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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2/2)

我的团长我的团作者:兰晓龙 2020-01-13 16:50
合着从那一片白茫茫后出现影影绰绰的人影子弹密集地射了过来我们一边往脸上扣着防毒面具一边尽可能密集地把子弹射了出去。何书光拖着他的喷火器直奔二层土造的燃料喷得不远但他至少还可以从那里封锁大门。第一批从雾气里冲出来的日军被他淹没在斜刺喷出的火焰里了但那孬玩意使得实在太频繁了第二回火药信管没点着一批同样戴着面具的日军便冲了进去。

    死啦死啦:“上刺刀!上刺刀!”

    他的声音闷在面具里听不见但看他上刺刀的动作我们也都明白了。我们蜂拥而上刀尖对着刀尖如同两个古代的长枪方阵在互相用枪头戳来挤去所有人都被熏得晕忽忽的所有人都如喝醉了酒一般拥出去又被挤回来挤回来又再拥出去。

    虞啸卿终于没能用上这场大雾竹内连山可用上了那是个剽窃大师他的战术几乎是我们冲上南天门的重演并且在厚重的雾气里加上了糜烂性毒气。它几乎改变了战局如果攻克大门就算攻占那我们这天被攻占了几十次。

    不辣闷在面具里惨叫我以为他死定了但他只是被人用枪刺戳了大腿。那家伙掀掉了人的头盔连面具一起掀的他拿手榴弹当锤子跳在人身上砸人的头——其实没必要他掀开人面具的时候对方已经在捂着脸惨叫了。

    死啦死啦顺杆子爬上了两层终于指示着刚修好喷火器的何书光从二层的枪眼上喷出一条火焰火焰没进了雾里也把后续的日军给截断在火龙之后。

    我们终于可以往外拥而不再被撞击回来了我们拥出了大门。死啦死啦在二层开着枪号施令:“迷龙!张立宪!”他拼命地将两只手分开往两边划拉那意思是让他们占了门外的两侧外壕。

    好吧好吧这样地日子过着唯一的好处是什么样的王八蛋也打出默契来了。我们拥出门外然后落进壕沟迷龙在人帮助下连架子抬出了他的马克沁他的副射手又被流弹打死一个……第几任了?不记得了。

    落进壕沟里踩在那些刚抬出去的死人身上真是让人作呕。张立宪摔在我的身边。我把他拉起来那家伙没好气地闷在面具里大叫着:“装弹!装弹!”

    何书光的燃料又喷没了。雾里的日军还在冲上来竹内连山这回还是势在必得我知道张立宪要打的是救命弹。好吧好吧装弹装弹仅此一的救命弹。我帮他把火箭弹推进射筒拍打他的头盔。

    火箭弹并没打出去。只有迷龙的机枪单调地在响在雾里并不太形成杀伤力。我窝在张立宪身边使劲地放着枪我瞄了他一眼那碍事的面具让他根本没法把火箭弹打出去。

    那家伙没过大脑就把面具给扯了下来好吧这回他可以瞄准了一个从雾气那边射过来的毒气弹就落在他身边喷射着气溶的油性烟雾他没管仍然瞄着日军的最密集处打出了那火箭爆炸。

    不辣瘸着蹦着往那里摔手榴弹以增强效果。日军出强弩之末的叫嚣。然后退却了像是随着雾气消散了刚才的殊死之战也许是我们集体的一个大梦。

    但是张立宪在我脚下滚动死死地抠着自己的脸我也真服了这小子。这时候仍记着我的仇至少记得我是谁他在我面前把从喉咙里崩出来的惨叫在嘴里咬住。

    我跪下去摁死了他给他扣上了面具顺便我还打他。不厚道。可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然后我尽力把他拖回树堡。

    我拼力地把张立宪拖过那些死尸我身前身后站着的也是些摇摇晃晃僵尸一样的人们。伤亡惨重得很。我也管不得毒气散没散尽了我摘下面具便开始干呕也呕不出什么来而且没呕两下我就栽倒了。

    过了一会丧门星过来拖起我的两只脚。

    我:“没死。”我指了指张立宪:“他死了。”

    张立宪一拳挥了过来在面具下他还得忍受让他晕天黑地的痛楚那拳着在我身上也像娘们一样没劲。

    我:“命大。他也没死。”

    于是丧门星便改拖张立宪了没死总不好用拖的我爬起来将就着抬张立宪地脑袋可我也没劲几次地抓不住把他给磕在地上。何书光撞了过来推得我摔在地上他接手了他朋友的脑袋部分一只是又烦劳张立宪狠摔了一次。

    我:“得这摔比上几回加一起还实。”

    张立宪算是被人抬去治疗了——如果没药的治疗也算治疗的话。我就躺在地上不再起来不辣从我身边蹦了过去。

    我:“喂拖我。”

    不辣:“你又没死。”

    我:“动不来了。”

    不辣犹豫了一下便开始拖他真是用拖的拖着我的两只脚因为他只有一条腿能使上劲。

    我:“嗳嗳我又没死。”

    不辣:“哦哦搞忘了。臭大蒜味熏得我脑壳都空了。”

    他总算是把我搀起来让我可以有个依靠我们两个瘸子一起往伤员呆的房间瘸我一边跟他抱怨:“是毒气啊。臭你个大蒜。”

    不辣:“那我怎么没死?”

    我懒得跟他去讲什么致死剂量对个文盲来说这每一个字都是要解释到沧海桑田的问题:“天天闻死人臭你又吃那多么辣的。毒不死啦。”

    不辣就高兴了:“真的?”

    我:“你最好别当真。”我指着他腿上的伤:“风水轮流转啦。”

    不辣:“嗯你书都白念啦伤都跟我个粗人伤一个地方。”

    我:“我先伤地。是你跟我伤一个地方。”

    不辣就嘿嘿地笑因为他没能占到这句嘴上的便宜。何书光烧过的粮库现在放死人放我们自己死地人死了的日军清出去而另一侧就是我们轮换休息的地方。我们去休息的地方。

    我只是偷眼看不辣的腿我想他那条腿怕是要保不住了。

    伤的同一个地方。只不同的是我没看见扎向我的刀我在逃跑;他瞪着刀锋直面他在冲杀。不辣骄傲地涎笑他可以骄傲。

    伤员和非伤员住在一起因为我们已经快没了非伤员而且枪声一响伤没伤的只要还动得了的都得爬起来去抡上剩半条或者更少的性命。很多人但很安静痛楚来得太狠倒也就不呻吟了。

    张立宪和泥蛋已经被我们放在地铺上——除却已死的刚才这一战他们俩是伤得最重的。一直暴露在毒气中的泥蛋还没死算个奇迹可我并不相信他能活下去这类路易氏气和芥子气混装的毒气弹没有潜伏期十二到二十四小时后他身上将会大面积溃疡和坏死连同他的内脏。我们只能束手无策因为我们根本连用来清洗感染处的水也欠奉。张立宪只短暂地暴露但气溶胶就在他身边挥他仍然戴着防毒面具我们也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他们两个瞧上去都深度昏迷了。

    我们实际上都不同程度受了伤防毒面具加上卡其布衣服不可能防住糜烂性毒气每个人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有搔痒过不久也许溃烂。那又怎么样呢?既然不可能得到治疗索性便不要想了。

    麦师傅在隔壁对着他的电台在做永恒的吵嘴那已经快成我们堡垒生活的背景音了而他绝望得已经连密语都懒得用了“我要这个要那个!要药品要食物要水要弹药要武器要人要空中支援!要你们说了一万次的进攻!我什么都要因为你们什么都没给!”

    我苦笑不辣在屋里蹦来蹦去试图用仅存的一卷绷带救下屋里所有被毒气伤害了的人我对他树起一个小指然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门口响。

    迷龙:“谁有尿啊?”

    我们愣了一下还笑得出来的人哄堂大笑迷龙拎着一个铁桶桶在膝边晃荡迷龙很难得地有点赧然。

    不辣:“迷龙你的副射手呢?”

    迷龙苦着脸:“又死球啦——谁有尿啊?”

    我:“谁想尿啊?有尿给他一口!”

    迷龙:“你个缺德玩意你家尿才论口的呢!我是拿来灌枪筒子的我那枪要烧坏了你就拼刺刀去吧你就!”

    不辣:“下雾天会不会有雨啊?”

    迷龙:“鬼知道。这里的天变得比虞啸卿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