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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疾风圆舞曲(Ⅲ)(2/2)

风中之誓作者:明希君 2022-02-16 07:21
场已经决斗可以判奥马里奇获胜,但身为贵族骑士,骄傲自负的奥马里奇出于荣誉考虑,不允许今后有任何人说他胜之不武,尤其是那些敌对贵族。于是他拒绝直接获胜,选择继续与艾文决斗。

    一时间围观者们既惊讶又为他的正直宽容所感叹,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比起奥马里奇,艾文可不一点也不像那些小说电影里的主角,反倒像极了丑恶阴险的反派,使尽奸诈手段,但在正义凛然的主角面前毫无作用。

    对于奥马里奇的决定,艾文没有回应,两人沉默着相对而立,决斗一触即发。

    圣印【守日者】的强大增幅令奥马里奇几乎处于碾压之势。即便身披重甲,他的动作可一点儿也不迟缓,盔甲附魔“风之轻盈”为他减少了大量负重,“稳固大地”则保证了他的平衡性,炼金药水【坚韧合剂】涂抹在铠甲表面增强了防护效能。

    倘若不是协议规定双方不能服用或在体表外敷任何药剂,昂古卢斯家族的炼金术师还会为他配置一整套【石肤】、【野性】、【跃炎】甚至【暴君】之类的魔药。

    处于日光下的奥马里奇宛如战神,暴风骤雨般的进攻令艾文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即便在圣印【雄狮之心】的加持下,艾文也只能不断招架与闪避。

    面对艾文见缝插针般的反击,奥马里奇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其印技【阳炎】提供的火焰护甲大大抵消了艾文剑刃上附着的玛拉,附魔盔甲上仅留下了几道深深浅浅的划痕,反倒是艾文苦不堪言,一身黑袍被烧成破布,复合甲胄屡次起火,每次交锋之后不得不立刻翻滚以扑灭身上的火焰。

    凭借轻装的灵巧和绝对的专注,艾文一次次避开致命的攻击,尽管受到观战者的唾弃,艾文仍旧苦苦支撑着战局。太阳西沉落入群山,【守日者】对奥马里奇的增幅开始削弱,【雄狮之心】的印技【战斗热诚】对艾文的加成则随着战斗的持续而暴涨,二者之间原本巨大的差距正逐渐缩小,但艾文的玛拉和体能也已被消耗见底,精神疲惫的他反应愈加迟钝。

    不断交锋的两人都明白,一决胜负的时机就要来临。

    随着一阵剑刃碰撞的清鸣,两人默契地各自后退拉开距离。

    此时艾文的甲胄已损毁殆尽,身上满是淌血的裂口和被烧伤的烂肉,双手拄剑几乎难以站立,胸口那道狭长的剑伤令他甚至不敢肆意喘息。

    那一刻艾文明白,败势不可逆转。那把他运用禁忌镶嵌打造的,拥有艾尔狄拉的魔晶核心的长剑,在赋予他强劲的玛拉增益的同时,也不断侵蚀着他的灵魂和身体,他几乎是在以生命换取力量,犹如同魔鬼交易——一切终将失去。

    而站在他对面的奥马里奇,尽管圣印的增幅正在衰弱,却在先前的战斗中保留了大量玛拉和体力,附魔盔甲坚如铁壁,烈焰宝剑燃如火炬,仍旧无懈可击。

    艾文目睹奥马里奇高举【烈龙之舌】,火红的太阳在遥远的群山的怀抱中,如花朵般最后一次盛放。

    会输掉吧。

    艾文在心中想到。

    他咬着牙,手臂酸软抽搐,缓缓抬起令他感到沉重的长剑,他已经无法再保持标准的架势,剑尖颤动,寒芒摇晃,最终与目光连成一线。

    必须有一人倒下,这场决斗才会结束。

    奥马里奇举剑冲锋的身影在他瞳孔里放大。

    艾文拼命迈开步伐,奋力地挥剑砍去。

    他没有感受到手中剑刃落到任何物体上的震动和阻力,却感到某种充斥高温,锋利且巨大的东西,贯穿了他的血肉和骨骼。

    很快,烈焰就覆盖了他的视野。

    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像个坏掉的提线木偶,摔落在地上。

    先是火热,剧痛,接着失血,麻木,最后是一种名为死亡的奇异感触。

    时至今日,艾文仍记得,那一刻忽然流过他侧脸的风,还有某个女孩的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了。

    太阳消逝,夜幕降临。

    结束了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

    然后,在黑暗中,他听见一个女人的阴冷讥笑。

    “愚昧,羸弱。”

    “命之将熄,然渴求鲜血。”

    “臣服!敬畏!向吾乞求!”

    “献上祭品”

    关于后来一切,艾文都不记得了。魔剑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和记忆,他的灵魂像是被一双手狠狠地抽离身体,另一个新的主人钻了进去。

    陷于黑暗,他甚至没有旁观的权力。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不堪。

    他醒来时,手里提着奥马里奇的头颅。

    脚下鲜血如池,死尸满地,夜风拂过枝丫上的残肢断臂,食腐鸟们愉悦地享受盛宴。一切都在月色下静默,呈现出一片冰冷而死寂的美好,妄图升华为某种被称之为艺术的东西。

    他依稀听见一个孱弱的呼吸。

    从女孩那双盈满月光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

    “艾文不,你,是谁?”

    那晚,艾文踏上了逃亡,所有临近的城镇里都贴满了通缉令,墙上满是他模糊的画像,配有众多目击者的描述他不得不戴上遮面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除非必要绝不暴露在人群中。

    艾文再也没有回到过那座城,也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法师少女。他甚至淡忘了她的面容,只记得一个名字——洁伊·雨果。

    “勃瓦宁的恶魔”、“噬光者”、“屠夫”

    这些名字在人们的口中传播,他们厌恶与恐惧的神色也在艾文脑海中挥之不去,同魔剑艾尔狄拉中恶灵一起,成为他黑夜里的梦魇,不断折磨着他。

    这趟逃亡之旅似乎永无止境。

    直到那一天,他机缘巧合地救下巴隆迪亚公爵阿尔福朗之子,一切才迎来了转机。他成为了公爵的侍卫,以一个新的身份重获新生,在公爵的庇护之下,再也不必苟且偷生。

    此后,艾文不止一次回想起那段隐姓埋名的日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往日的一切都在梦境里纠缠他,直至更崭新的痛苦将它们覆盖。

    而他再次听到关于那个叫做洁伊·雨果的法师的消息,已经是多年之后了。

    那时他已然成为塔兰西亚公爵,从一位来自勃瓦宁的商人那得知,早在他逃离勃瓦宁的第二天,那个女孩就已被抓获,悲愤的侯爵认定她是勾结魔鬼的女巫,将她当众烧死在那片决斗场上。

    艾文深陷自责之中,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那个女孩。

    倘若他最初没有莽撞出手,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艾文讨厌惹麻烦,自那以后他总是告诫自己谨慎行事,尽管如此,他还是常常不由自主地卷入许多事端。

    有时他觉得自己像是那个叫《名侦探柯南》的老动画片里的主角,阴谋和厄运总是如影随形。

    “给我让开!”

    男人粗暴的吼声将艾文从漫长的回忆中惊醒。

    艾文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身处酒馆之中。

    砰!

    那个面目狰狞的巨汉来到他们前方靠窗的一桌,从背上取下一把硕大的双刃铁斧,狠狠地砸在木桌上。

    沉重的钢铁令老旧木桌一阵剧烈晃动,腿脚裂痕乍现,看起来差点就要崩碎。艾文毫不怀疑,这玩意要是砸在那个被吓破胆的酒鬼身上,能把他的骨头给碾碎。

    “大人,我马上滚!您请坐!”

    酒鬼被吓得浑身一震,酒劲退了一半,立刻起身让出位置,还不忘把自己吃剩的盘子和食物残渣用衣服一股脑地卷进怀里带走。

    幸好没找上我。

    艾文松了口气,心想这次终于没惹上麻烦。

    巨汉满意地冷笑一声,收起斧子,往旁边让了一下,一个裹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的男子从他身后挤了过来,先坐在了靠窗边的位置。

    艾文这才注意到,除开那个男子外,巨汉身后还有两人,其中一人身材矮小,不及巨汉半身高,但却异常强壮,浑身肌肉比起巨汉来毫不逊色,他那浓密修长扎着小辫的灰白胡须和硕大泛红的鼻头极其引人注目。

    一个莫亚?

    艾文感到很惊讶。

    莫亚,是塔恩世界里非常著名的类人种族,在现实世界的西方魔幻电影里,他们通常被叫做矮人。在这个世界,尽管“矮人”也是一种流传较广的说法,但多为其他种族私下使用,莫亚们可不喜欢被这么称呼,谁要是胆敢在他们面前说“矮人”,那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下场惨烈。

    莫亚族身材矮小,样貌粗犷,强壮勇猛,性格豪放,踏实勤恳,忠诚固执,多居住在群山或地底,以开采矿石,制作珠宝和铸造装备的高超技艺闻名于世。

    虽然他们身材比起本就不算高大的人类还矮小,但战斗力极其剽悍,一位少年莫亚的力气就远胜过成年人类,他们就像岩石一样坚硬顽强,受到对常人而言足以致死的重创时,他们尚能站起来挥动武器。

    在弗兰拉姆和卡伦西亚地区交界处的“群山之国”罗德蒙格就是由莫亚们建立并统治的,距今上千年之久,比起历史上任何一个人类王国的统治都要悠久。

    艾文此前在安德利亚几乎没见过莫亚,更多是从书籍和他人的口述中得知他们的样貌特征和行为习惯。由于看过一幅莫亚的画像,他才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眼前是一位罕见的莫亚族。

    这里为什么会有矮人?在一个人类王国?

    出于现实世界的影响,艾文还是习惯私底下把莫亚叫做矮人。

    艾文环顾四周,酒客们对于这位矮人的到来也颇为意外,但远远谈不上惊奇。

    难道在座的就我没见过矮人?

    艾文不禁心中发问。

    “给我留个位置,吉姆利。”

    轻得宛如低语般的声音。

    尽管这声音如此微弱,却毫不柔和,语气里透着一股冷漠。

    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迅速从巨汉的背后闪过,坐到窗边,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就像一阵不经意间吹过的冷风。

    在那人侧身的瞬间,被雨水浸透的兜帽抖动的刹那,艾文敏锐地观察到了一只尖而修长的耳朵,上面缀了两枚朴素的银环。

    哈?精灵?

    艾文有些不敢相信,探出头望向那个静坐于窗边的背影。

    他立刻注意到了那人背挂的两件东西——断弦的雕花短弓,余量不多的箭袋。

    是个弓箭手。

    看起来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能使那种强韧的兽筋断裂,不知是以怎样的力道和速度在射出箭矢,只有极其熟练的弓箭手才能做到。

    这世上最精通弓箭技巧的种族也唯有精灵了。

    艾文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但爱琳斯瑞亚的精灵诸族向来与世隔绝,在月精灵王族的统治下封闭自守,除非肩负什么伟大的使命,否则绝不愿离开他们那神圣的环岛。至于罗瑞利安的风精灵,在第二纪元精灵王时代的宏伟帝国崩塌后就丧失了野心,常年龟缩在西法利亚半岛。

    怎么会有精灵跑到如此遥远的大陆南方来?

    矮人族的罗德蒙格王国多年来与人类诸国保持着良好的商贸与外交关系,在第二次神圣东征时期迫于防御压力也算是站在同一阵线的盟友。

    在人类国家里看见矮人倒尚能接受,可精灵是什么鬼?

    历史上自第二纪元起人类诸国与精灵的斗争就从未休止,尤其是好战的罗瑞利安风精灵,他们是唯一从环岛迁往阿尔赛利亚大陆的精灵一脉,在第二纪元时期征服了弗兰拉姆和卡伦西亚的大片地区,建立起一个庞大的精灵帝国。

    但这个庞大帝国的存在可并没有像精灵们的寿命一样悠久,受到来自环岛上的同族、北方的阿格玛兽人和蛮族,以及人类诸国的多面夹击,帝国在精灵王诺芬迪尔死后不久就分崩离析。

    罗瑞利安的风精灵退守西法利亚半岛,几乎不再与外界交流,人类也不怎么待见他们。

    艾文想不明白,向来高傲的精灵怎么会和人类、矮人,以及一个看起来拥有蛮族血统的大块头混在一起。

    也许是个半精灵?

    传言半精灵是人类与精灵结合的后代,但他们既不被精灵接纳,又受到人类歧视,是个两边不讨好的苦命种族,在大多数地方社会地位都比较低,跟在安德利亚的法师差不多。

    正当艾文猜测时,那个披着斗篷的精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兜帽滑落了一截,两人的视线在刹那间交汇。

    艾文顷刻感到一阵凛风直袭而来。

    黝黑泛紫的皮肤,耀眼的银白发色,锋利如刀的眉毛,以及一双摄人心魄的灰蓝色眼睛,她的面容一点也不柔和,那种冷漠而肃杀的美,宛如一把藏于鞘中的致命匕首。

    暗精灵!

    艾文差点惊呼出声。

    为什么常年隐居荒野和地底的暗精灵会出现在一个人类国家!?还是一个以圣女教为国教的封建君主国?要知道,暗精灵们大多信仰洛冈底黑日教,那可是奥西教的一大分支!

    艾文发现周围的酒客们尽管感到惊讶,眼中流露出一丝警惕和厌恶,却并没有产生恐慌,他们只是下意识地离这群人远了一些。

    这一切对艾文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令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这百来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文忽然意识到,不仅仅是王朝兴衰,政权更替这么简单,他不在的这一百多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大事,对人类诸国文化乃至整个世界文明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也许我得找赛丽亚问个清楚,艾文心想。

    “吉姆利,那家伙一直盯着我。”

    女暗精灵嘴唇翕动。

    “噢,冰冷的萨曼莎,又是哪个倒霉的家伙对你不怀好意?”

    被叫做吉姆利的矮人摸了摸肮脏的胡子,从颤颤巍巍的酒馆女仆手中接过食物和酒。

    “你又要用匕首割掉他的小兄弟吗?哈哈哈!”矮人的笑声像是窗外的阵雷。

    艾文闻言下身一寒,赶紧收回了目光,继续埋头吃肉。

    “吉姆利,我们正在吃东西,别谈这些恶心的东西。”蛮族巨汉开口道,他粗暴地将烤鸡撕成两半,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哈,德拉肯。难道我们今天见过的恶心的东西还不多吗?”矮人狠狠地喝了一口酒,“那些该死的,长着虫子的狼”

    “够了!别再提了!”

    砰!

    被称作德拉肯的蛮族巨汉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刚恢复热闹的酒馆再次被他震慑得鸦雀无声。他额头青筋暴起,满是疤痕的脸显得极其狰狞,没人敢直视那双充血的眼睛。

    “哈我实在是无法忘记,那些怪物把我的表弟拖下马但你们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矮人丝毫没有被巨汉吓退,望着空荡荡的酒杯喃喃自语。

    “该死,并非只有你失去了弟兄!”巨汉怒吼道,“那个菜鸟!我答应过他这次任务完成后就让他回富森接手家业!他可是家里的独子!”

    “呵”悲愤的矮人刚欲回怼,就被人打断了。

    “安静。”

    那个坐在窗边的男人开口了。

    如果不是他开口说话艾文几乎忘记了这个男人的存在。

    自他进入酒馆以来,就一直望着窗外的暴雨沉默不语,酒菜上桌时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食指不停地轻敲着桌面,似乎有些不安,思虑重重。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令身旁三人都闭上了嘴,矮人闷闷不乐继续喝酒,蛮族巨汉胸膛起伏,咬牙咽下了这口气。

    那个女暗精灵则循着男人的目光望向窗外,眯起了眼睛。

    大雨如注,雷霆如鼓。

    目光所及处皆是帷幕般密集的雨线,刚劲有力地撞击在大地上,迸裂之声连绵不绝。刺目的闪电如长矛一般刺穿黑暗,雷霆紧随其锋芒咆哮而至。

    屋棚颤抖着,酒馆在这场暴风雨中仿佛一艘随时可能倾覆的木舟。

    “有客人来了。”

    男人忽然说道,敲击桌面的指头停了下来。

    “两个人。”

    “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