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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第②章

七根凶简作者:尾鱼 2021-05-28 10:46
    那个门洞,幽幽深深,看不清内里的端倪,但是没关系,不会更糟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走唯一能看见的路。

    木代咬了咬牙,抬手抹了抹鼻子,抬脚就往那里走。

    背后,那几条人影惊慌失措,你推我搡。

    ——完了完了,她要出去了。

    ——出不去的,别慌。

    ——拦她,拦她呀!

    那个“呀”字,飚着长长的高音,余音未歇中,一条细长的人影踉跄着被推了出来,回头看,剩下的人影都撵苍蝇似的对它摆手。

    ——想办法,想办法,拦她!

    那条人影向着木代追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摸索着找到木代的两只鞋子,左右细长的胳膊套进去,像套了手套。

    到了门楣前头,木代停了一下,还是一头冲进去。

    里头是个黑色的山洞,正前方的半空中幽光拂动,是个悬浮着的表盘,石面上竖一根细柱,盘面上细柱的影子对准的方位,像是普通钟表上的十二点,而表盘的正上方,有个透明的漏斗,里头装满了白色的细沙。

    身后有一抹细小的声音,气喘吁吁,说:“等等我,我来啦。”

    木代回头,看到一条细长的人影,讨好似的递过来一双鞋子。

    木代想劈手夺过,脑子里电光一闪,火气和不悦都压服下去,说的温温柔柔:“是你啊,我认得你的声音,刚刚你想帮我来着。”

    那人影见她不接,索性把鞋带打了个结,挂在自己脖子上,很是高兴:“是啊是啊,我是好人,我来帮你的。”

    真是鬼才信这话。

    木代不动声色:“你人真好,你是哪一根星简?是我们收的第几根?”

    那人影,只是最简约的人形,并没有真的手,它两条细细长长的胳膊伸出来,交叉着摆了个扭曲的“七”字。

    “你叫我小七啊。”

    第七根。

    那根被罗韧认为是最具智计的,长久的蛰伏不动,统领全局,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连嗓音都开始像小孩子了。

    木代的脊背上爬上凉意,以这样的姿态出现的凶简,比青面獠牙的模样,更让人觉得发瘆。

    她叮嘱自己沉住气,最高明的骗子不是满嘴假话,而是说好多好多真话,让你松了戒心之后,再掺进关键的假话。

    这是个诡异而陌生的境遇,这个看似良善的“小七”,也许会抛给她很多很多信息和指引——对这些,她得信,又不能全信。

    掌心渗出细汗,木代吁了口气,指向那个钟表:“那是表吗?”

    小七说:“这是你们古代的计时器啊,叫圭表,又叫日晷。表针就是太阳的影子。”

    它这么一说木代就明白了,先前,为了查找五珠村的飞脊脊兽,她看过故宫的相关介绍,故宫里也有日晷,又叫“太阳钟”,因为阴天和雨天,日晷是不能显时的。

    木代指那个漏斗:“这是漏壶吧,也是计时的?”

    小七说:“是啊是啊。”

    它压低声音:“我是好人,我告诉你,凤凰鸾扣分‘死祭’和‘活祭’,死祭最常见也最容易。这许多年来,你们不是第一个尝试活祭的,只是从没有人成功过。”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想死,在他们之前,也有人尝试过活着去封印凶简,木代有点激动:“为什么没成功?”

    “因为活着比死更难吧。”

    也对,死是一了百了的放弃,活是迎难而上的坚持。

    小七两条细胳膊上举,原地转了个圈圈,说:“这是观四蜃楼,是活祭的最后一步,也是凤凰鸾扣给出的一条生路。”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真实的世界里,你们的时间已经停滞了,但在这里,你们被打回了原点?”

    木代点头。

    “你多大了?”

    “二十四。”

    小七指了指那个日晷的方向:“你的前二十四年,都在这里,你要重新去修补一遍。”

    “当你向着日晷方向奔跑的时候,你的人生就开始了,从出生开始。”

    “日影会开始转动,漏壶会开始漏沙。漏完的时刻,就是你在真实世界里停滞的那一刻。”

    “你一直奔跑,会经历你的二十四年,它们像流星从你身边掠过,但是重要的片段,你都会看见。”

    “你可以停下来,也可以去施加力量改变,但不能停的太久,这力量也只能施加在过去的自己身上。可是我建议你不要,你改了一点点,你的人生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最后,到达终点的时候,有一扇门,你推开了,就能出去了。”

    木代不信:“这么简单?”

    “是啊。还有,你最好跑的快一点,如果你最先到,说不定能去给你的伙伴们帮忙。”

    “如果只是跑步,为什么之前的死士,都没有成功过?”

    小七不愿意多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那也只能跑了,小七的话她懂,她的伙伴们在跟她经历同样的处境——他们的人生都不能改变,最终才能到达同样的终点,一起推开那扇门。

    木代心一横,向着日晷的方向发足奔跑:她不要那一万种可能,也不要施加任何力量去改变,闷着头,跑就行。

    才刚起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让她猝然止步。

    身侧有水幕样的波影,那是产房,穿着老式白大褂的医务人员,白绿漆的墙面。

    她出生了。

    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日晷像是随着她移动,始终在正前方,白色的下落细沙簌簌拂过表盘,一粒粒落在她脚边。

    她不改变什么,只是想知道。

    木代颤抖着手,抚上波面,身不由己间,像有巨大的引力,把她拽了过去。

    是医院的嘈杂病房,她看到脏兮兮的床褥,那个伸手伸脚的小婴儿是她吗?哭的厉害,忽然间,边上蓬头垢面的女人往小婴儿嘴里塞了个空奶嘴。

    那是……项思兰?

    有姐妹来探视,穿丝袜,烫头发,抹口红,涂着红彤彤指甲的手上下指戳,在说项思兰:“这么不小心,中这种头彩,生意都不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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