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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渔阳鼓动天方醉 督亢图穷悔已迟(2/2)

鹿鼎记作者:金庸 2020-01-14 08:49

    人使个眼色一齐摔倒假装晕去乒乒乓乓茶碗摔了一地。

    韦小宝叫道:“啊哟!”也摔倒在地闭上了眼睛。只听张妈和孙妈齐道:“水是我们

    烧的厨房里又没来过别人。”那老妇道:“缸里的水下了药。孩儿你觉得怎样?”那病

    汉道:“还好还……”头一侧也晕了过去。孙妈道:“参汤里没加水。参汤是我们熬了

    带来的。”老翁道:“隔水燉热水汽也会进去。”老妇道:“对!孩儿身子虚弱这……

    这……”忙伸手去摸那病汉额头手掌已不住颤抖。那老翁强运内息压住腹内药力不使散

    说道:“快去挹两盆冷水来。”张妈、孙妈没喝茶眼见奇变横生都吓得慌了忙急

    奔入内。那老妇道:“这屋子有古怪。”她身上不带兵刃俯身去一名男仆腰间拔刀一低

    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定一交坐倒手指碰到了刀柄却已无力捏住。那老

    翁左手扶住椅背闭目喘息身子微微摇晃。

    韦小宝躺在地下偷眼察看见双儿引了一群女子出来。那老翁突然挥掌劈出将一名

    白衣女子击得飞出丈许撞塌了一张椅子。徐天川等大声呼喝跃起身来抢到老翁身前

    却见他已然晕倒。风际中出指点了他穴道又点了那老妇和病汉的穴道。韦小宝跳起身来

    哈哈大笑叫道:“庄三少奶你好!”向一个白衣女子躬身行礼。

    那女子正是庄家三少奶急忙还礼说道:“韦少爷你擒得我们的大仇人到来真不

    知如何报答才是。老天爷有眼让我们大仇得报。韦少爷请你来见过我们的师父。”引着

    他走到一个黄衫女子之前。这女子伸手在那被老翁击伤的女子背上按摩。那伤者哇的一声

    吐出一大口鲜血跟着又是一大口血。那黄衫女子微笑道:“不要紧了。”声音柔美动听。

    韦小宝见这女子年纪已然不轻声音却如少女一般。她头上戴了个金环赤了双足腰

    间围着条绣花腰带装束甚是奇特头已然花白一张脸庞却又白又嫩只眼角间有不少

    皱纹到底多大年纪实在说不上来瞧头已有六十来岁容貌却不过三十岁上下。他想

    这人既是三少奶的师父当即上前跪倒磕头说道:“婆婆姊姊韦小宝磕头。”那女子笑

    问:“你这孩子叫我什么?”韦小宝站起身来说道:“你是三少奶的师父我该叫你婆

    婆不过瞧你相貌最多不过做得我姊姊因此叫你婆婆姊姊。”那女子格格而笑说道:

    “最多做你姊姊?难道还能做你妹子吗?”韦小宝道:“倘若我隔壁听见你的声音那要叫

    你婆婆妹妹了。”那女子笑得身子乱颤笑道:“你这小滑头好有趣一张嘴油腔滑调真

    会讨人欢喜难怪连我归师伯这样的大英雄也会着了你道儿。”她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

    惊。

    韦小宝指着那老翁道:“这……这老公公是你婆婆姊姊的师伯?”那女子笑道:“怎

    么不是?我跟他老人家有四十年不见了起初还真认不出来直到见到他老人家出手这一

    掌‘雪横秦岭’如此威猛中原再没第二个人使得出才知是他。”韦小宝愁道:“既然是

    自己人那怎么办?”那女子摇头笑道:“我可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师父知道了这事非

    把我骂个臭死不可。”眼见几名仆妇已手持粗索在旁侍候笑道:“你如吩咐要绑人你自

    己号令罢可不关我事。师伯我是不敢绑的不过如果不绑他老人家醒了转来我却打

    他不过。小弟弟你打得过吗?”

    韦小宝大喜笑道:“我更加打不过了。”知她这么说只是要自脱干系却无回护师

    伯之意忙向徐天川等道:“这几个人跟吴三桂是一党不是好人。咱们天地会绑他起来

    跟婆婆姊姊半点也不相干。”徐天川等适才受那病汉戏弄实是生平从所未经的奇耻大辱

    早已恨得牙痒痒地当即接过绳索将老翁、老妇、病汉和两个男仆都结结实实的绑住。那

    黄衫女子问道:“我归师伯怎会跟吴三桂是一党?你们又怎么干上了的?”韦小宝于是将如

    何与那老翁在饭店相遇的情形说了徐天川等为那病汉戏耍一节自然略过了不说只说这

    痨病鬼武功厉害大家不是他敌手。那女子道:“归家小师弟的性命还是我师父救的。他

    从小就生重病到现在身子还是好不了。他是归师伯夫妇的命根子。”看了那老翁一眼说

    道:“归师伯为人很正派怎会跟吴三桂那大汉奸是一党?倘若真是这样我师父就不能骂

    人嘻嘻!”听她言语似乎对师父着实怕得厉害。韦小宝道:“谁帮了吴三桂那就该

    杀。你师父知道了这事还会大大称赞你呢。”

    那女子笑道:“是吗?”瞧着那老翁、老妇沉思片刻过去探了探那病汉的鼻息说

    道:“三少奶待会我师伯醒来定要大脾气。咱们又不能杀了他。这样罢让他们留在

    这里咱们大伙儿溜之大吉教他们永远不知道是给谁绑住的你说好不好?”三少奶道:

    “师父吩咐就这么办好了。”但想在此处居住多年突然立刻要走心中固是舍不得又

    觉诸物搬迁不易不禁面有难色。一个白衣老妇人说道:“仇人已得我们去祭过了诸位相

    公灵位就可焚化了。”三少奶道:“婆婆说得是。”当下众人来到灵堂将吴之荣拉过

    来跪在地下。三少奶从供桌上捧下一部书来拿到吴之荣跟前说道:“吴大人这部是

    什么书你总认得罢?”吴之荣对这部书早已看得滚瓜烂熟一见这书的厚薄、大小、册

    数便知是自己赖以升官财的《明史》再看题签果然是《明书辑略》便点了点头。

    三少奶又道:“你瞧得仔细些这里供的英灵当年你都认得的。”吴之荣凝目向灵牌上的

    名字瞧去只见一块块灵牌上写的名字是庄允城、庄廷、李令晰、程维藩、李焕、王兆

    桢、茅元锡……一百多块灵牌上的名字个个是因自己举报告密、为《明史》一案而被朝廷

    处死的。吴之荣只看得**个名字已然魂飞天外。他舌头被割流血不止本已三成中死

    了二成这时全身一软坐倒在地扑簌簌的抖个不住。三少奶道:“你为了贪图功名富

    贵害死了这许多人。列位相公有的在牢狱中受苦折磨而亡有的惨遭凌迟身受千刀万剐

    之苦。我们若不是天幸蒙师父搭救也早已给你害死。今日如一刃杀了你未免太也便宜了

    你。只不过我们做事不像你们这样残忍你想死得痛快自己作个了断罢。”说着解开了

    他身上穴道当的一声将一柄短刀抛在地下。吴之荣全身颤抖拾起刀来可是要他自

    杀又如何有这勇气?突然转身便欲向灵堂外冲出逃命只跨出一步但见数十个白衣女

    子挡在身前。他喉头荷荷数声一交摔倒扭曲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

    三少奶扳过他身子见他呼吸已停满脸鲜血睁大了双眼神情可怖说道:“恶有

    恶报这奸贼终于死了。”跪倒在灵前说道:“列位相公你们大仇得报在天之灵便

    请安息罢。”众女子一齐伏地大哭。

    韦小宝和天地会群雄都在灵前行礼。那黄衫女子却站在一旁秀眉微蹙默然不动。

    众女子哭泣了一会又齐向韦小宝叩拜谢他擒得仇人到来。韦小宝忙磕头还礼说

    道:“小事一桩何必客气?倘若你们再有什么仇人说给我听我再去给你们抓来便

    是。”三少奶道:“奸相鳌拜是韦少爷亲手杀了吴之荣已由韦少爷捉来处死。我们的大仇

    已报了十足再也没仇人了。”当下众女子撤了灵位火化灵牌。

    那黄衫女子见她们繁文缛节闹个不休不耐烦起来出去瞧那被擒的数人。韦小宝和

    天地会群雄跟了出去。只见那老翁、老妇、病汉兀自未醒。

    那黄衫女子微笑道:“小娃娃你要下毒害人可着实得好好的学学呢。”韦小宝道:

    “是是晚辈下药迷人实在是没法子。他们武功太强我如不使个诡计非给扭断脖子

    不可。这些下作手段江湖上英雄好汉是很瞧不起的。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那黄衫女

    子微微一笑说道:“什么下作上作?杀人就是杀人用刀子是杀人用拳头是杀人下毒

    用药还不一样是杀人?江湖上的英雄好汉瞧不起?哼谁要他们瞧得起了?像那吴之荣

    他去向朝廷告密杀了几千几百人他不用毒药难道就该瞧得起他了?”这番话句句都教

    韦小宝打从心坎儿里欢喜出来不禁眉花眼笑说道:“婆婆姊姊你这话可真对极了。我

    小时候帮人打架用石灰撒敌人眼睛我帮他打赢了架救了他性命可是这人反而说我使

    的是下三滥手段狠狠打我耳光。可惜那时婆婆姊姊不在身边否则也好教训教训他。”那

    黄衫女子道:“不过你向我归师伯下毒我也得狠狠打你几个耳光。”韦小宝忙道:“那时

    候我可不知他是你的师伯哪。”那女子道:“要是你知道他是我师伯他又要扭断你的脖

    子你有毒药在手下不下他的毒?”韦小宝嘻嘻一笑说道:“性命交关那也只好得罪

    了。”那女子道:“算你说老实话。人家要你的命你怎能不先要人家的命?我说要打你耳

    光只因你太也不知好歹。人家是大名鼎鼎的‘神拳无敌’归辛树归二爷功力何等深厚?

    你对他使这吃了头不会晕、眼不会花的狗屁蒙*汗*药他老人家只当是胡椒粉。”韦小宝道:

    “可是他……他……”那女子道:“你这不上台盘的蒙*汗*药混在茶里人家八十年的老江

    湖会胡里胡涂的就喝了下去?那是开黑店的流氓痞棍玩意儿。要下毒就得下第一流

    的。”韦小宝又惊又喜说道:“原来……原来婆婆姊姊给换上了第一流的。”那女子道:

    “胡说!我没换。归师伯他们自己累了头痛烧晕了过去。跟我有什么相干?一个是痨

    病鬼两个是八十多岁的老公公、老婆婆忽然之间自己晕倒了有什么希奇?”

    她嘴里说得一本正经眼光中却露出玩闹的神色。韦小宝知她怕日后师父知道了责骂

    是以不认心中对这女子说不出的投缘佩服突然跪倒在地说道:“婆婆姊姊我拜你为

    师你收了我这徒儿我叫你师父姊姊。”那女子格格嘻笑伸出右臂将手掌搁在他颏

    下。韦小宝只觉得颏下有件硬物绝非人手垂看去大吃一惊只见那物竟是一把黑黝

    黝的铁钩钩尖甚利闪闪光。那女子笑道:“你再瞧仔细了。”左手捋起右手衣袖露

    出一段雪白的上臂但齐腕而断并无手掌那只铁钩竟是装在手腕上的。那女子道:“你

    要做我徒儿也无不可这就来割去了手掌我给你装只铁钩。”

    这黄衫女子便是当年天下闻名的五毒教教主何铁手。后来拜袁承志为师改名为何惕

    守。明亡后她随同袁承志远赴海外那一年奉师命来中原办事无意中救了庄家三少奶等一

    群寡妇传了她们一些武艺。此番重来恰逢双儿拿了蒙*汗*药前来说起情由她虽不知对

    方是谁但武功既如此高强寻常蒙*汗*药绝无用处于是另行用些药物放入水缸之中。何惕

    守使毒本领当世无双自归华山派后不弹此调已久忽然见到有人要在水缸中下毒不禁

    技痒牛刀小试天下何人当得?若非如此归辛树内力深厚尚在她师父袁承志之上韦

    小宝这包从御前侍卫手中得来的寻常蒙*汗*药如何迷得他倒?那病汉归钟在娘胎之中便已得

    病本来绝难养大后来服了珍贵之极的灵药这条性命才保了下来但身体脑力均已受

    损始终不能如常人壮健。归辛树夫妇只有这个独子爱逾性命因他自幼病苦缠绵不免

    娇宠过度失了管教。归钟虽然学得一身高强武功但人到中年心智性情却还是如**

    岁的小儿一般。何惕守下药之时不知对方是谁待得觉竟是归师伯一家不由得心中惴

    惴然而事已如此也就置之度外听得韦小宝说话讨人欢喜对他很是喜爱心想域外海

    岛之上哪有这等伶俐顽皮的少年?

    韦小宝听说要割去一只手才拜得师父提起手掌一看既怕割手疼痛又舍不得神

    色甚是踌躇。何惕守笑道:“师父是不用拜了我也没时候传你功夫。我有一件很好玩的暗

    器这就送了给你免得你心里叫冤白磕了头又叫了一阵‘师父姊姊’。”韦小宝道:

    “师父姊姊那决不是白叫的。你就是不传我功夫不给我物事像你这般美貌姑娘我多

    叫得几声师父姊姊心里也快活得很。”

    何惕守格格而笑说道:“小猴子油嘴滑舌跟你婆婆没上没下的瞎说。”她是苗家女

    子于汉人的礼法规矩向来不放在心上韦小宝赞她美貌她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开心又

    笑道:“小猴子你再叫一声。”韦小宝笑道:“姊姊好姊姊!”何惕守笑道:“啊哟

    越来越不成话啦。”突然左手抓住他后颈将他提在左侧但听得嗤嗤嗤声响桌上三枝烛

    火登时熄灭对面板壁上拍拍之声密如急雨般响了一阵。韦小宝又惊又喜问道:“这是什

    么暗器?”何惕守笑道:“你自己瞧瞧去。”松手放他落地。

    韦小宝从茶几上拿起一只烛台凑近板壁看时只见数十枚亮闪闪的钢针都深深钉入

    了板壁。他佩服之极说道:“姊姊你一动也不动怎地射了这许多钢针?这等暗器

    天下又有谁躲得过?”何惕守笑道:“当年我曾用这‘含沙射影’暗器射我师父他就躲过

    了一枚针儿也射他不中。不过除了我师父之外躲得过的只怕也没几个。”韦小宝道:

    “你师父定是要你试着射他先有了防备倘若突然之间射出去他老人家武功再强这种

    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器又怎闪躲得了?”何惕守道:“那时候我跟师父是对头正在恶

    斗。他不是叫我试射事先完全不知道。”韦小宝道:“这就是了。你师父正在全神贯注的

    防你这才避过了。倘若那时候你向东边一指转头瞧去叫道:‘咦谁来了?你师父必

    定也向东瞧上一眼那时你忽然射只怕非中不可。”何惕守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你

    说得不错。这钢针上喂了剧毒我师父那时倘若避不过便已死了。那时我可并不想杀

    他。”韦小宝道:“你心中爱上了师父是不是?”何惕守脸上微微一红呸了一声道:

    “没有的事快别胡说八道给我师娘听见了非割了你半截舌头不可。”

    韦小宝可万万料想不到那时何惕守所暗中爱上的却是这个女扮男装的师娘。少年往

    时事蓦地里兜上心来虽已事隔数十年何惕守脸上仍不禁烧她取出两只鹿皮小指套

    戴在左手拇指和食指之上将板壁上钢针一枚枚拔下跟着伸手从衣襟内解了一根铁带出

    来带上装着一只钢盒盒盖上有许多小孔。韦小宝恍然大悟拍手叫道:“姊姊这暗器

    当真巧妙原来你装在衣衫里面只消一掀铁带上机括铁盒中就射了钢针出去。”心想她

    答应送一件暗器给自己多半便是此物不禁心花怒放。何惕守微笑道:“不论多厉害的暗

    器射时总靠手力准头。你武功也太差劲除了这‘含沙射影’别的暗器也用不来。”

    当下将钢针一枚枚插回盒中要他捋起长袍将铁带缚在他身上钢盒正当胸口教了他掀

    动机括之法又传了配制针上毒药和解药的方子说道:“盒中钢针一共可用五次用完之

    后就须加进去了。我师父一再叮嘱千万不可滥伤无辜。这暗器本来是淬上剧毒的现下喂

    的并不是要人性命的毒药只叫人中了之后麻痒难当全身没半点力气。但你仍然千万不

    可乱使。”韦小宝没口子的答应又跪下拜谢。何惕守道:“你把他们三位扶起坐好。”韦

    小宝答应了先将归辛树扶起坐入椅中又去扶归钟时碰到他腰间圆鼓鼓的似有一个葫

    芦拉起他长袍一看却是个革囊。韦小宝好奇心起拉开囊上革索探眼一看突然大叫

    起来:“啊哟是个死人头他……他……瞪着眼在瞧我呢。”何惕守也觉奇怪说道:

    “他不知杀了什么要紧人物却巴巴的将级挂在腰里。你拿出来瞧瞧。”韦小宝道:“死

    人死人!我拿你出来你不可咬我。”慢慢伸手入囊抓住那级的辫子提了出来放

    在桌上。烛火下瞧得明白这级怒目圆睁虬髯戟张韦小宝大叫一声连退三步惊

    叫:“是……是吴大哥……”何惕守微微一惊问道:“你认得他?”

    韦小宝道:“他……他是我们会里的兄弟吴六奇吴大哥!”心下悲痛放声大哭。

    天地会群豪听得他的狂叫大哭奔上厅来见到吴六奇的级尽皆惊诧悲愤。各人手

    按刀柄凝视何惕守只道吴六奇是她杀的。跟着双儿也奔了出来。韦小宝拉着她手指着

    级叫道:“双……双儿这是你义兄吴大哥他……他给这恶贼害死了!”说着抢到归

    钟之前在他身上狠狠踢了几脚向徐天川等道:“吴大哥的级这恶贼挂在身上。”众

    人再细看那级时只见血渍早干颈口处全是石灰显是以药物和石灰护住不使腐烂。

    双儿抚着级放声大哭。李力世道:“咱们用冷水淋醒这恶贼问明端详再杀他为吴大

    哥抵命。”群雄齐声称是。

    何惕守道:“这人是我师弟你们不能动他一根寒毛!”说着伸出右手铁钩向着桌上

    一枝蜡烛挥了几挥飘然入内。玄贞道人怒道:“就算是你师父也要把他斩为肉酱……”

    突然风际中“咦”的一声左手两根手指拿了七八分长的一截蜡烛举起手来。烛台上的蜡

    烛本来尚有七八寸长但这时已割成六七截每截长不逾寸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并不倒

    塌。这手武功当真惊世骇俗。天地会群豪无不变色。

    玄贞刷的一声拔出佩刀说道:“我杀了这厮为吴大哥报仇让那女人杀我便了。”

    李力世道:“且慢先问个明白然后这三人一起都杀。”韦小宝道:“对!这位婆婆姊姊

    只怕她师伯只消连她师伯、师伯老婆一起都杀了反而没事。双儿你去打一盆冷水来

    可不要那厨房里下过药的。”

    双儿进去打了一盆冷水出来徐天川接过在归钟头上慢慢淋下去。只听他连打了几个

    喷嚏慢慢睁开眼来。他身子一动觉手足被缚腰间又被点了穴道怒道:“谁?谁跟

    我闹着玩?”玄贞将刀刃在他脸上轻轻一拍骂道:“你祖宗跟你闹着玩。”指着吴六奇的

    级问:“这人是你害死的吗?”归钟道:“不错!是我杀的。妈妈、爹爹你们在哪

    里?”转头见到父母也都已被绑吓得险些哭了出来。他一生跟随父母事事如意。从未受

    过些少挫折几时又经历过这等情景?哭丧着脸道:“你……你们干什么?你们打我不过

    怎么……怎么绑住了我?绑住了我爹爹、妈妈?”

    徐天川反过手掌拍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喝道:“这人你怎么杀的?快快说来

    若有半句虚语立时戳瞎了你眼睛。”说着将刀尖伸过去对准他的右眼。

    归钟吓得魂不附体不住咳嗽说道:“我……我说……你别戳瞎我眼睛。瞎了眼睛

    可看不见……看不见……咳咳……咳咳……平西王说道鞑子皇帝是个大大的坏蛋霸

    占……霸占我们……我们大明江山求我去……去杀了鞑子皇帝……”

    群豪面面相觑均想:“这话倒也不错。”韦小宝却大大的不以为然骂道:“辣块妈

    妈吴三桂是***什么好东西了?”归钟道:“平西王是你伯父他……他……不是好东

    西你也不是好东西。”韦小宝在他身上重重踢了一脚骂道:“胡说八道!吴三桂是大汉

    奸怎么会是老子的伯父?吴三桂是你伯父!”归钟叫道:“是你自己说的啊哟你说过

    了话要赖我不来我不来!”

    李力世见他缠夹不清问道:“吴三桂要你去杀鞑子皇帝怎么你又去害死了他?”说

    着又向吴六奇的级一指。归钟道:“这人是广东的大官平西王说他是大汉奸保定了鞑

    子皇帝。平西王要起兵打广东非先杀了他不可。平西王送了我很多补药吃了治咳嗽的

    又送了我白老虎皮。我妈说的大汉奸非杀不可。咳咳这人武功很好我……我跟妈两个

    一起打他才杀了的。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爹爹妈妈。我们要上北京去杀鞑子皇帝那是

    大大的功劳……”韦小宝骂道:“要杀皇帝也轮不到你这痨病鬼。众位哥哥把这三个家

    伙都杀了婆婆姊姊那里由我来担当好了。”忽听得庄外数十人齐声大叫:“痨病鬼快

    滚出来把你千刀万剐为吴大哥报仇!”庄前庄后都是人声连四处屋顶上都有人呐喊

    显是将庄子四下围住了。

    天地会群豪听得来人要为吴六奇报仇似乎是自己人都是心中一喜。钱老本大声叫

    道:“明复清反母地父天。外面的朋友哪一路安舵?”天地会的口号是“天父地母反清

    复明”但当遇上身分不明之人先将这八个字颠倒来说倘若是会中兄弟便会出言相

    认如是外人对方不知所云也不致泄漏了身分。庄外和屋顶上有十七八人齐声叫道: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厅中群豪叫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屋顶有

    人道:“哪一堂的兄弟在此?”钱老本道:“青木堂做兄弟的迎接众家哥哥。哪一堂的哥哥

    到了?”

    厅门开处一人走了进来叫道:“小宝你在这里?”这人身材高瘦神情飘逸正

    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韦小宝大喜抢上拜倒连叫:“师父师父。”陈近南道:“大

    家好!只可惜……”见到桌上吴六奇的级抢上前去扶桌大恸眼泪扑赖簌的直洒下

    来。

    厅门中6续走进入来广西家后堂香主马兴、贵州赤火堂香主古至中等都在其内。众

    人一见归钟纷纷拔刀。还有二十余人是广东洪顺堂属下更是恨极。

    归钟眼见众人这般凶神恶煞的情状只咳得两声便晕了过去。陈近南转过身来问

    道:“小宝你们怎地擒得这三名恶贼?”韦小宝说了经过但徐天川等如何为归钟戏耍、

    自己冒充吴之荣等等丑事自然不提最后道:“这三名恶贼武功厉害我们是打不过的。

    幸好有一个婆婆姊姊帮手才擒住了。可是这婆婆姊姊又说这老头儿是她师伯不许我们杀

    他为吴大哥报仇。”陈近南皱眉道:“什么婆婆姊姊?”韦小宝道:“她年纪是婆婆相貌

    是姊姊因此我叫她婆婆姊姊。”陈近南道:“她人呢?”韦小宝道:“她躲在后面不肯

    跟她师伯会面。师父、古大哥、马大哥你们怎么都到了这里?”陈近南道:“这恶贼害了

    吴大哥我们立传快讯四面八方的追了下来。”青木堂众人与来人相见原来山东、河

    南、湖北、湖南、安徽各堂的兄弟也有参与大部分监守在庄外各处。古至中、马兴都

    道:“韦兄弟又立此大功吴大哥在天之灵也必深感大德。”韦小宝道:“吴大哥待我再

    好不过替他报仇那是该当的。”李力世道:“启禀总舵主:这恶贼适才说道他们要上

    北京去行刺鞑子皇帝又说了些反清复明的言语不知内情到底如何。”韦小宝道:“有什

    么内情?他怕我们杀他就顺口胡说。他身上这件白老虎皮袍子就是吴三桂送给他的。吴

    三桂的猪朋狗友有什么好东西了?咱们把这三个恶贼开膛剜心为吴大哥报仇就是。”

    陈近南道:“把这三人都弄醒了。好好问一问。”双儿去提了一桶冷水又将归辛树夫

    妇和归钟一一淋醒。归二娘一醒立即大骂说道下毒迷人实是江湖上卑鄙无耻的勾当。

    归辛树却一言不。陈近南道:“瞧你们身手并非平庸之辈。你们叫什么名字?跟我们吴

    六奇吴大哥有什么冤仇?干么下毒手害他性命?”归二娘怒道:“你们这等使闷香、下迷药

    的无耻小贼也配来问老娘姓名?”古至中扬刀威吓归二娘性子极刚更加骂得厉害。

    韦小宝道:“师父他们姓归乌龟的龟两只老乌龟一只小乌龟。我先杀了小乌龟

    再说。”拔出匕指向归钟的咽喉。归二娘见韦小宝要杀她儿子立时慌了叫道:“小

    鬼你有种的就来杀老娘好了可不许碰我孩儿一根寒毛。”韦小宝道:“我偏偏只爱杀小

    乌龟。”将刀尖在归钟咽喉轻轻一戳。匕极利虽然一截甚轻但归钟咽喉立时迸出鲜

    血。他大声叫道:“妈呀他……他杀死我了。”归二娘大叫:“别……别杀我孩儿!”韦

    小宝道:“我师父问一句你乖乖的答一句那么半个时辰之内暂且不杀你的痨病鬼儿

    子。”归二娘怒道:“我孩儿没生病你才是痨病鬼。”但听韦小宝答应暂且不杀她儿子

    略觉宽心。韦小宝假装连声咳嗽学着归钟的语气说道:“妈呀我……我……咳咳……

    快要死了……好妈妈。你快快实说了罢……咳咳……咳咳……我没生痨病我生的是钢刀断

    头病咳咳又是尖刀穿喉病全身斩成肉酱病哪咳咳……”他学得甚像归二娘毛骨悚

    然叫道:“别学别学我孩儿说话!”韦小宝继续学样:“妈呀你再不回答人家的话

    我……我……咳咳又得生肚子剖开病肚肠流出病了哪……”说着拉起归钟的衣衫将匕

    尖在他瘦骨嶙嶙的胸膛上比划。归二娘再也忍耐不住说道:“好!我们是华山派的我

    们当家的神拳无敌归二侠当年威震中原之时你们这些小毛贼还没转世投胎啦。”陈近南

    听得这二人竟然便是大名鼎鼎的神拳无敌归辛树夫妇不由得肃然起敬又想吴六奇武功何

    等了得据当时亲眼见到他被害情景的洪顺堂兄弟言道只一个老妇和一个痨病鬼出手便

    打倒了十几名洪顺堂好手两人合攻吴六奇将他击毙割了他级对方自非冒名。神拳

    无敌归辛树成名已久近数十年来不闻在江湖上走动不知何以竟会牵入这件惨祸中间必

    有重大缘由当即上前向归辛树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说道:“原来是华山神拳无敌归二侠

    夫妇。小人陈近南多有失礼。”伸手一扯拉断了缚在归辛树身上的绳索接着又在他背

    心和腰间推拿数下解开他穴道转身又拉断归二娘和归钟身上的绳索。

    韦小宝大急又道:“师父这三个人厉害得很放他们不得。”陈近南微微一笑说

    道:“归二娘骂我们下迷药是江湖上下三滥的卑鄙行径。我们天地会并没下迷药就算当

    真下了归二侠内功深厚下三滥的寻常蒙*汗*药又如何迷得倒他老人家……”韦小宝道:

    “不错不错我们天地会没下蒙*汗*药。”心想这药是婆婆姊姊的也是她自己换上的不

    能算在我们天地会帐上何况这药又不是蒙*汗*药。

    归辛树左手在妻子和儿子背心上一拂已解开了二人穴道手法比陈近南快得多了点

    了点头说道:“不是寻常蒙*汗*药是极厉害的药物。”伸手去搭儿子脉搏。归二娘凝神瞧

    着丈夫脸色问道:“怎样?”归辛树道:“眼前似乎没事。”想起自己晕倒之前曾和人

    对了一掌此人武功甚浅但所习内功法门显然是华山派的又想起双儿在乱石冈中奔跑

    的身法也是华山派轻功一瞥之间已在人丛中见到了她。双儿见到他精光闪闪的眼光

    不由得害怕缩在韦小宝身后。归辛树道:“小丫头你过来你是华山派的不是?”双儿

    道:“我不过来!你杀了我义兄吴大哥我要为他报仇。我……我也不是什么华山派的。”

    何惕守当日对庄三少奶、双儿等传了些武功并非正式收她们为徒也没向她们说自己的门

    户派别“华山派”三字双儿今日还是次听闻。归辛树也不去和这小姑娘一般见识突

    然气涌丹田朗声说道:“冯难敌的徒子徒孙都给我出来。”这句话声音并不甚响但气

    流激荡屋顶灰尘簌簌而落。他想同门师兄弟三人、袁承志门下均在海外大师兄黄真逝世

    已久华山派门户由黄真的大弟子冯难敌执掌庄中既有华山派门人自必是冯难敌一系。

    那知隔了良久内堂竟寂然无声。陈近南道:“年前天下英雄大会河间府歃血为盟决意

    齐心合力诛杀大汉奸吴三桂。令师侄冯难敌前辈正是河间府杀龟大会的主人。何以归前辈

    反而跟吴三桂携手杀害敝会义士吴六奇兄弟?这岂不为亲者所痛、仇者所快吗?”话是说

    得客气辞锋却咄咄逼人。

    归二娘向他横了一眼说道:“曾听人说:‘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当

    尊驾尚未出世之时我夫妇已然纵横天下。如此说来定要等尊驾出世之后我们才称得英

    雄。嘿嘿可笑啊可笑。”

    陈近南道:“在下才具武功都是不值归二侠贤夫妇一笑。江湖上朋友看得起在下也

    不过是说在下明白是非还不致胡作非为、结交匪人而已。”

    归二娘怒道:“你讥刺我们胡作非为、结交匪人?”陈近南道:“吴三桂是大汉奸!”

    归二娘道:“这吴六奇为虎作伥做鞑子的大官、欺压我汉人百姓。你们又怎么口口声声称

    他为大哥?这还不是胡作非为、结交匪人吗?”

    马兴大声道:“吴大哥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是天地会洪顺堂的红旗香主手握广东兵

    权一朝机缘到来便要起兵打鞑子。洪顺堂众位兄弟你们说是也不是?”洪顺堂属下二

    十余人齐声说道:“正是!”马兴道:“你们袒开胸膛给这两位大英雄瞧瞧。”二十余

    人双手拉住衣襟向外一分各人胸前十余颗扣子登时迸开。露出胸膛只见每人胸前都刺

    了“天父地母反清复明”八个字深入肌理。

    归钟一直默不作声这时见二十余人胸口都刺了八个字拍手笑道:“有趣有趣!”

    天地会群雄一齐向他怒目而视。

    陈近南向归辛树道:“令郎觉得有趣归二侠夫妇以为如何?”归辛树懊丧无比摇了

    摇头向归二娘道:“杀错人了。”归二娘道:“杀错人了!上了吴三桂这奸贼的当。”左

    手一伸从马兴腰间拔出单刀往自己脖子中抹去。陈近南叫道:“使……”疾伸右手

    抓住了她左腕。归二娘右掌拍出陈近南出左掌相抵两人身子都是一晃。陈近南左手两根

    手指伸过去挟住了刀背。归二娘右手又是一掌拍向他胸口。陈近南倘若退避那刀就夺不

    下来只怕她又欲自尽适才跟她对了一掌知她年纪老迈内力已不如己但出手如电

    拳掌功夫精绝自己只要退得一步空手再也夺不了她手中兵刃当下硬挺胸膛砰的一

    声受了她一掌。归二娘一呆陈近南左手双指已将她单刀夺过退后两步哇的一声吐

    出一口鲜血。

    当归二娘横刀自尽之时归辛树倘若出手自能阻止但他错杀了吴六奇既惭且悔

    已起了自尽以谢的念头因此并不阻挡妻子待见陈近南不惜以身犯险才夺下归二娘手中

    钢刀更是愧感交集。他拙于言辞只道:“陈近南当世豪杰名不虚传。”陈近南扶着桌

    子调匀气息半晌才道:“不知者不罪。害死吴大哥的罪魁祸乃是吴……吴三……”

    说着又吐了口鲜血。归二娘年纪虽老昔年功力仍有大半陈近南为了夺她兵刃无法运气

    防护这一掌挨得着实不轻。归二娘道:“陈总舵主我如再要自尽辜负了你一番盛情。

    我夫妇定当去杀了鞑子皇帝再杀吴三桂这奸贼。”说着跪倒在地向吴六奇的级拜了三

    拜。

    陈近南道:“吴六奇大哥行事十分隐秘江湖上英雄多有唾骂他的为人贤夫妇此番出

    手用意原为诛杀汉奸只可惜……只可惜……”说着忍不住掉下泪来。

    归辛树夫妇心中都是一般的念头决意去刺杀康熙和吴三桂然后自尽以谢吴六奇但

    此刻也不必多说同时向陈近南抱拳道:“陈总舵主这便告辞。”陈近南道:“两位请留

    步在下有一言禀告。”归氏夫妇携了儿子的手正要出外听了这话便停步转身。陈近南

    道:“吴三桂起兵云南眼见天下大乱正是恢复我汉家河山的良机。尚有不少英雄日内

    都要聚集京师商议对策。大家志同道合请两位前辈同去北京会商如何?”归辛树心中有

    愧不愿与旁人相见摇了摇头又要迈步出外。韦小宝听他二人说要去行刺皇帝心想这

    三个姓“龟”的家伙武功极高小皇帝未曾防备别要给他们害死叫道:“这是天下大

    事。你们这位公子做事很有点儿乱七八糟这一次如果再坏了事你们三位就算一古脑儿

    的自杀也不免臭……臭气万年。”他听人说过“遗臭万年”的成语一时说不上来说成

    了“臭气万年”。

    成语虽然说错归氏夫妇却也明白他意思。归辛树自知武功高强见事却不如何明白

    否则也不会只凭吴三桂的一面之辞便铸下这等大错听了韦小宝这句话不禁心中一寒

    寻思:“行刺皇帝确是有关国家气运的大事。”韦小宝又道:“现下的皇帝年纪小。不大

    懂事搞得吴三桂造反一塌胡涂。你们如果杀了他换上一个年纪大的厉害鞑子来做皇

    帝咱们汉人的江山就坏在你们手上了。”归辛树缓缓点头回过身来。陈近南道:“两

    位前辈这孩子年纪小话说没上没下冲撞莫怪。”说着拱手致歉又道:“但他的顾虑

    似乎也可从长计议。如此大事咱们谋定而后动如何?”归辛树心想一错不可再错自己别

    因一时愧愤以致成为万世罪人便道:“好!谨听陈总舵主吩咐。”陈近南道:“吩咐两

    字万万不敢当。明日上午大伙儿同到北京晚间便在这孩子的住处聚会共商大事。两

    位以为怎样?”归辛树点点头。陈近南问韦小宝:“你搬了住所没有?”韦小宝道:“弟子

    仍在东城铜帽子胡同住。”陈近南道:“两位前辈明晚在下在北京东城铜帽子胡同这孩子

    的子爵府恭候大驾。”韦小宝道:“师父你别生气现下叫作伯爵府。”陈近南道:

    “嘿又升了官。”

    归二娘瞪眼瞧着韦小宝问道:“你是吴三桂的侄子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要大义灭

    亲吗?”韦小宝笑道:“我不是吴三桂的侄子吴三桂是我灰孙子。”陈近南斥道:“前辈

    跟前不得无礼。快磕头谢罪。”韦小宝道:“是。”作势欲跪却慢吞吞的延挨。归辛树

    一扬手带了妻儿仆从径自出门明知外边并无宿处却宁可挨饿野宿实是无颜与天地

    会群豪相对。归钟自幼并无玩伴见韦小宝言语伶俐年纪又小甚是好玩向他招手说

    道:“小娃娃你跟我去陪我玩儿。”韦小宝道:“你杀我朋友我不跟你玩。”

    突然间呼的一声响人影一晃归钟跃将过来一把将韦小宝抓住提到门口。这一下

    出手快极陈近南适才受伤不轻隔得又远其余天地会群雄竟没一人来得及阻止。归钟哈

    哈大笑叫道:“你再跟我去捉迷藏咱们玩个痛快!”归辛树脸一沉喝道:“孩儿放

    下他。”归钟不敢违拗父言只得放下了韦小宝嘴巴却已扁了便似要哭。归二娘安慰

    道:“孩儿咱们去买两个书僮陪你玩耍。”归钟道:“书僮不好玩就是这小娃娃好

    玩咱们买了他去。”归辛树见儿子出丑拉住他手臂快步出门。

    群雄面面相觑均觉吴六奇一世英雄如此胡里胡涂的死在一个白痴手里实是太冤。

    韦小宝道:“师父我去请婆婆姊姊出来跟大家相见。”和双儿走到后堂哪知何惕

    守早已离去。三少奶说道妇道人家不便和群雄会见只吩咐仆妇安排酒饭款待宾客——

    注:本回回目中“渔阳鼓动”是安禄山造反的典故喻吴三桂起兵;“督亢图穷”是

    荆轲刺泰王的典故本书借用指归辛树等误刺吴六奇后悔不及又要去行刺康熙其实

    只字面相合含义并不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