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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2/2)

春秋霸王传作者:攀峰 2020-01-13 21:10
谋之道便立获眼前之利。

    鲜于心底极为赞同两位上卿的主意。但又希望穆公实行以诡谋制敌的国策。

    培固国力。论的是经世济民之道在这方面鲜于自觉远比不上两位上卿。如此他也就永远位于两位上卿之下难以谋取执掌朝政的大权。

    鲜于心底很清楚他的才能只有在诡谋中方可大放光彩。

    秦穆公大行诡谋之道时也就是他鲜于执掌朝政之日。

    今日他献出妙计是踏出的第一步。这一步若是成功他便等于执掌了秦国半个朝政。秦穆公最大的心愿便是东进中原争霸天下。而晋国是秦国东进路上的拦路之虎不先征服晋国而想要征服天下不啻痴人梦。

    秦穆公接受姻亲之策就意味着他将以诡谋之道来征服晋国。这样秦国必然与晋国不断的生冲突穆公也会因此不断的需要由余的妙计。而鲜于也可借机翻越两位上卿成为穆公心腹中的心腹。

    重耳自然不知道姻亲背后的故事是以茫然不解。

    对于美女他并不奢求过多圣岛上的美女他都爱不完更何况身边还有两位美貌的戎族圣女。但思前想后此举对自己只有好处绝然没有半点坏处。先可获得穆公支持为早日回晋打下基础其次还能博得一个英雄的美名世人往往会想若不是重耳清河大败秦军穆公才会因此予以公主下嫁以笼络其心。

    “谢过穆公厚爱重耳必有回报。”

    皋金讨好地笑道:“卑人十八岁便行走朝堂二十多年来可从来没见过像公子这般鸿运与艳福齐天之人。我国大王与怀赢公主期待您早日达秦以作百年之合。”

    “这个……”重耳眼光扫过帐中两女犹豫道:“重耳乃逃难之人何德何能取穆公娇女怕是委屈了……”

    “难道公子还不知晓?”皋金用一种只有重耳才听得到的声音道:“里克已遣人迎公子回晋不日公子即为晋国之君。”

    “啊?”重耳失声道:“此言当真?”

    当重耳快马加鞭回到横岭之时他的心中早已忘记了秦国的怀赢公主。他之所以答应皋金一年后前往迎亲那是因为想借秦人之力登上王座而如今王座已然在向他招手他何必舍近求远屈于穆公之下呢?

    里克难道就没有察觉抢走小凤的蒙面人就是我吗?嗯!也许没有毕竟我们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想到这里重耳眼中隐隐闪着兴奋的光芒。

    暂时先放过里克有欧阳家族与狐突的鼎力相助即使里克有所图谋也有一搏之力。待坐稳君位手握兵权之日便是里克毙命之时。

    然而当狐氏兄弟没有看到父亲的签名时却彻底给重耳泼上一桶冷水。

    “帛书上并无吾父签名显然吾父认为公子不宜回国。”

    “此话何解?”重耳微微失望道。

    “且不说公子两番闯入里府即使里克未能怀疑到公子身上但不可不防啊。”狐毛稍有激动。

    “难道说里克为了一个女人便冒天下之不为按你们的意思……里克此举只是为了对付我吗?说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回晋而狐突也拒绝签名难道是因为……”重耳目光蓦地冰冷一股杀意毫不掩饰地散而出。狐氏族人的所作所为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假冒身份难道是他们不想看到自己以假身份登上王座吗?

    如若如此我将施展霹雳手段即使落下不义之名也要把狐家彻底消灭。重耳暗暗下了决定。

    “公子!”狐偃见势不妙猛地一跪到地声泪俱下”里克素有恶名况其连杀二君恶名满天下。公子若在此刻回国恐为里克所乘到时天下人俱以为是公子所指使徒为其担当罪名殊为不智。何况夷吾势力又强过公子岂肯甘居公子之下?公子欲于夷吾为敌势必依靠里克不可。一旦依赖于里克又必失去权柄受制于他。我狐家上下绝无贪生怕死之徒吾父若非洞悉里克图谋又怎会不签于帛书……请公子三思。”

    “好一个狐偃!”重耳神情一缓紧紧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问:“你父亲可是有书信来?”

    狐偃点了点头。

    信中说了些什么呢?重耳不由疑惑但狐偃的真诚与坦然使他问不出口。

    “吾父以为公子当暂退一步等夷吾与里克互争待其两败俱伤之时再从中取利。”

    重耳怔了一怔是啊我怎么就不能想到这一点呢。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心智还是我太在意这假身份。若想成功必须得消除身份的隐患--除掉真正的重耳。

    但蔡姬与赵衰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拓王究竟把重耳藏在什么地方呢?

    想通了一切后重耳便去回复屠岸夷。虽然国君之位的诱惑奇大但恢复清明之后他做出了让许多人大为不解的决定。

    “里上卿与众大夫的好意重耳自当铭记在心然重耳逆父命逃亡在外是为不忠。又不能一尽哭临之礼是为不孝。不忠不孝岂可立之为君望众大夫另迎贤君以安国人。”

    屠岸夷返回晋国将重耳之语告之里克。

    里克眼中虽然有种了然于胸的神情但亦隐约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恼怒。呆愣半晌后方怫然不悦地长叹一声:非是里克不迎君上哎!先王地下有知亦不能怪吾。

    朝臣闻之纷纷向里克进言--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大夫定君位。

    重耳不肯回国最有资格成为国君的只能是夷吾。

    问题是里克怎会心甘情愿立夷吾为君呢?迫于形势他不得不一边派人往梁国迎请夷吾一边却集大军于梁晋边界。

    他要使夷吾知难而退也学重耳来一番“让贤”之举。

    夷吾不是重耳哪容王座旁落。连连遣人催促秦穆公助他回国为君并许诺一旦事成赠以黄河西岸五座城池。

    穆公夫人伯姬心忧故国亦劝穆公助夷吾为君以免晋国大乱。

    秦穆公一来定下”隐藏锋芒”之策并不想公然出兵二来他的赌注已经下到重耳身上自是不想脚踏两条船惹他人耻笑。

    夷吾焦急之下又派使者向周天子和齐恒公求助。

    周天子还没有做出反应齐恒公便昂然接上。他早就忍不住想在晋国面前显露下盟主之威见到夷吾派来使者不禁大喜立即出盟主令并亲率兵车百乘赶往梁晋边界“平乱定君”。

    鲁宋郑卫等国也各派大将兵车开赴晋国以听从盟主之令“安定晋国”。

    直到这时秦穆公方顺势出动兵车百乘以“响应”盟主号召。

    在各诸侯国的强大压力下里克被迫收回边界之军恭迎夷吾承袭君位。

    于是夷吾率亲信虢射、吕诒甥等人得意洋洋地进入晋国王都。

    因秦穆公为晋献公之婿亦入翼城和阴朋共同主持夷吾的即位仪式。

    至此公子夷吾如愿成为晋国国君是为惠公。

    在大会朝臣之后晋惠公立开府库以黄金宝物感谢齐恒公和众诸侯的仗义相助。

    齐恒公和众诸侯甚为满意俱欢喜的率兵回国。

    而秦穆公却闷闷不乐在回国的路上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哎!齐侯一声令下诸侯俱争先恐后从之将来我若争霸天下势必会于齐候为敌。如此强大的敌人恐怕胜之不易。而晋候亦翻脸无情曾允诺登上王座当赠河西五城可直到我告辞回国也不见他提起?

    穆公愈想愈是气愤觉得自己是被夷吾给耍了。

    哼!寡人就不信你敢不遵诺言?穆公命令兵卒连夜疾行尽快赶回雍城。他要和百里奚、蹇叔、由余等大臣商议出一个办法来逼迫晋惠公送上河西五城。

    而穆公前脚进入雍城晋惠公便遣丕郑父使秦。以下臣拒不听命为由收回先前许下的诺言。

    穆公大怒立召蹇叔、百里奚和由余商议是否应该攻打晋国。

    蹇叔道:“晋候刚得天子令又得众诸侯扶持暂不宜伐。”

    百里奚亦出言反对”目前不宜动兵我秦国须大力增强国力只有国力越齐楚方可对外用兵。”

    鲜于善于察言观色见穆公脸色大变便进言道:“夷吾素无贤名且之国内有强臣里克一山自不容二虎过不了多久晋必生乱。到那时我秦国以定乱为名出师可谓堂堂正正。”

    见三位执掌朝政的谋臣都反对征伐晋国穆公只得暂时收起报复之心等待里克与惠公之争。

    而就当穆公等着晋生内乱之时却传来晋国突大水粮食不收仓库空虚一时民心惶惶。

    这突如其来的天灾竟使得里克与惠公暂时抛弃内耗齐力救灾。

    晋惠公为安定民心急召众臣商议。

    里克亦寄希望于穆公向惠公难是以第一个言道:“国无粮必乱请大王开府库放所储之黄金至邻国买粮。秦国素来粮丰离晋国又近可遣使购之。”

    惠公闻言一惊死盯了里克半晌然后才又露出疑惑之色道:“秦国索要五城不得必然深恨晋国岂肯卖粮于我?”

    “晋已于秦结仇早晚必有一战。今遣使购粮其若愿卖是弱其仓储使其军粮不继也。其若拒绝必使晋人恨之将来我晋国之军自会为大王拼命屠秦。”

    里克说着脸上露出一种不怕你不采纳的微笑。

    惠公只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如潮水般朝他逼了过来。不采纳吧国中无粮恐怕不等里克下手我这君位怕也做不长久。而按里克之法使秦会有再度激怒穆公的可能还不知里克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这里冷汗一层层地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惠公不由得向群臣看去他期待有谋臣能出更好的主意只要能尽快买到足够粮食什么方法都行。然而结果令他大失所望所有的大臣皆回避他的眼神。

    良久他收回目光犹豫道:“里卿有多大把握要知道国民都在等着粮食救急若是延误时机……”

    里克淡淡地道:“微臣只能尽人事至于成功与否谁又能保证呢?若是大王另有十足之选臣定收回自己的话。”

    惠公表情僵硬的笑了笑”里爱卿国之栋梁辅佐数代君王所谋之策无人可及谁还有更好的建议呢。”

    终于惠公不得不在里克面前低头。

    闻之晋国购粮使者前来秦穆公大感为难召大臣来问”晋君无信许河西五城而不交割。今其派人购粮寡人许是不许?”

    “当然不许。不仅不许还可趁机兵攻之。彼国中无粮军心必乱绝难抵挡。”鲜于连忙说道。

    蹇叔皱起眉头道:“天灾无常何国无之?救助邻国理之正也。依天理而行天必佑之民必顺之自可无往而不胜。”

    “是啊古贤道:仁者不趁人之危而邀利智者不希图侥幸以成功。微臣以为应将粮食卖给晋国。”百里奚赞成道。

    秦穆公默然片刻忽然叹息道:“负我者晋君也。饥者晋之百姓也。寡人不能以晋君昏暴之故致使晋国百姓挨饿。明日各仓大开任晋人搬运能搬走多少就给多少。”

    “吾王圣明吾王圣明!”众大臣俱拜伏在地一片颂扬之声。

    晋惠公闻之也不客气顺渭水大肆装运几乎将秦国库中存粮一扫而空。

    买粮竟如此顺利则大出里克所料他大失所望的连连摇头”难道命中注定吾只能做臣子?秦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数日后鲜于又向秦穆公献计道:“如今大王解救晋国之灾想必晋之满朝必然感激大王大王不若遣使晋国重提河西五城之事。”

    秦穆公眼睛一亮喜道:“爱卿此举正合寡人之意只是以晋君之小肚鸡肠他会有感恩之心吗?”

    鲜于胸有成竹进宫前他早已谋有计策。是以他不慌不忙道:“若晋君守诺有感恩之心必然送回五城。若晋君毁约也可让世人看清楚他的嘴脸以后吾王兵晋国也师出有名即使是周天子与齐君怕也无话可说。”

    秦穆公默不出声。晋国毕竟是一等大国真若倾国相战未必能一口吞之即使拿下晋国秦之国力必然大衰还能再与齐楚抗衡吗?未来的困难肯定无法估量还有如果失败了会如何呢?

    鲜于浑身一震长跪在地“吾王明鉴晋国不久必有大乱里克与惠公定有一争大王只需给他们寻找争斗的机会耐心等待再趁乱出击必可省力擒晋。”

    秦穆公一语不地凝视鲜于似乎在判断此计的可信度。静默半晌穆公突然大笑道:“寡人命你即日使晋。”

    鲜于大喜再次伏地叩“臣即使拿不回河西五城也定使里克与晋君为此事公然反目。”

    而事情也果如由余所料秦使来访使得晋国满朝争执不停其中里克与晋惠公各执所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晋惠公其实并不想送出河西五城但秦人先后两次助他且之以前“朝臣反对”的借口亦不可用再无推脱之法。

    听闻晋惠公的决定里克满脸愕然他用一种近乎无礼的语气诘问:“大王此举并非交割五城而是把晋国交于秦人。”

    惠公便若一头中箭的猛兽般盯着里克冷笑道:“寡人只是守信于秦怎么能说寡人举国于秦?”

    “那么大王为什么此前不守允诺并委过臣下?若国君不能令臣上听命还算什么国君?再说毁诺已成定论此后犹再反悔岂不惹人耻笑?”

    停了停里克接着道:“作为下臣更为晋国着想微臣想提醒大王一句大王倘若送五城于秦那就真的离亡国不远臣下与大王再无可以寰转的余地。”

    “哈哈!”晋惠公以大笑来掩饰他的狂怒“寡人只是回报秦人救灾之德罢了爱卿言语似有夸大此举甚为不……”

    里克亦冷笑着打断惠公之言“若以秦卖粮于晋为德则秦君帮助大王回国更为大德矣。且之秦国卖粮于我无非是为了谋晋耳。即使大王再交割五城仍是难解失信之怨。其即怨我又何必失去五城做那前后不讨好之举呢?”

    丕郑父亦出言道:“里大夫所言极是望大王三思。”

    见这两名强悍之臣均出言反对众朝臣亦纷纷进言。

    一时满朝沸腾而惠公之亲信又都是初立朝堂之人个个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才能帮助自己主公。

    里克眼中隐隐闪着兴奋的光芒声音也愈加洪亮有力。

    “秦、晋既为仇家断无善解之理。晋临天灾授于秦而秦不取是为愚蠢也。而今晋粮食充足犹胜过秦若不取之是为逆天行事也。逆天而行必有大难。大王可借交割之际假意麻痹于秦同时再约会梁君同伐秦国共分秦地以永绝后患。”

    惠公怔了一怔心中虽有所动但语言上仍不想落于下风”寡人初掌朝政不宜动兵且梁国也未必肯犯秦。里卿想法是否过于简单?”

    里克别有深意的说:“河西五城位于梁国侧腹之地若划归秦国以秦穆公之野心梁君岂能心安?大王只需给梁君加以分析梁君若想睡得安稳必会答应联兵伐秦。”

    惠公默然。

    眼见他的一箭双雕之计竟功里克心中忍不住笑意凭你还想与我斗掌晋者除我里克之外世无其人。

    他深知从惠公回国的第一天起便无时无刻不想除掉他。

    一个强悍的国君决不允许一个强悍的臣下存在。同样的道理他也绝不允许到手的权利从手中溜走。

    出计联梁谋秦正是为了削弱惠公的唯一外力。而秦国因穆公夫人的原因自不能坐视外人掌晋。一旦战鼓擂响不论谁胜谁败能助惠公的两个诸侯国皆会实力大损自然不能为惠公所用。而且他会想方设法让晋惠公领兵出战当然战场上的风云变幻更是从未经历过战事的惠公所不知晓的失败他还有何脸面面对朝臣若死在战场则更是天意。

    在这之前他已经尽可能地做好了安排。其中有些举措事关军队也是惠公所顾忌之处。因此他不怕惠公不领兵出征。

    因为惠公决不想把兵权交到自己手上。

    朝臣中的很多人他们对谁主王廷根本不去在意但于权贵的荣辱得失却十分敏感。即使他们不赞同自己的观点但如果自己能为他们带来富贵升迁的机会同样也可以得到他们的支持。

    他们的存在维系着暗潮汹涌上的一叶孤舟。

    然而里克知道这平衡悬于一线岌岌可危。如果惠公稍有魄力强行于之对决情势立刻就会急转直下胜败犹不可知。

    而秦国的举动则又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机会--既能削弱惠公的力量而且还能在世人眼皮底下站立到晋国最高处。

    萌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禀公子:赵衰前来圣岛有要事禀告。”

    “赵衰?啊!他回来了?”重耳浑身一震声音略带激动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已经上岛在大厅等候公子据说和公子交给蔡姬的事有关。”

    “哈哈哈!”重耳出一阵大笑。

    他没有理由不高兴当初他交给赵衰的任务是随时和蔡姬保持联系她若有消息便马上赶回。如果不出所料那么肯定是蔡姬找到了拓王的**也就是软禁真正的公子重耳的地方。

    真重耳的存在犹如一根又粗又长的鱼刺横卡在他的咽喉之处平时不觉得疼一旦作鱼刺将划破他的吼管直刺内腑。

    他深深的明白只有除掉真正的公子重耳他才有可能重见天日即使拓王知晓也无奈他何毕竟证据消失空口说白话聪明如拓王是不屑去做的。

    一旦成功他将行得更远攀得更高。

    重耳清晨便离开了圣湖准确说是离开了戎族。

    沿路春光明媚但人的心情各异。

    这次远行重耳只带了十二道墙和三十六名弓弩手、七十二名刀枪剑戟混编之队。随行的还有介子推、狐射姑、赵衰和狐氏兄弟魏犨留守。

    让重耳头疼的是众女纷纷要求出行而他知道弄玉是第一个不能带去的人因为他的目标是杀死弄玉的重耳。小凤身无缚鸡之力当然也就留在圣岛雪丹清是圣湖之主何况还得照应小凤与弄玉也是无法出行。

    以对重耳的了解程度推季槐而论精明程度琉璃当属第一。

    因此她们在众女的羡慕眼光中离开戎族。

    缠香圣女是唯一没有前来送行的长老会成员。这让重耳隐隐有失落之感。但他离开谷中时却听到山峰上飘来一阵凄婉的歌声。

    重耳在马上挺了挺身子默默地望向远山只见四野莽莽大片的青草覆满了微微起伏的一个个丘岭。碧空如洗深远辽阔之极。风过处帛布般的连片草稞如同波浪般此起彼伏就如同置身于汪洋之中一般好似在随着歌声迎风起舞。

    地平线在极远的尽头同整个湛蓝的天穹连在了一起难分彼此一眼望去却还以为到了天地间的边缘重耳心中一阵阵的萧瑟苍凉心中暗叹:缠香啊缠香我知你必会前来你的歌中之意我也收到只要我不死必会回来接你。

    但他清楚的知道也许这一别便再也没有相逢之日。可男儿的责任感与雄心使得他依然拍马飞腾只是眼中一片干涩。

    根据蔡姬的消息拓王有一极为秘密的盟友此人为齐国上大夫竖刁。其权势随着管仲、阴朋、鲍叔牙三位重臣先后去世而极有可能成为齐国的第一权臣。他在齐国王都临淄有三处府邸而且其中一处据说他自己都很少光临但常年有洛邑来人拓木簧的心腹管家与狐熙开春便前往临淄隐居其间。

    是以蔡姬肯定此处便是拓木簧在齐国的密宅。

    重耳当然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其实是假冒公子重耳前往齐国只是想斩除隐患。他只能对大家说:此行是想获得当今盟主的支持为日后回晋铺平道路。

    大地在马蹄下飞地倒退。

    众人日伏夜行终于在八天后到达齐国边城。

    途中重耳通知介子推和狐射姑了解到不少有关齐国的事情。

    齐国众臣大致分为两类一类为贵胄世家一类为新进宠臣。

    贵胄世家以高、国两家为新进宠臣以公子开方竖刁易牙为。高、国两家此时的主人为高虎国廮仲位居上卿共执国政。

    自恒公立下公子昭为太子后原本斗得热热闹闹的两派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公子开方、竖刁、易牙更是老实了许多极少参与国政之争俨然有退出于与高、国两家之争的意思。

    他们非常清楚恒公虽老但洞察力却丝毫不减一旦立下太子便会全力加以维护扫除一切有可能阻碍太子继位的隐患。且之他们三人都曾有过拥护公子无亏的功劳齐恒公自然不会忘记。

    若他们有任何揽权争宠的举动都会引齐恒公的清剿之心。对于一代霸主齐恒公来说他老了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到而且做得非常之好仅剩的一件事情便是让太子顺顺利利的接管朝政为此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任何人。

    但是公子开方、竖刁和易牙怎么能放弃揽权呢?对他们来说权就是一切有了权就有了一切失了权便失去一切。然而朝中虽然去了管仲等三位重臣但高、国两很快便承袭了他们的权利再加上虎视眈眈的齐恒公他们的任何揽权之举都将成为惹火烧身的蠢事。

    他们其实并无耐心却又不得不强忍出耐心来等恒公离去的那一天为此他们日夜祈祷。特别是恒公把执掌国政的大权交于高、国二人手中时他们的心情异常沉重皆叹上天为何生我于齐即生齐何生恒公这等千年不遇的强悍之君。

    而齐恒公自去了管仲总觉得有些寂寞。以前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和管仲讨论一番天下大事感受他作为盟主指点天下的气势。

    如今他和高、国二人谈起天下大事却是索然无味。

    除去对王室的忠诚高、国二人枉为上卿对天下大事竟是茫然无知明明秦、晋、楚为强国二位上卿偏说宋、鲁、郑诸国强。

    公子开方等三人却只和恒公谈些酒色歌舞之事谈起国事来总是三缄其口。

    哎!我国虽不少忠臣但像仲父那样明了天下大事的宰辅之臣却是再也找不出一个来。齐恒公无奈的连连叹息。

    正在此时边关守将派遣人飞报--晋国公子重耳欲避难齐国可否接纳?

    公子重耳据说其贤德知礼又擅于兵法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交谈对像。想到此齐恒公大为兴奋拍案叫道:“我齐国乃当世盟主任何人前来投奔都可收纳。”

    他当即令公子开方为使亲至边关将重耳一行迎入临淄。

    待进入齐都临淄重耳一行自是神驰目眩目不暇接。在他想来晋国王都翼城阔大雄浑富丽堂皇已是天下之最。但和临淄相比就寒酸得令人羞于提及。

    但见街两旁俱为瓦屋精舍涂朱抹翠色彩缤纷。道上车如流水人挤如蚁熙熙攘攘喧哗之声直入云霄。

    每隔不远就有一处市肆或专卖米粮、或专卖丝帛、或专卖酒器、皮货、牛羊……数都数不过来。市肆中人服饰相貌千奇百怪天下各处华夷人等俱能见到。街市之中更有许多酒舍女馆无数华服豪客进出其间。丝竹鼓乐之声不绝于耳勾人心魂。

    公子开方的车队在闹市行了十余里方来至巍峨壮观的齐宫之前。

    衣甲鲜明的剽悍禁军在牙易的率领下队列森严以金鼓之乐迎重耳入宫。

    齐宫正殿台基高大殿柱数人才能合抱。其雕梁画栋金粉银饰令人不能仰视。

    就连四角偏殿也全为巨瓦覆顶朱泥涂壁白玉为阶。

    重耳不由得想起晋国王宫虽然也算得上高大却除了正殿外其余偏殿俱以茅草结顶只在屋脊处盖上巨瓦以防风雨。

    青瓦殿中重耳终于见到了一代霸主齐恒公。

    重耳的精神力之强当世与其匹敌者决不会过三个而且这三人都是功力通玄的强人。但齐恒公那简单普通的姿势却隐隐透出一种气傲苍天、胸怀沦海的磅礴气势几乎使得重耳抬不起头来这恐怕是除武道之外的另一种王道之气。

    一大群内侍宫女站在他身后然而重耳却忽然觉得他高大的身躯看起来那样孤单。

    看着他重耳便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感觉却似冥冥中早就刻就的一樽石像。刹那间只觉心中有一道堤防陡然崩溃排山倒海的痛楚汹涌而来将他从头至踵地淹没喘息唯艰。

    “公子!”重耳的耳际传来一声轰鸣。

    原来介子推见重耳面色苍白、冷汗淋漓便知重耳极为强大的精神力终遇对手而且险些使他立陷万复不劫的深渊之中。所以他以“传音入密”之法暗暗点醒了他。

    重耳身体一颤恭敬无比的伏倒在地“姬重耳叩见齐王!”

    齐恒公破天荒的伸出双手起身相扶“英雄出少年果然不错好一个公子重耳!”

    恒公此举令朝臣惊异不已。自恒公当政以来几乎会遍天下诸侯但从没见他对人如此礼遇。竖刁与公子开方更是眼珠直转心中皆升起同样的念头--若想攀至权利之颠定要笼络此人。

    重耳抬起头两对深邃的眼睛犹如两颗星半空交遇。看起来齐恒公的确老了满是皱纹且消瘦的面颊颤颤微微的双手怎么看也是像个傲视群侯、令周天子寒胆的群侯盟主。但一双眼睛却仿佛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和胆识这是一种将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视他人如草芥粪土的霸气。在这个老者及其普通的目光注视下重耳竟生出一种被他彻底看通看透的感觉。

    齐恒公的目光扫向重耳身后略微在介子推脸上停留一刻惊容立现讶道:“公子身边有如此不凡之人追随按理不会输于夷吾才是?”

    重耳苦笑叹道:“端的是埋没了他们跟错了主子。”

    赵衰眼中火光一闪大声道:“能跟随公子是我们的福气何来埋没之说。”

    随着他的话音介子推等人虽未说话但每人皆显示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昂之态。

    而齐国上卿高虎却皱起了眉头他觉得重耳似乎没有传闻中那般贤德竟任由下人随便插言且事后亦不斥之。可见传闻是多么的不可信。

    齐恒公却不以为许手捻稀疏白的短须突然间放声大笑:“寡人现在开始羡慕献公了。”

    重耳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有的大臣虽听出恒公的言外之意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没有谁去羡慕一个死去的人而这个人即使活着也从未得到过恒公的重视。

    “献公有子如此寡人羡慕不已。”齐恒公神情突现不屑之色“可他的眼光实在是……对了公子出行是否带有内眷?”

    “逃亡之人自卫尚且不能哪里敢带家室。”不知为何重耳不想被恒公看轻因此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暗想如若被恒公知晓自己逃亡期间亦身不离女必然将其看轻如此一来他若想在临淄杀掉真重耳怕是得不得齐恒公的助力。如果得不到恒公的重视不仅晋惠公不会放过自己甚至公孙家族怕也会借机报仇。

    “哈哈!”齐恒公不禁笑了起来“寡人可比不得公子一夜独宿难过得像是过了一年似的。男人但凡离开了酒、色两件宝物就似夏天的禾苗缺了雨水没有一点活气。也罢公子既来到寡人这里就像是到了家里一样岂能使你缺少美人?”

    “谢谢恒公厚意重耳只能心受……”

    重耳不是个不喜欢美女的人但环境地点不同人的情绪同样在变化。一般诸侯亲赐之女非是公主贵女便是宫姬之流绝非普通之人。往往这类人素有追求者一旦为了美色而惹上麻烦势必影响到他的临淄之行。

    “不行寡人说出的话从不收回。”齐恒公一双老眼猛然出锐如鹰隼的目光“公子是否小视齐国绝色?”

    “不……没有……重耳有国不能归何能贪图享乐。”重耳收敛心神惶恐施礼。

    “志坚不怕柔指缠。”齐恒公突然顿了一顿好似想到了一件极为有趣(手机16k.net)之事挥手示意易牙上前遂一脸神秘的耳语几句易牙强忍震惊目光连连扫向重耳。眼中隐不住羡慕之情。

    直到重耳离开青瓦殿亦不住想恒公究竟对易牙说了些什么话竟使易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偷瞥他。

    不过当他看见隐藏在马队中的琉璃与季槐两人时不由冷汗大冒。该死差点忘了她们。

    好在由于路途颠簸两女不得不收起裙装早早便换上晋服。要是被人一眼看穿岂不是自惹麻烦欺君之罪不可赦。

    两女一见重耳出宫便两眼光的迎了上来急得重耳连使眼色却又碍于公子开方在旁而不能出声阻止。他明白只要两女开口说话他这欺君之罪算是落定。

    忽然琉璃神色一变拉着季槐又退回大队。

    重耳不由转身看向介子推介子推的嘴巴刚闭望着重耳微微点头。

    重耳神情一松遂潇洒不群的陪着公子开方上了一辆高驷马车。

    狐射姑突然长叹道:“闻说齐侯贤而有礼虽为霸主亦敬重士人。今日见之始信其能号令天下不仅是因为武威更为仁慈厚德矣!”

    “虽说一座府邸十乘高车俊美八十匹黄金千镒对齐侯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公子重耳实是今不如惜他看重的是公子的贤德而非利益驱使。”介子推感叹不已“可惜一代霸主却无人承沿袭大业若齐侯年轻二十岁必不会如此厚待公子也许……会斩威胁于摇篮。”

    狐射姑蓦地打了个寒颤一脸庆幸之色道:“齐侯死后若地下有知将明白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他曾经接纳过的那个逃亡逆子便是夺去齐国霸业的人恐死不瞑目。”

    “齐侯命不久矣!”

    “啊!”狐射姑失声道:“子推你能断定?”

    介子推叹道:“我虽不敢细查但真气却是确确实实进人他的体内感觉他内腑气机枯萎纵有良医亦活不过一载之数。”

    “那齐地不可久留齐侯若去内乱必生太子昭虽有高、国两姓扶持但公子无亏亦有竖刁、易牙相助更何况还有公子潘、公子元在旁虎视眈眈而他们的身边也有公子开方与公孙一族……哎当初公子说前来齐国求助我就深有疑虑齐侯已老纵有雄心也是力不从心加之明白自己时日无多精力都会放在国内整肃国内是他最后的目标。”

    介子推虽有同感但他始终冷静如一淡然道:“公子的心岂是我们所能猜测半年前我便再也看不懂他。”

    “是的变化之大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狐射姑突然精神一震道:“不过这是好事公子愈强前途则愈加光明。”

    “是啊!”介子推双眼一凝缓缓道:“看来齐侯是真心接纳公子这座府邸的台阶之高显然是上卿遗留之物单看门楼便是气势辉煌里面可想而知。”

    前面不远处重耳已在公子开方的引领下踏上台阶。

    狐射姑死盯着门楼上三个硕大的烫金字长吸一口气喃喃道:“清拂院……清拂院这不就是齐国上两代名将扁子甘的府邸么?”

    介子推也微微动容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齐侯如此厚待重耳究竟是祸是福?

    (镒:古时重量单位一镒二十两另有一说为二十四两)

    齐恒公年岁愈老便愈是对神仙术士医之流大感兴趣。

    公子开方、竖刁、易牙投其所好千方百计罗致各种方术巫医等怪异之士进见恒公使得齐恒公绝无过问朝政的空闲。

    其实就算有了空闲恒公也对朝政之事懒于关心。

    他已成为天下盟主又不能去做天子没有什么“功业”值得他再去追求。既无”功业”可去追求他又为什么要劳神费力地关心朝政?

    齐恒公一心一意想着能再进一步--成为神仙可以长生不老永享富贵。

    见到齐恒公如此冷漠朝政他的一班大臣们开始大肆活动起来渐渐分成几派人马互相对垒欲趁恒公离去前争个高低胜负为太子继位后打下坚实的基础。

    高、国两家为一派自命正人君子与各世家大族出身的朝臣结为朋党不遗余力地攻击其余一切朝臣为“奸邪小人”尤其猛烈攻击着竖刁、易牙二人。

    竖刁、易牙在地位上无法与高虎国、夤仲相比却以神仙之术为由控制着齐恒公的时间但凡攻击他二人的表章均都中途截下根本到不了齐恒公手中。

    可高虎、国夤仲又把持着朝政令竖刁等无法在朝堂上安置亲信扩充势力。

    公子开方自居贤者既不接近高、国二人也不靠近竖刁、易牙。一副“冰清玉洁”的雅士之态。

    许多既不满意高、国二人又痛恨竖、易两人的朝臣纷纷投归公子开方门下使其实力大增谁也不敢忽视。

    而齐恒公时命无多的消息传出后众臣的目光不觉都转到了齐恒公的公子们身上。其心不言可逾--谁能控制未来的国君谁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高、国二人既是“正人君子”当然理应支持太子昭。

    于是太子昭成为世家贵族中最受欢迎的客人成天忙于饮宴不是庆贺高虎的生日便是赶赴国夤仲嫁女的喜宴。

    竖刁、易牙本是公子无亏一党只因齐恒公立了太子昭才不敢与公子无亏多家来往。自公子重耳投奔临淄后把齐恒公仅有的一点时间也占去隔不到二天恒公便遣人请重耳入宫。这使得他二人百无禁忌成天邀约公子无亏至郊外游猎。

    公子开方则成了公子潘府上的常客一有机会便对众人道:“公子潘谦和仁厚器量广大将来未可限定。”

    公子元虽年龄不大志气却是不小见三位兄长俱有朝臣护拥他也不甘寂寞暗中拉拢势力已不如昔、却也非同小可的公孙一族与公子商人结为一党奔走于公室子弟府邸宣称:“齐国将生大难非我公室弟子不能救之。”

    齐恒公对宫外之事“一无所知”或探寻“神仙”之事或拥美狂饮或邀重耳纵谈天子趣闻。

    这日他又遣内侍请公子重耳入宫。

    而恒公好重耳之言已然传至所有朝臣耳中使之众朝臣也纷纷相赠重耳或美酒帛宝或女乐宠姬弄得冷清数载的”清拂院”门前热闹非凡高车大马络绎不绝。

    重耳及一从手下自然“经常”念叨恒公之好。

    传至齐恒公耳中他自然是得意洋洋乐了好一阵子。

    除了齐国天下就数晋楚秦诸国为强。

    然而堂堂晋国的公子却要投奔到他齐国来避难这说明齐国之强已非晋秦楚所能相比。

    而晋惠公听说重耳逃到齐国受庇于恒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暂且按下诛杀重耳之心。全力与里克周旋。

    齐恒公比似乎每天都在苍老。他问了重耳许多话却一句也不曾提到齐国。

    重耳由他冷静如常的神情里看隐隐察觉到一种疯狂的气息大有喷薄欲之势。

    于是他明白齐恒公去世前的大动作即将开始。

    而自己也得尽快完成对真重耳的诛杀否则一旦自己在临淄的消息传到拓木簧的耳中没准这个老狐狸会起疑心。为自己和一群下属的安全着想也要尽快在大变前离开这个风暴中心。

    也许在旁人眼里恒公已老不再是以前那个睿智之君但重耳明白此时的齐恒公恐怕比任何时候的齐恒公都要睿智都要冷酷和残忍。为了齐国的江山为了太子昭能顺利掌权。他什么事都做的得出来绝不会手软。

    只有重耳明白这个垂死的老头玩的是一出引蛇出动之戏。

    若非他装糊涂一干朝臣俱都顾忌齐侯之威势必隐藏心机等齐侯一去再行难。到那时齐侯纵有天大本领也奈何不了两个世界的人。

    重耳几乎每天都受邀入宫。有时甚至朝臣向齐恒公禀奏朝政也不遣开重耳。

    这使得重耳掌握许多密闻。

    知道得越多就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通透之感。他看得出齐恒公觉得朝臣的行动不够快不够明晰不够他一网打尽。

    因此这个老人伸出一只巨手不动声色间再次推动着朝局的变动。

    犹如在棋盘上突然飞落一子。而这一手变动彻底打破了四位公子之间的平衡。

    重耳到达临淄的第二个月恒公突然下令。

    公子开方接替阴朋所遗之职专管交往各诸侯国朝贡周室。

    易牙则获得了从前鲍叔牙掌握的权利成天坐在高车上巡视街市捉拿盗贼或欺行霸市的奸商。

    竖刁执掌禁军控制朝堂和内宫的出入警卫之事。

    而最后一项任命是重耳决不想看到的竖刁掌管禁军将使他的任务更加难以完成。

    管仲、鲍叔牙在世时竖刁盼望着齐恒公长生不老的心愿异常虔诚。反正有他们在自己是绝无希望登上权利颠峰不如靠着大树乘凉诸事有强悍的君上和精明的上卿顶着他也乐得逍遥夜夜美酒女人做那醉生梦死之徒。

    当他得到掌管宫城禁军的职位后盼望齐恒公暴病身亡的心愿比什么时候都急迫。

    他和易牙都不算年轻已过了五旬即将奔六。上天留给他成就大业的时日已然不多。如果他们反倒在恒公之前老死未免太过冤枉。

    只有齐恒公尽早暴病身亡他和竖刁才能将公子无亏推上君位成就一番大业。

    何况如今他们都手握大权就算时日无多也无法再等待下去。

    若是联合易牙与公子无亏动兵变杀了高国二人与公子昭逼迫齐恒公改立公子为亏为太子倒也不失为一搏。

    但这毕竟太过凶险不能算万全之策。

    于是二人把希望寄托在重耳身上。

    恒公治病从不避重耳若能从重耳口中探得恒公的身体到底能拖多久?这个问题很是关键倘若恒公不能持久马上便会离世那么他们也就冒不着犯险。等待便是。若是恒公还有数年阳寿那么他们也就只剩下冒险一击。要是能收买这个逃亡公子趁齐恒公信任之机暗中下毒于汤药那么大事已定。事后纵是有人察觉恒公乃中毒而毙大可将罪名推往重耳身上。一石数鸟干干净净。

    重耳亦在焦急等待。

    他没料到自己来到临淄竟成为齐国红人无论是四大公子还是众朝臣无不对自己恭敬有加。这等若有数十双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盯着他在他的府邸附近地价陡然爬高四公子均在他的府邸周围置买房子日夜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或是想从中判断出齐侯的病势或是要最先一步察觉重耳的喜好和需要。

    有一次重耳出府前对赵衰随便说了句:“府上应该增加一些女婢。”

    说过他便忘记谁知下午他回到清拂院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若木鸡。大门的台阶前停满了香车好像比赛似的一队队娇美年轻的女婢穿梭而入。

    四大公子竟不约而同的送来数十名貌美年轻的各国处子。其中公子元不止是亲自前来同时来访的还有重耳的故人--齐国第一高手银戟天阕。

    这让重耳惊喜的同时不免暗生忧愁如此被人关注他想私下做的事情就没有任何安全感。若是不能一击而中只要走漏一丝的风声恐怕齐侯亦要向他举刀。

    头昏脑涨中公子元又半真半假道:“公孙家族已然查出晋地失事的真相不日便要难哎!公孙无景那丫头吾王甚是喜欢她若疯起来……”

    虽然重耳依旧面无表情但天阕却清晰的感觉到重耳的呼吸顿时失措。

    “是吗?都怪晋国照顾不周重耳为此向死难的公孙族人说声抱歉。”

    “呵呵!不过无景自幼与我交好若是我强行按下她的冲动之举想必她还是会给三分薄面人死不能生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应该过得更好。”

    重耳听出公子元的话音里隐隐含有要挟之意更多的是向自己显示实力。立时心乱如麻过去这么久他们果真查到自己身上或者只是猜测……

    公子元见重耳沉默不语以为他已然屈服暗喜:看来那个娄族逃奴的猜测有些道理否则重耳态度定然不会如此。

    不对如果他们已经掌握证据早就对自己下手何必等到现在。再说以公孙无景那丫头的性格倘若知晓杀死哥哥的人是谁恐怕齐恒公亦拦不住她举剑。哼!竟然诈我?重耳忽然肃容道:“公孙族事出晋国重耳身为晋人自当负其责任请二位告诉我谁是凶手我重耳虽是力薄但也要尽上一分力量铲恶除奸绝不落于人后。”

    公子元与天阕面面相觑难道猜错?

    重耳淡淡道:“有机会重耳一定去拜访故人公孙无景和在下曾有过不愉之交不过我想她是个聪明人自有分析判断的头脑请带话给她若有闲可来一叙。”

    公子元到底年轻几乎拖口而出:“难道不是……”

    天阕连忙出言打断”公子远来临淄想必要做些安排待公子安定下来本宗作为地主当为公子接风。”

    “一言为定!”

    天阕听出了送客之意遂向公子元使了个眼色。

    公子元精神一震低声道:“公子最近和父王交往较多听人说父王的身体……”

    “大王身体日渐好转有扁鹊神医在当然是药到病除。”

    “什么?”公子元脸色大变毫不掩饰一脸的失望。

    天阕干咳两声提醒公子元不要露于形色。

    “大王昨天还曾连御两女足见龙精虎猛在下亦是佩服。”重耳暗骂: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还妄想做齐王哼!我本不想搞事但你们如此挟迫于我阻我除患之计那我就配合齐恒公玩玩你们。”

    公子元精神颓废的起身便走急得天阕连连对重耳赔礼。

    重耳的笑容绝对是自内心的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盟主之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虽然他喜欢那个垂死的老头但为了自己为了晋国为了他的娇妻们他不得不加力助推一把。

    “槐姐姐这两天行踪神秘究竟在搞什么鬼啊?”琉璃的身影从暗厅闪了出来一脸不愉之色。

    重耳不易察觉地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望向琉璃那张愈加美艳成熟的娇躯。

    “璃丫头!来再让我试试你的媚功。”重耳脸上堆砌着笑意心中却在暗暗期待季槐今天应该能探明虚实吧。

    “每次和你谈这个你就顾左右而言它璃儿虽然没有槐姐姐跟随公子早可伺候公子之心却绝不下于槐姐请不要敷衍我好吗?”琉璃眉宇间充满忧怨自是怪他把自己当作外人。

    重耳惟有苦笑有些事情是永远不能公开的比如重耳的身份即使是他的娇妻们也不能让她们得之自己其实是个冒充者。

    “公子好公子就告诉璃儿吧。”琉璃腻在重耳怀中媚眼如丝一双小手不安分的四处攀爬。“璃儿亦想帮公子理!”

    琉璃嘴巴一瘪扭动的娇躯也猛然停顿下来美眸似有泪珠滚动的迹象。

    饶有意味的看着琉璃起身欲离重耳索性装糊涂到底邪笑着跟到了琉璃的身边一伸手便将她的纤腰揽过来。

    “放开我!”琉璃的娇躯一硬转过螓不悦地瞪着重耳。

    重耳暗叹一声知道琉璃不是那么好蒙混的人当下眼珠一转嘴巴凑近琉璃的脖颈处热气直扑她完美无瑕的晶莹耳轮“我知道你是最最关心我的人关于季槐……哎!因为涉及到她的家事你知道的家族之事大多是很肮脏丑陋的槐儿隐瞒也自有她的理由。你若怪我可是大大的冤枉我。”

    说罢不待琉璃反应过来冒着热气的大嘴已使使堵上了琉璃的香唇大力地痛吻起来。

    “唔……”

    琉璃先是娇躯生硬做出挣扎的样子但在重耳无比熟练自如的一通热吻兼揉搓下顷刻间便软化下来开始有了迎合的举动。两条柔臂不知何时缠上了重耳的脖子娇嫩的香舌也不再被动有了一定的攻势。

    几乎当琉璃站立欲倒之际重耳才止住攻势笑嘻嘻地说道:“现在不怪我了吧。”

    “哼!妾身怎么敢怪公子?”琉璃是输人不输口小嘴撇了撇娇嗔道。

    说心里话她现在的心情是好得不得了。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非常在乎自己这便足够。

    晚膳时重耳终于等到了他要的好消息。

    季槐经过数夜的潜伏终于不负所望地看见了真正的公子重耳。

    也只有确定了他(真重耳)在存在重耳才能下决心一闯竖刁的密宅一举诛杀解除后患。否则打草惊蛇以拓木簧的精明岂容重耳第二次机会。

    据蔡姬与季槐的情报竖刁这个密宅竟出人意料的置于闹市区前后左右非酒肆便是谷物货店白天人流众多且之易牙的探子无时无刻不在市肆巡弋很难有机会下手。

    晚上是惟一可选择的机会。

    问题是密宅的守卫极其森严。要进入内室必须闯过三道明哨暗桩而根据密宅每天的购粮量这座密府竟不下六十人。即使排除二十名女婢和杂役侍卫也有四十名之多。

    但重耳这边算来算去也就他与季槐两人。

    按既定计划今天晚上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重耳与季槐打扮妥当便从后院越墙而出。

    夜极黑连星星也几不可辨。

    重耳忽然想起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人。不知为何他竟想起了献公想起了骊姬想到他们如今终于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相聚。陡地亦吾那张猥琐狡黠的脸突然闪现。

    虽然他坐上了晋君王位但重耳却一直没有重视过他然而此刻想起来却有些异样。

    小人难防。

    望着漆黑的夜色重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杀机蓦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