光倾泄而下,调皮的打在每一个仰视它的人脸上,正如此时翘首望月的谢韶,一时衬得美人如玉月如霜。

    我也顿时心情大好,蹭过去,道:“你找我什么事?我可是已经真的没去乐坊了。”

    谢韶一开口,那种冷美人的气质霎时不翼而飞,挑眉道:“算你识相,以后要是再去可别怪我拳头不认人!另外表妹让我你给带个口信,她说,她都想出了那首诗的下半阙,问你为什么还不给她回信?”

    我唰的一下被冷箭刺中,额头上更是冷汗津津,晕,我根本早忘了这碴儿了,额,其实当初也没想过要回信来的。我擦擦汗,假装诚惶诚恐地拱手道:“非不回也,实是小生比不上谢小姐之才思敏捷,至今还未能续出下半首诗的缘故。”

    谢韶闻言,两手啪的一声一夹我的脑袋,顺势抬起我低垂的头。凑近了看我的眼睛面无表情道:“你不诚。想骗我么?”

    我: ̄▽ ̄‖脑袋后垂下一粒硕大的汗滴。你可不可以这么犀利额……

    我也只好无奈道:“你想怎么样?”

    谢韶翘了翘嘴角,似乎声音都是阴影里出来的:“罚你什么好呢?嗯……不如这样吧,既然你敬酒不吃,就只能吃罚酒了,之前你连半首诗都不肯为表妹写,那重阳节齐芳阁的ji花诗会上就罚你写个够。你没意见吧,嗯?还是说你想尝尝我的拳头?”说着还一只手化掌为拳贴在我脸上。

    我还能说什么,你都武力威胁了额~

    我口齿不清的应了,还怕他米听清楚,赶紧点了点头。

    见此,黑化的谢韶才满意的笑了,丢下我就嗖一声不见了。

    而我却被他笑得连魂都被勾走了。一时呆呆地回不过神来。真是剑神一笑,秒杀四方阿。

    我傻傻的提着素方灯笼呆站着,这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背道:“叔平,你没事吧。”

    我才合上下巴,谈定地抹抹嘴角,转身道:“原来是羊兄和颜兄你们啊,二位也现在回么?”

    羊不移道:“啊,一起吧。”

    颜綝也道:“是啊,正好同路。子猷兄不在,叔平兄今天都不在状态了啊,不如重阳节一起去奇芳阁的ji花诗会上玩玩吧?”

    我也正好奇这ji花诗会,想着既然不可不去,还是打探一番的好,问道:“这ji花诗会是谁主办的,直接就可进去么?”

    颜綝道:“ji花诗会定在每年的重阳节,这届主家是时称江东独步的王坦之王文度。我们白鹭书院的学生都可去,不必什么邀请函的。”

    羊不移道:“啊,去吗?”

    我心里哀叹,去不去这可由不得我,违心道:“当然要去,重阳赏菊,以诗会友,实乃人生一大快事,怎么能不去!”

    颜綝闻言热血道:“那好,到时黄昏时分,在奇芳阁不见不散!”

    羊不移也些微激动道:“啊,到时见!”

    于是,几人在山门前道别,各自上车回了。

    重阳登高日 斗诗赏菊时

    重阳节前夕,一下课,我就被大哥派来的家丁接回了本家。一路行来,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在庭院阁楼上摆满ji花。有被能工巧匠们摆成塔形的,绣球形的,葡萄架形的,还有摆成各种动物形状的,街上时见小孩子们手里拿着几束金菊,绕着它们嘻嘻哈哈的转着圈儿~

    这回,骠骑航渡口来接的不是郭管家,换了一个陌生的人,一见面就自我介绍是大嫂新提拔的,叫何盛,看来郭管家也南下会稽,追随母亲去了,也是,总不能让他和阮姨夫妻两地吧。

    到了乌衣巷的家,大嫂还亲自来迎,说是准备了新衣,都用ji花做的熏香熏了,其他桌、灯、炉、盘盒、盆盅、看器、杯盘、壶、帏、褥等皆用菊香蒸薰烘染过,也早准备了ji花酒和ji花糕。最后还细声有礼的问我:“二叔叔觉得还缺什么么?若有,为嫂立马去备。”

    我连忙作揖回礼称不用。

    重阳节当日,琥珀早早的来叫我起床沐浴更衣,也不知古代是怎么熏染得,那绣了ji花暗纹的新衣,较日色更浮出数层。琥珀还特地让我配上茱萸,换了双适宜登高爬山的鹿皮靴子。

    早膳后,吩咐家丁带着ji花酒和重阳糕等物,大哥便带着大嫂和我去城北的覆舟山登高野游。过城里时,还特地下了车步行,游城赏菊,同路过的文人雅士一起评品鉴赏,好不热闹惬意。

    覆舟山是钟山余脉西走入城的第一山丘,毗邻后湖(即玄武湖),又因临湖一侧陡峻如削,象一只倾覆的行船,故称覆舟山。古代风水学上,山如覆舟是一种吉祥的象征。由于此山在都城之北,帝王按“四神”的建都模式,也曾把此山称为“玄武山”。山中有寺,山顶有塔,山畔有湖,山下有城,正是野游赏景之佳地。

    覆舟山不高,但站在山坡上眺望四方,视野十分开阔。向西鸟瞰,甚至能看到似乎蜿蜒呈于足下的长江。

    大哥感慨地对我道:“重阳赏菊登高日,今年却只得你我兄弟二人在此独享美景。也不知参军的三弟四弟和南下会稽的家人们是否也能赶上过个安稳的重阳节。”

    想起不告而别的子猷,我也是一片怅然。希望母亲她们能在重阳节前赶到父亲那里吧。

    静默片刻,大哥又道:“二弟,母亲临行前曾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你在学院过得怎么样,能适应么?有什么不妥可跟大哥说。”

    我沉吟了一回儿道:“学院一切都好,不过大哥,你有子猷的消息么?”

    大哥道:“诶,说起他,我正头疼呢,三弟被桓温辟为参军,却什么事也不干,整日蓬首散带,不理府中事,诶,他这是何必,即使与桓温不对头,但他这样身在其位却尸位素餐,岂不是白白让外人看轻了我们琅琊王氏子弟。”

    闻言,我一阵伤感,不知子猷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不是说是要到军营磨练自己的么,难道说他只是这么说了来敷衍我的?纠结于此的我恨不得真的去荆州质问他才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借此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而此时宁静的山野中飘散着ji花的清香,其中似乎还掺杂着长江浩淼的水汽,我的心也一时跟着平静宽阔起来。

    “官人,二叔叔,ji花酿和重阳糕备好了,一起过来休憩一下并吃些点心和酒吧?”

    于是我和大哥也进到亭子里坐下,品糕吃酒,惬意一把。我也顺便把被谢韶威胁要参加ji花诗会的事跟大哥一说。

    大哥道:“看来,谢韶是想借此机会整你一整,不过王文度倒也不是个苛刻鄙薄的人,你且宽心。若是怕被蓄意为难或灌酒,你以前信奉的五斗米教的一个教徒,叫孙恩的,很是会喝酒,他大概也会去,你且让他帮你挡一挡酒。还有桓温之弟桓冲也会去,你不妨同他探探三弟如今的处境。不过量他桓温再大胆也不敢同我们琅琊王氏明目张胆地作对,只是就怕三弟暗地里会被整治。所以你且去会他一会。”

    听到孙恩,我大惊,那不是害死我的罪魁祸首么,他竟然这么早就出现在我面前了么。

    我低沉的应了。心里却极速的转着歪脑筋。要不要现在就把那个孙恩给捉拿了呢。他可是覆灭江东仕族的导火索和刽子手啊。

    奇芳阁坐落于秦淮河沿岸北面,乃岸北最高的酒楼,故又称北楼,文人雅客多聚于此,为之登高,斗诗,赏景。

    黄昏后,夕阳西下,正是逢魔时刻,我磨磨蹭蹭地跟着门口接引的侍女,步入奇芳阁。果然此时阁里早已高朋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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