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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2/2)

兰若蝉声作者:扫叶僧 2020-04-22 20:10
处本是越人领地,有邝氏方国。

    随着中原势力扩张,殷人屡次讨伐淮越和扬越,邝国也遭殷王受剿灭。

    周王灭殷后,将此处分封给了姬姓宗室,建立邗国。

    起初周人忌惮当地越人众多善造刀剑,在政策和税收上还有些照拂。

    但自干将窃得越人铸剑术,周人也开始大张武力,对邝国后裔进行清剿。

    凡是越人,私藏铁器者杀,不从征役者逐。

    这地下因此不知乱葬了多少邝国裔民,才得了这广陵的名号。”

    这些历史,从不为中原夫子所重,庆云自然也无从得知。

    此时他正听得入味,而讲述者又有那样一副轻柔细腻的嗓音,便没有打断,甚至没有考虑二人的谈话内容怎么就忽然跳入了这么厚重的历史话题。

    瓠采亭的目光凝在远方,仿佛在极力地回忆着少年时族人长者反复讲述的故事,“不过越人民风彪悍,并未因此屈服。

    侥幸活下来的越人聚集起来,推举头人自称广王,对邗国王族展开了疯狂报复。

    邗氏宗人频遭暗杀,几乎绝嗣,最终被迫与越人和谈。

    邗人许诺将周人的灌溉技术传于越人并帮助他们南迁岭南。因为越人的两个大国,大越与大罗先后为楚所陷,邝人不得已,只能正视现实接受了条件。

    和谈以后邗国虽然获得些许喘息,但国力终是大损,沦为吴楚之间无足轻重的小势力。

    不过广陵广王的名头倒是因此而起,在那些不愿离开故土的扬越宗族间传承。

    东汉末年,越人先祖盘瓠氏十二遗族之一的蒋氏继承了末代广王。

    只是随着孙权教化山蛮,引越为民的政策逐见成效,越来越多的越人放弃了执念。

    所谓广王声名也渐渐沦为传说野谈。

    今人所敬十殿阎罗第一殿的殿主秦广王,便是末代蒋氏广王的化身。”

    庆云听到此处,忍不住一拍大腿,“哎呦,原来秦广王老爷还有这样来历,我还是头一遭听说。”顿了一顿,又迟疑地问道,“不过师姐缘何对这些历史如此熟悉?”

    瓠采亭自觉有些失态,话题扯得远了。

    但她见庆云问的诚恳,一副可怜兮兮求真相的样子,便也正色答道,“越人尊盘瓠氏为先祖,我的姓氏就是盘瓠氏十二直裔之一。

    现在中原人有时也将这个姓氏写作朴,乃是取了字意。

    我们的先祖因为中原人的扩张不断南迁,从淮扬迁入巴蜀和岭南。

    我族先人无法适应岭南的瘴气蛇虫,便和大多数越人一样,出海另寻天地啦。”

    海这个字,对那个时代的人有着无与伦比的震慑力。

    那代表了一种无法征服的力量,一个隐遁着神兽散仙的异界。

    庆云不禁惊叫,“瓠师姐是从海外坐船来的?”

    瓠采亭螓首轻摇,任由和风轻梳贝齿,侃侃而谈,

    “那倒也不是。越人先祖确实善长航海。

    自海北溯,达北海之隅,《山海经》所云朝鲜之地。殷亡之后箕子国之。

    箕子殷商封地本邻于韩,因此他把周边一些部落夷国所在统称为韩,以怀故地。

    以韩江为界,江左为箕子国,江右为三韩地。

    盘瓠之国,本号大罗,为商周所攻,散落夷方。

    我的族人虽远迁移弁韩,不忘初心,辖地仍称盘罗国。

    (笔者案:《汉书》作半路国,音译也)

    后来中原归汉,汉军又打到韩江边,改韩江为汉江,三韩便和中原又有了往来。

    一些族人因此迁入燕地做些草药毛皮的生意。

    我的父母便生在关内,随魏都南迁到了洛京。

    此番南下,我又算是重蹈先祖故土了。”

    听着少女天南地北地一阵神聊,庆云心下怅然,恨恨道,“师姐见识广博。不像我自小便随叔叔在此隐居,还不知道外面有这样一番天地。”

    瓠采亭略摇了摇头,双目间融入了些许长者般的慈爱,“这到并非我见识广博。只是这些故事在我们族人里代代相传,以寄托对故土的思念。不过,以庆师弟这等堂堂七尺男儿,倒却是应该出去闯一番天地。”

    少年闻言脸涨得通红,扭捏了半晌,“我,我答应过陈叔叔。没有他的允许,是不可以远行的,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

    “尤其是北方。只要跟他学了剑,就此生不能踏足魏土。”

    采亭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这是那个迂腐的师叔过了气的承诺。此一时彼一时,师叔他自己已经在北上的路上了。你要是也想出去北边看看,不妨同往。”

    “怎么可能?陈叔叔说过他也不会再去北方的。而且,而且早上他还在教我学剑呢。”少年的眼球几乎都快从眼眶里弹了出来,满脸写的都是难以置信。

    “那你何不自己去看看?”说这句话的时候,瓠采亭一脸的俏皮,眉目弯作完美的弧度翩然飞舞,似是带动了漫天柳丝随风齐动,飘起万里风烟。

    天地万物仿佛渐随风烟淡去,遁入空蒙,只余几道简笔,几点朱红,描出一抹动人,印在光滑如玉的鹅卵上,烙在此间懵懂少年的心尖。

    有些女子,实在是笑不得的。

    忘情一笑,

    或倾一城,

    或倾一国。

    或如此时,

    不觉间搅动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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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本文设定,干尝断与区鈊二剑铸于春秋,那么这两把剑可能是铁剑吗?

    西方传统史观认为,古中国进入铁器时代比近东要晚大约一千年。

    在公元前2500年到1500年这个千年中,近东出现过陨铁匕首。在西方主流观点里,这不能作为掌握冶铁能力的证据,因此也不能被视为进入铁器时代的标志。中国同样存在类似陨铁器物,只是年代略晚些。

    在公元前1500年到500年这个千年中,已经有数十件粗制铁器在近东地区出土。而根据我国近些年的考古成就,也已经发现了公元前1500年的铸造铁条(甘肃临潭磨沟遗址),以及春秋时期碳钢剑。甚至还有铁玉镶嵌的铁剑(三门峡西周虢国墓)。在事实上技术水平至少是不低于近东的,只是发现件数较少。在《古今刀剑录》中记载铸造的周刀剑,既有铜剑,也有铁剑。在西方研究里,因为他们没有像样的文字历史,因此他们也拒绝一切文字历史,这些器物大多不被提及。但是自春秋晚期开始,中国已经有铁制兵刃铸造,这已经是有实物佐证的事实。至于文字记录,那更是比比皆是。东汉典籍《吴越春秋》称:干将作剑,采五山之铁精。《绝越书》云:欧冶子、干将凿茨山,泄其溪,取铁英,作为铁剑三枚。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可见本文设定二人出师作品为铁剑,并没有破坏历史的框架。

    我们再说回西方定义的铁器发展史,公元前500年后被“主流”学术认为是近东的晚铁器时代,而中国也开始进入铁器时代的时期。中国军队在汉朝早期仍在大量使用青铜武器,这也被西方学者引为诟病中国铁器铸造技术晚成的证据。

    而事实上,这里面有几个重要原因:

    第一,众所周知,秦始皇时期曾经对冶炼业做过一次全国性的清查打击,民间冶炼被明文禁止,甚至金属产品都曾经遭到统一收缴和破坏。

    第二,中国的青铜冶炼技术非常非常之成熟,青铜依靠铜和锡的配比,可以具有不同特性。武器用青铜的硬度并不亚于早期碳钢,而沉重的铜剑身更容易破开当时主流的木竹盾牌。周代青铜器精细处,可以用铜丝镶玉,镶金,镶铁做出非常复杂的器形,远远超过近东青铜器复杂程度。大型器皿如鼎的铸造,也不会产生结构龟裂。可以说当时中国青铜器的铸造水平代表世界古代青铜器工艺最高水平。以铸剑术为例,具有铬保护层的越王勾践剑是无可争议的青铜武器之王,同期世界各地的铁钢刀剑无论在硬度还是耐腐蚀程度上均无法胜出。写到这里,我知道会冒出许多“学者”质疑古代镀铬的可行性,没关系,本作专治各种疑古不服,后文也会将当时的工艺手段重新复原。所谓考古,实物为大,现存的文物还不足以证明一切么?

    第三,和技术对应的,当时铸造业的供应链由国家统筹规划,原材料供应,工匠储备,对应衙司都已经成为成熟体系,产能规模极大。而整个产业链,在汉代以前都是以青铜为中心构建的。军备是国家重大支出之一,精贵的技术,并不一定适合普及。

    第四,近东铁器大国西台王国,也就是现今土耳其地区,当时人口不足三百万,王权也不及古中国集中。与埃及作战,举国兵力不过万众之数。而周朝核心区域人口已经接近三千万,西汉人口超过六千万。中国的军队当时是百万体量,战国长平一次局部战争就能坑杀四十万人。在这样的体量下,官方一定会使用更加成熟,性价比更高的技术,对新技术的更替就会有滞后效应,这也是非常容易理解的。

    综上所述,根据考古发现,中国铁器出现的时间,器形技术的复杂程度,并不逊于近东。而全面普及的时间,尤其是军事化时间较晚,只是因为缺乏全面更替成熟廉价技术的诱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