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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真假重耳

春秋霸王传作者:攀峰 2020-01-13 21:10
    季槐不声不响的靠近重耳一只手紧扣剑柄。

    万籁俱静的夜空看不见一个人影只闻弓弦拉满的声响。按理说清拂院的四周属戒严之地深夜平常人皆不能入而今夜不只有人隐在暗中还有杀伤力极强的近弓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杀机。

    即使一惯冷静而又历经阵仗的重耳此刻手心也禁不住冒出汗来。脑子在飞运转是谁潜伏在此是公孙家族?是四大公子中的一位不会他们暂时没有理由动我除非我的存在威胁到他们。

    是夷吾?

    对他来说以贤德着称的公子重耳的存在是对他君位的极大威胁。如同重耳自己对真正的重耳那般不除不快。

    嗯看来情况非常明显夷吾向来懂得使用金钱之道如今又做了晋国诸侯国库的银子他更是可以自由支配。花银两雇杀手也在情理之中且之临淄也因齐恒公的有意为之以前戒备森严的王都破绽百出无人律政的结果。

    不知有多少人隐在暗处如果动静闹大了今晚的诛耳行动怕是要落空。重耳突然愤怒万分他为了今夜的刺杀已经准备一个多月若是因夷吾的原因而流产那么下次机会就不知要等到何时。

    “咦!”暗中有人失声惊呼显示是重耳所散的怒气触动了他而这种绝高手间的反应相当灵敏一道气息或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能对同等级的高手产生出一种压力。

    重耳亲触了触季槐的手背示意她下伏然后身体悄无声息的消失。

    惨叫之声传来之际刚好是重耳身影消失的同一时间跟着他的身子犹如隐闪隐现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撞入埋伏的箭阵之中。

    自入临淄以来重耳的神经一直绷得极紧这一刻终得到泄的机会犹如猛虎出山下手之迅疾、之凶猛即使是季槐也不由匝舌。

    而敌人显非弱手慌乱片刻后竟纷纷由四周跃出尽皆是一身黑色紧身衣剑、戟、枪、铲等兵器五花八门显然是由众多高手组成的一支杂牌队伍。在重耳力下杀手的情况下他们再也顾不得掩饰行藏索性都跳将出来疯狂地对着重耳之处冲去虽然他们论个打独斗无人是重耳三招之敌但蛇多吞象更何况是些不顾自己性命的亡命杀手。群殴合击之术极有章法。

    季槐望着这一个个身手异常敏捷、不畏生死的蒙面杀手心头第一次泛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会是些什么人呢?对手在暗处而重耳却在明处值得怀疑的对象极多自是不能一个个去验证也许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指使。

    她依然紧贴墙角一动不动。她明白如果重耳不敌即使她上去也无济于事不如隐在暗处或许是一支奇兵。

    当然她更希望院中的介子推等人能闻声赶来虽然临淄的禁军亦会赶至但也别无它法能让公子平安离去完成诛耳大计才是重中之重。

    介子推果然不负所望的及时出现。

    “什么人敢违反宵禁之令在此打斗给我滚!”

    “哗。”一柄长剑泛起风雷跟着便见满天虹光。

    这一剑之威几乎惊呆了所有的蒙面杀手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世上竟有如此飘忽无垠的剑招不可否认这一剑的杀伤力巨大无比、甚至没人敢出招正对着来剑方位的数名杀手立刻遭殃惨呼连连。

    围在重耳身边的数十名杀手不由得肝胆欲裂如疯般的挥舞着兵器向重耳身上招呼。

    季槐的身影恰到好处的闪现而出。旋身、挥剑、横扫一气呵成有若行云流水。

    就在对方阵脚一乱的瞬间重耳猛然聚力长剑像是突然抹上一层凄艳的晚霞擎过天空再印人众入的心间于是生命已不再属于那几人几具尸体颓然倒下。

    埋伏的杀手绝对不普通;单从他们那不畏生死的搏命之招和迅疾无的身法可以得结论即使重耳把对方犹如碎豆腐一般斩成数截但那握着兵器的残肢依然凭着惯性向他飞射而至。

    这似乎并没有出乎重耳的意料之外介子推的出现已然使得这些人心惊胆寒敌人自然会避其锋芒逃跑是他们唯一的选择。重耳要的就是要令这些人害怕而离开毕竟世上没有真正不畏惧死亡的人。

    因为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些人而浪费计划数月的诛耳行动。今天是亦是机会最好的一天公子无亏宴请竖刁和易牙做那偎红依绿之举不至天明是不会回府而竖刁也随之从密宅带走数位高手护架密宅实力大削。今天若不能一举竟功那么而随着临淄的大变将至拓木簧肯定会将重耳转移至它地。

    然而杀手们竟出呼意料的强悍没有一人退却。这使得重耳心烦意乱纵然杀光了他们又如何?禁兵马上将至若不趁早离开恐怕麻烦大了。

    就在这时狐射姑与数十名好手赶至。一柄柄长剑短刀接连射出片刻之间杀手阵营彻底崩溃。

    重耳心中大定抓住季槐的手便脱离包围圈临走时他有意憋着嗓子对介子推道:“留几个活口等我回来。”

    介子推刚点完头立刻大声道:“禁军到大家退。”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驾……驭!驭!”战马鸣空一百多骑从血腥弥漫的街角处涌现自街道两头堵截而来。

    “大胆狂徒竟违抗大王宵禁之令。”禁兵中传出一道暴喝“杀无赦!”

    “嗾!嗾!啊……”迅强占有利地形的禁军强弓射出数排密雨般的劲箭有若飞蝗一般标射而出。

    重耳虽然听到身后惨叫不断传来可是却不能回头迎救心中极为痛苦和矛盾。但他相信有介子推在伤亡定会减至最低。他必须以大局为重定要在今夜消除重耳这个大患否则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是以他毫不犹豫的拉着季槐的手身形几个疾转瞬间便消失在黑幕中。

    大街黑沉沉夜禁之下街上已罕见行人远处传来隐约的喧哗之声清拂院的杀喊声逐渐衰弱整个临淄城再次进入梦乡。

    重耳身手矫捷的的由墙上翻了下来顺着季槐手指的方向望去。

    “街右就是竖刁的密宅。”季槐语气中流露出一股必得的信心”里面除了狐熙和拓府总管外尚有三十余名护院高手没想到齐王封了竖刁竟帮了我们的大忙他由于人手不够不得不从密宅抽调二十余名高手今天下手正是好机会。”

    提起狐熙重耳不由长叹了口气。若再见面便是你死我活之局。

    若不是狐熙在翼城现了他他如今的景况如何尚不得而知。同为狐氏族人他和狐氏兄弟相比真是天壤之别。至今他还对狐熙在拓王府上的狂热眼神记忆犹新--一个拥护东周王朝的狂热之徒。

    “希望他一睡到天明能不见面最好。”重耳喃喃说了一句眼睛随即四下观察。

    竖刁这座密宅不算太大狭长而内伸门户众多内檐外廊上看不到丝毫灯火从屋舍的高低落措上判断此院分前后九进正应合九九归一之数。最中间一列高舍应是主人所居之所前后四进稍低厢房看来便是婢仆护卫居住的地方。

    季槐展开身法跃上外墙沿着狭窄的墙檐行走。

    整座院子悄无声息想来婢仆护院亦进入梦乡。

    春夜寒冷犹适睡眠谁不想舒舒服服地怀抱美人钻进被窝里去呢。

    “看来我高估了他们就凭这样的守卫我何苦浪费时间在此一等数月呢。”重耳正后悔时耳朵里隐约传来细微的乐舞之声。

    重耳猛的拉着季槐跃下高墙静立在墙跟立刻展开灵觉向府院纵深延伸。

    虽然主舍的闭声设施极为完备但重耳还是清晰地听了一阵温婉动人的女声哼唱虽听不太清楚歌词但其情痴踌躇、惆怅无奈的含义却表露无遗带有一种凄婉的幽怨;仿佛想诉说爱意又怕遭人拒绝故而独坐深闺道出这凄绝哀艳的相思之曲。

    重耳暗呼:“奇怪!”

    按常理说关押这等重要人物的地点应避免歌舞之乐深入简出才不为人所查?即使拓王大方到安排歌舞姬给重耳或护卫们享受但以那名精明的总管和狐熙之能当不会犯此大忌深宵歌舞。

    心底泛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出错但箭搭在弦不得不重耳暗嘘一口气蹑手蹑脚向主舍滑去。

    出人意料主舍前竟无有一名护院距离越近杯盏碰撞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就连季槐也惊异不已显然她前几次踩点均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重耳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翻身屋檐双脚钩住挂檐探头从天窗望去。

    三名男子正背对窗户而坐单从背影看狐熙并不在列。其中一人重耳有似曾相识之感但任他如何调整角度始终不够似乎是那位拓府总管又似乎全然不是。而不大的厅中央正有数名乐姬弹奏周乐各式乐器出缠绵乐韵四名妙龄少女身着轻纱翩翩起舞。口中同时唱出动人的歌声曼妙的身体则展现出奇异迷幻的舞姿四女香肩胜雪体态轻盈不停舞动的轻纱下隐见粉红色的内衣若隐若现。

    三名男子仿佛司空见惯般神态自若的低声说笑端盏饮酒。

    重耳把灵觉展至极限亦只听到几句男人之间的荤言荤语。

    突然欢快的曲调一变再次回复到重耳听到的凄怨曲调。

    三名男子也身体一端俱都放下杯盏凝目投向屏风之后。

    乐曲声中缓缓滑出一位绝色美女出现在乐姬之间。

    这名美女与重耳所见过的任何女人皆有不同华丽而素雅的打扮之下透出一股野性难驯之气在数名乐舞姬中尤其显眼瓜子般的俏脸上嵌了一对顾盼生辉的明眸在两个美丽的酒窝衬托下香唇像由丹青妙手勾画出来似的一片妩媚中透出无比高贵的气质既俗到及至又似和尘俗全不沾边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美感。

    她的步履像丛林中的母豹般优美而富有节奏虽未有任何大的动作但只是姿态就让人感到了优美与野性结合到及至的神韵。

    忽的有人轻轻击掌竟恰到好处的融合了乐律的节拍使人顿生理应如此的感慨。

    看到一名男子起身向场中走去重耳不禁呆了一呆。

    这人……简直是自己的翻版重耳!他便是自己一直扮演的那个人对就是他……

    这个重耳显然极懂音律而且似乎整个人都融入乐律之中口中竟哼哼有词内容与那个美女的哼唱既相符又有不同整个乐韵含蓄而坦然两曲相融使人充分领略到矛与盾的统一。

    他对乐律如此之精?没有听说过啊否则狐家当初定会多请一位乐师。难道他是后来学的?不会乐律并非数日之功能竟还有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美女和他关系好象不一般这里面……

    重耳的大脑一阵浑浊重耳不是身患顽症不能见风吗?可观其形色健硕更胜于我这……究竟生了什么呢一切都透着神秘、诡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厅上已是声消舞歇数名歌舞姬和那位绝色美女已然消失三名男子亦从偏房方向隐去。

    直到这时重耳才看清楚另外两人的正面相貌。

    其中一人是来自拓王府的那名中年总管而另外一名竟是他的洛邑的旧识剑主的弟子亦是厉无厘的师弟奉扬之。

    看着他们三人消逝的身影重耳心下懊恼不已自己为何而来?怎么能顾此失彼呢。先不去管重耳身体好坏与突通乐律的问题也暂且忘记奉扬之来此为何与拓王有有何关系按自己的计划去办就是。

    想到这里重耳轻轻对墙跟下的季槐做了个手势两人再次攀上高墙沿着墙边往主房屋顶潜去。轻轻揭开屋顶天窗上的数片青瓦伸展灵觉刺探后便闪身而下。

    这是个下人所住的房间设施极为简单一床一几之外别无它物。

    出门便是通向主房的一条走廊另一端则通往外厅主房与厢房内隐约传来稀碎的声响数名奴仆的脚步匆匆前往伺候主人休息。

    重耳心中一动悄悄地跟在两名女仆的身后。

    内府的管理定然极严两个丫头竟都不开口说话一个端着洗漱盆具一个提着一只小灯笼默默地前。

    拐过一个弯后灯光油然大炽珠红大门半开一个男人正不耐烦的呵斥什么。

    “奴婢该死……烫着主人……”

    “滚……框铛……啊……”面盆跌落的声响随即重耳感觉前面两名丫头的心跳陡然加快脚步放轻且不降。

    “都给我滚!”男人一声暴吼。

    两名丫头刚进门便急忙退了出来随后是一名脸色青战战兢兢的小丫头爬了出来显然吓得不轻。

    重耳不由奇怪难道这就是那个谦士礼下贤德远扬的公子重耳吗?

    一名丫头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和另外两名丫头离开了走廊。

    东厢房的灯蓦地熄灭可见主人已然上床。

    而西厢房却传来奉扬之的淫笑之声显然有丫头遭殃。

    哼!什么剑主门徒竟连拓王一个管家的定力都不如不过这样也好呆会进入重耳房间时也少了头顾忌。

    重耳捏了捏季槐的小手示意他要准备进入。

    季槐美眸轻闪手抚剑柄似乎说:妾身与公子共生死。

    该来的始终逃不过重耳猛一咬牙倏忽间已滑至门前缓缓伸手。

    “咯吱……”一声大门嘎然而开。

    “谁让你进……”斜躺在床的重耳刚反应过来重耳快如闪电的一剑已擎至他的喉管处。

    出乎重耳意料之外的事情生了眼前这个重耳好似根本不懂武功慌乱的神色与平常人般浑浊的内息竟丝毫没有那种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甚至连普通人都有不如。

    这使得重耳的剑慢了下来剑锋一晃横压在重耳的脖颈处。

    压低声音道:“你不是他?你是谁?”

    “好痛……别……在下是……”当他看清楚重耳的相貌时挣扎的身体猛然一软脸色铁青地抬手指向重耳“你……你……是……公子重耳……不关我事……”

    公子重耳。

    这个称谓使得重耳心里掀起了异样的涟漪。他不由恍惚地意识到眼前这人竟不是他要找到人而是另外一个替身。奇怪的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竟因公子重耳的身份而维系在一起。看着这个几乎吓得要尿裤子的软弱男人重耳依稀想起了自己的往事这记忆是那样陌生和遥远几乎与旬生毫无关系。

    原来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公子重耳而事实告诉他公子重耳这个名字与己无关自己只不过是公子重耳暂时的代替品而已一如眼前这个男人。

    狐突既能找一个替代者那么拓王为什么就不能效仿呢。

    重耳顿时想到也许这里只有两个人才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告诉我狐熙住在那个房间?”

    “重耳”大惊瞪大了眼睛张惶地看着重耳语无伦次的道:“不知道……哦……知道……他在右第三进。”

    重耳稍稍沉默冷声道了声“抱歉”便挥掌劈向他的脖子。

    虽然这个假重耳更是无辜但他知道必须抹杀他说话的机会。否则一旦重耳对人说遇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拓王便会有所反应而他目前形势风雨飘摇能暂时稳住拓王便能为将来的反击争取时间。

    重耳与季槐小心翼翼的向屋舍右廊潜去。

    廊中漆黑如墨似乎处处藏有不测但整个右厢房才四进房以是重耳很快便认准了目标。

    贴近窗前隐约可闻呼吸之声。

    狐熙这个曾带他走入重耳世界的人是他第一个将要对付的人这不能不令重耳思绪横生。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一种被人洞悉所有秘密的压抑之感却使他不得不狠下心来。

    别怪我只怪你当初不该遇上我更不该选择我。重耳暗内力震粉碎了窗棂人影疾闪而入。

    房中呼吸顿止狐熙在半梦半醒之下亦做出了快反应。

    一手摸上挂在床前的铁剑开口便欲大声疾呼。

    但他张开嘴却现自己竟不出任何声音。数道汹涌的暗流朝他狂滚而来势无不摧的强压几欲使他窒息。

    这瞬间在闪烁的剑光下他隐约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像是陡然从天而落。

    “旬生见过狐总管。”重耳见狐熙已然受制便不再隐瞒身份他觉得这样才能给狐熙最强烈的震撼只要先夺其志再坚强的人也会因骤然的刺激使之勇气与斗志皆失也许这过程很短但足以让重耳明了一切。

    “你……还是来了……哎!”狐熙面色惨然似乎想到了某种后果。

    看见重耳。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万事皆休既然重耳能摸到这里那么证明拓王对重耳的控制失败。这个以前他从没放在眼里的小流氓竟这么快便展开反击而且反击之快、之准、之隐秘简直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所能做到的。

    这还证明在他和重耳分开的这段时间内重耳依然在不停的飞跃从武功到智慧。自己与其不管在任何方面。都落于绝对的下风甚至连反抗之心都无法提聚。

    这不能不说是他的悲哀毕竟这个变化的始作蛹者是他自己;这不能不使他生出一丝的骄傲之心一切都起于自己起于他的眼光。虽然他绝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但结果却活生生的出现。

    重耳的到来他明白自己的人生已然走到尽头。他不奢望重耳会放过自己即使重耳不下杀手拓王也绝不会放过他。

    因为两个重耳的会面将结束以前所有的一切对于维护周王朝完美的构想再无挽救可能。毕竟世上再难寻找第三个重耳的替代品。

    “公子重耳呢?在哪里?”重耳轻声道。

    “他……呵呵!死了……”狐熙绝望的道:“他一年前就死了……再也没有公子重耳这个人……”

    重耳浑身一震吃惊的看着狐熙。

    “那么在你和狐突找到我之前他就已经……那么狐突他知道吗?”

    半晌狐熙脸上浮现一丝内疚的神色缓缓的摇了摇头“公子重耳患病的后几年都是我在照顾他狐将军他时间有限……如果你遇到狐将军请代我说句话就说狐熙来生再去伺候他他是个好主公。”

    重耳沉默良久心头波涛暗涌。

    原来他早就死了我追逐的只是个虚幻的影子罢了。按理说听到这消息自己心中应该非常轻松才是为什么却异样的沉重呢。

    “那……知道这事的人有多少?”

    “除了我和拓王……”狐熙眼中一片迷茫喃喃道:“本来拓王在洛邑见过你后……便否决了捧你登上晋王宝座之举他认为你不是个轻易能屈服于他的人无奈临淄这个重耳的天资竟只限于乐律呵呵!他接受培训的时间比你长但毫无效果天意若还给一年的时间他必定能取代于你。”

    说到最后狐熙的眼睛霍然闪亮起来。

    “你毁了一切拓王不会放过你的你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惨烈报复!”

    “我不在乎多一个敌人。”重耳淡淡地说他的神情有一种豁出去的平静“拓王没说错我从骨子里就没有向人低头一说。你应该多为他考虑考虑和我旬生为敌的不在少数但我依然活着而他们呢嘿嘿!你是看不到他们的下场了。”

    “拓王不是别人……”狐熙突然信心大振道。

    重耳嗤之以鼻:“你以为他是神?如果他真有那本事为什么周王朝还如此落魄。你先告诉我奉扬之偷偷来临淄干什么?还有……昨晚唱歌的那个女人是谁?她和重耳什么关系?”

    狐熙猛的扬起脸。泪水从眼角流下又慢慢低头不语。

    重耳一字一字道:“即使你不说我也会知道正如我能找到你们一样。”

    “不错你能在若大的世界里找到这里的确出人意料。”狐熙轻轻吸气的声音“不过你奈何不了一个死去的人。”说完脖子用力前挺。

    “噗嗤!”血花溅透重耳全身。

    早在狐熙语气不对时重耳便稍感不安但他的反应终究还是迟了半步世上再高明的武功也无法阻止一个存心寻死的人。

    望着狐熙瘫倒在地的躯体重耳慢慢地回过头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凄怆。

    重耳径直从季槐身边走过毫不掩饰脚步声向外廊走去。

    夜空中依然飘荡着淡淡的寒气星光朦胧整个夜空像是裹上一层薄纱散乱而浑浊的穿过高墙照在泥地上使得一切都陷入朦胧和迷离中更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切……就这么结束。

    世间只有一个公子重耳没有人再能拿一个死去的重耳来威胁他。

    他想笑却现哭或许更合适。

    因为旬生将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季槐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她不知道房中到底生了什么使得重耳如此反常。

    重耳忽然转过身咧嘴苦笑“他早已经死了我一直在追逐一个死人。”

    这是重耳当晚说的最后一句话。

    介子推正伫立在清拂院中面色难得一见的凝重。

    狐射姑忍不住道:“子推可是因为刚才的那群杀手而想到什么?”

    介子推抬头望向夜空眼中射出复杂的神情轻轻吁出一口气道:“有些话不说比说了的好。”

    狐射姑仔细地揣摩着介子推的每一个字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公子越来越让人看不懂行事毫无轨迹可寻好像这次突然离开戎族转至齐国……以公子之聪慧难道看不出来齐国已是太阳西下不要说能给公子什么帮助自身都难保矣!”

    “射姑可曾看出那群杀手的来历?”介子推话锋一转“而且禁军偏偏在杀手们崩溃之际到来之前那么长时间禁军为什么就没反应难道只是巧合?”

    “难道是临淄即将会生变故有心人才急于除去公子。”狐射姑说着连连摇头道:“不对公子不属于任何一方他们没有理由找公子的麻烦。”

    介子推正容道:“错矣!公子最起码在表面上属于齐恒公一方也是最危险的一方。伴随一个行将朽木的人而这个人心中只有齐国霸业人世间的亲情友情都淡漠如水。若不及早离开怕是再也走不了……”

    狐射姑暴睁双眼失声道:“不会有这么严重吧?”

    介子推叹道:“齐侯果然一代天娇不得不令人佩服。公子的到来恰好成为齐侯棋盘上一颗重要的棋子或者说公子是他手上的试金石四位有继承权的派别先会向公子示好便是证明若非如此以公子一个避难者谁还理睬他?但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当然是齐侯他表面上昏庸老朽心底清如明镜哩。”

    狐射姑恍然大悟“明白了今晚的杀手一定是四大派中的一派他们定是以为公子倒向了谁从而决定下毒手斩断他作为齐恒公或者另一派的耳目。”

    “不过……”他清了清嗓子目光直射介子推道:“公子一向都重视你的建议当初你为什么不阻止公子来齐?”

    介子推双眼一凝道:“若想成为一代王者必然要有一番经历若是诸事皆由人去做公子将来的思考必然有局限性这也是离晋后我为什么避开公子的原因这也是人类共有的惰性。”

    “哦难怪……可齐国之游怎么说明知道毫无结果……”

    介子推好似想到什么微微一笑道:“公子的有些想法已不是你我能揣度的比如今晚他宁可看着我们与人打斗而匆忙离开这不是公子的作风。”

    “是啊有些奇怪。”狐射姑抬头望天皱起了眉头“天要明了公子……”

    “公子回来了。”介子推忽然回过头去。

    重耳与季槐正越墙而入两名守卫正恭身行礼。

    “我们有伤亡吗?”重耳看见介子推便急问道:“后来可曾生什么?”

    “没有只是公子吩咐的事情没做到。”介子推微微恭身“禁军抓走了杀人所有的人包括尸体。”

    重耳并不惊异其实当他听到禁军的马蹄声时便明白问口供的机会已经随去。是已他眼中精芒一闪随即隐去不见浑不在意道:“明天我便要去见齐王想必一场大戏就要上演。”

    介子推道:“公子有什么打算。”

    重耳沉默了一阵突然道:“告诉所有的人做好离开临淄的准备。”

    “就这样离开?”狐射姑不解道。

    “呵呵!现在的林淄是极为干烈的一捆柴我们不妨点把火再煽煽风。”重耳的声音异常地淡漠完全不带半分恼意然而大家却从他的话里感到一股寒意。而且这寒意似乎能将临淄的火焰燃得更高。

    其实重耳的心情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淡从根本上说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才特别疼恨背叛者。但狐熙并非完全意义上的背叛在他现重耳并接纳他前他已经是拓王的人这一点使得狐熙的死并没有为他带来半分快意而更多的是无奈。如果能选择他更希望狐熙能活着。毕竟狐熙对周朝的忠诚并没有错。

    走进内院前他看见琉璃向他奔来。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一轮淡淡的朝阳悬在屋檐后面映在琉璃好看的额头上看起来那样近仿佛伸手可及。

    季槐轻笑着隐入房间。

    她知道自己占据了公子的太多时间应该加以平衡才能维护重耳后院的安宁。

    重耳感激的看了看她的背影便大步迎向琉璃。

    岂知琉璃人到身前却猛的停顿闪避重耳的拥抱小嘴一瘪嗔道:“你还知道回来啊?都什么时候了。害人一宿没……”

    见她熬得通红的双眸重耳便知她定是整晚未眠不禁心中一软柔声道:“你怎不睡觉熬坏了身子以后谁来帮我。”

    重耳这话说完琉璃顿时想起了昨晚的难眠之夜气愈是不打一处来娇美容颜上浮现起幽怨的神色“你有要我帮你吗?我有自知之明的。”

    重耳眸光一闪倏地倾身吻住了她嫣红的小嘴。

    “呜……放开啦!坏人。”琉璃使劲的转过脸去。

    重耳眷恋不舍的离开她甜美的唇但双手仍是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

    琉璃刚想抗议他搂痛了她的腰“我……呃!”话未出口重耳又一声不吭的低头吻住她柔软的唇。

    “呜……老来这招我坚决不从。”半晌琉璃使劲咬了一口微带醋意道:“你向别人使出去吧。”

    重耳欲言欲止半晌他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有些事情以后再和你说请给我时间好吗!”

    琉璃美眸一瞪。干脆闭嘴不语。

    “哎!都这时候了你还耍小脾气……”

    重耳苦笑着轻开双手做势迈步离开。

    “……公子……”

    “真生气了?”

    “喂!璃儿不过想撒撒娇嘛回来……”

    只到琉璃的话语中可是夹带哭腔时重耳才默不做声的回过头来“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胡闹。”

    “谁胡闹……好就不胡闹。”琉璃眼巴巴的看着重耳。

    “嗯!这才是我喜欢的璃儿。”重耳暗笑着伸开双臂“过来让我抱你进去。”

    怎么这样子?每次说到最后都是我的错琉璃虽然极感委屈但身体却摔向重耳的怀抱。

    重耳双臂轻柔的搂住了她舌尖细细地描绘着她的小嘴耐心地重复着如蝶扑般的轻吻他的温柔使得琉璃下意识的微启檀口。

    灵活的舌乘隙钻进了她温暖的口却仍轻柔地怕吓坏她似的哄诱轻舔勾起她温香的小舌圈绕。

    琉璃只觉有一股酥酥痒痒的快感从脊背直冲向脑门昏沉沉地令她全身乏力地合上了眼。

    “嗯……”在她柔软口中探索的舌带来一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出低低的轻吟。

    好半晌重耳才在舒坦的长叹中离开了嘴巴薄唇抿起淡淡的邪笑看着她自恍惚中清醒。

    琉璃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眼瞳晶亮竟现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然身在床榻。

    “告诉我说你想要。”重耳低声在她耳畔吹气。

    琉璃忽然出一阵俏生生的娇笑她想要尽力去掩饰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虽然她觉得很舒服但面子上总是拉不开于是她口中含糊其词说了句什么恐怕她自己都没有听清楚。

    重耳的脸上升起一抹淡笑慢吞吞道:“说什么?没听清楚哩。”

    琉璃心叫天啊这个男人每次都要让人彻底投降太霸道了吧。但她却偏偏极为享受他的挑逗想拒绝也难于是她索性闭上眼睛羞红着脸道:“想!”

    重耳得意的笑了。

    回想数月来的生的事竟是美妙多于痛苦这使他有种恍若虚幻的飘忽感觉。

    明天将是极为重要的一天。也许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也许今天是在清拂院的最后一次欢好。

    重耳第二天来到齐宫时正值易牙与竖刁带着“神医”扁鹊觐见齐王。

    易牙与竖刁看见重耳时神色各异也许是他们伪装得太好或许是一击之下方明白重耳强大的实力。是以改变策略竖刁作为禁军之满脸歉意道:“在下刚接手禁军昨日防范不周惊扰了公子请公子多多包涵。”

    “没关系不过我现在能知道是谁人主使的吗?”

    竖刁与易牙对视一眼脸上浮现犹豫之色半晌小声道:“公子可曾与公孙家结过怨仇?”

    重耳心中大骂“狡猾”竟把公孙家推出来好一个一山二鸟之计。既摆脱了嫌疑同时也把矛头指向公子元最好重耳带人去找公子元拼个你死我活。

    “难道是公孙无景?”重耳表面上一副惊讶之色。

    “哎!无景那丫头就是他父亲在世也管不了她公子……”竖刁一副欲言又止之状。

    易牙突然开口叹道:“公子远来之客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忍下这口气吧。”

    重耳不免有些诧异:“给我个忍的理由?”

    易牙不语竖刁代为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公孙家身后之人是……公子……元……”

    “哼!”重耳精芒暴闪一股慑人的气势迎怒而生“我重耳不会管他是任何人只要惹怒了我便是天王老子也要斗他一斗。”

    容易牙与竖刁眼中不约而同的闪现出一丝喜色。

    齐声道:“若重耳君有所吩咐我们两人绝对全力支持。”

    “好人啊齐国也就剩下你们两位贤德之臣了。”重耳面带感激地施礼道:“希望在下能有机会回报两位的大义可惜……我一个落难之人自身尚且难保……”

    易牙往幽暗的偏殿内望了一眼竖刁顿有所悟心领神会地笑着打断了重耳的话“公子之贤德天下皆知能交到公子这等朋友鄙人足矣!”接着他话锋一转哀叹道:“只是大王的身体实在让下臣们担心啊。”

    重耳暗笑:“来了就怕你们不上勾哩。”

    竖刁又道:“若大王体健谁人敢小觑公子更莫说刺杀之举。”

    见重耳面色转忧易牙接口道:“公子当听过扁鹊之名吧。”

    “当然听过扁鹊人称神医有起死回生之能大夫怎会突然提起他……”重耳眼神蓦地一亮愣道:“扁鹊不是已到了王宫吗?”

    易牙眼神一黯指向偏殿方向“神医的确已到王宫但大王见过一次便拒绝……”

    “那应该赶紧劝劝大王啊?”重耳激动道:“只要神医出手大王定然全愈在下回晋也……”

    现说漏了嘴重耳下意识的朝两人笑了笑。

    “可惜……大王……”两人面带忧虑的垂下头去。

    “难道?”重耳呆愣半晌看了看两对期望的眼神犹豫道:“要不在下去劝劝大王?”

    “好!公子现在是大王最信任的人公子出马定能挽救大王数载福寿。”

    竖刁刚说完易牙便急道:“公子须尽快病情不容拖否则扁鹊纵有回天之术怕也无法……”

    哼!两个无耻之徒竟压迫不急待的想给齐恒公送终。

    虽然门帘隔绝了重耳的视线但他仿佛能看见齐恒公微微颤颤的身躯是那样的孤独和衰老。

    如果换一种形式重耳必然会帮恒公除去这群毒瘤但为前途大计他不得不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反正恒公也不是什么好人弄计玩谋一辈子没想到自己将死于阴谋。

    重耳无声的冷笑。

    东周的霸主即将陨落听说已故的管仲是天下绝无仅有的明臣。也许自己该庆幸齐国毕竟没有第二个管仲像眼前这类阴险的小人倒有不少。

    当重耳走进恒公的房中时一股恶臭传来恒公歉然一笑“寡人命人去掉了香烛一种味道虽不好闻但总比那种香臭混合的怪味好闻。”

    每当他面对重耳之时嘴角总是含着一丝慈爱的微笑。但他的眼神却全然不像一个行将朽木老者的眼神。

    淡然而冷漠。仿佛能穿透世间万物。

    看到这种眼神重耳便有所领悟。

    要想平安的离开临淄必须齐国大乱而齐国唯一能产生大乱的条件便是恒公之死。

    重耳不动声色道:“易牙与竖刁大夫给大王请来了神医扁鹊。”

    恒公不禁笑了“世间哪有什么神医生这扁鹊之所以‘医死人活白骨头’全是大言欺人所致他们真以为寡人相信哪些神仙之术?哈哈!寡人只是不甘寂寞而已。”

    是啊他们都小瞧了这个垂死的老头。在他面前重耳竟无法生出抗拒之心。

    “想那虢国太子原本无病大约偶晕疾一时昏迷为这扁鹊碰巧施救遂成其神医之名。今寡人小疾他强说寡人大疾若寡人应承他便虚施其术言治愈寡人重病矣。寡人乃为霸主声威震天下其能治愈寡人之疾亦将声震天下更助其神医之名使其多得财物。寡人虽老但决不会为人利用。”齐恒公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得意。

    “大王智量高深明察秋毫重耳望尘莫及矣。”重耳暗叹着拜伏于地。

    “哈哈哈!”齐恒公大笑起来“你好好跟着寡人定会变得越来越聪明不至于为人所欺矣。”

    “呵呵!”重耳跟着陪笑心里再叹前天见他时他依然条理清晰说话毫无漏洞今天一看果然老了。再厉害的人也经不起时间与疾病的折磨竟不知不觉中露出要把我留在齐国的意思。

    “重耳有一建议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齐恒公大手一挥“说!”

    “齐国在大王的治理下形势蒸蒸日上莫出几年天下将看齐国(电脑net)的眼色行事而周王将沦为彻底的傀儡。”

    “嗯!”恒公点了点头眼中狂亮。

    “大王的健康便如同静水下的暗流在朝臣中间涌动。对齐国而言这也许会带来一场危机。”

    恒公微微挑眉显然有些排斥这句话可重耳看到他的眉宇间分明有一丝无奈。

    “也许会毁了大王的毕生心血。”重耳突然加重语气“扁鹊既来大王何不利用这名神医由他之口告诉世人大王的身体无恙。这么一来群臣均安大王也可顺利的延续齐国之威。”

    恒公闭目而坐一动不动似乎凝神在想什么又似乎睡着。重耳轻轻站起准备躬身退下。

    恒公忽然睁开眼睛“关于齐国的太子之争你怎么看?”

    重耳的心蓦地跳了几跳恒公既然如此问肯定是有所心动而且这是恒公第一次询问他国政之事。很显然恒公已经没有可信任之臣否则也不去问一个外来之人。

    重耳定了定神谨慎地斟酌着字句:“此事当由大王自专小的不敢妄言。不过……大王应早下决断不服大王者必杀无赦方能一震众心。也可避免公司间伤了和气。”

    恒公若有所思地看了重耳一会然后道:“宣扁鹊进宫。”

    竖刁带着一个仙风道骨之人从偏殿走出与重耳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不易察觉地向重耳点了点头。

    重耳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然后抬起头望向神医扁鹊的背影。

    哎!即使是精明一世的一代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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