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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不怕高手有文化,就怕高手有点渣(2/2)

半水青烟半水寒作者:彼得猫的雪 2020-01-08 20:27
是母亲,看着你倒行逆施,泯灭人性,却无力挽回。母亲无能,无颜面对先祖。”

    母亲说完,竟甩开我的手,一头向着贝儿的棺木撞去。

    我大惊失色,却为时已晚。

    母亲满头鲜血,含恨而终。

    我想起母亲数十年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不由得大悲。

    母亲一生,克勤克俭,盼着我有出息。现在苦尽甘来了,她却不能等来儿子报答亲恩。

    我万分悔恨,在母亲灵前,跪了整整七天七夜。

    但是这七天,我的孝心,也就算完满了。

    我依旧,同貌美心慈的小丁,过着你侬我侬的日子。

    而春铃,倒是变得颇明事理。等到母亲下葬后,她便免除了我的后顾之忧,仍然回乡下去了。

    我终于舒了口气,干脆搬进了小丁家的中书府,安心地享受起荣华富贵来。

    谁知,没消停几天,乡下的下人,又来叨扰我了。

    好说歹说,一定要我回乡下去看看。

    我心中好生气恼。

    定是那春铃,又在作妖。

    不论怎样的恩情,也禁不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吧。

    于是我铁了心,要与那丑妇,做个了断。

    待我气冲冲地赶回乡下那新修的气势恢宏的大夫府,想要指着丑妇的鼻子,骂她个生在福中不知福,得寸进尺。

    突然发现,春铃竟然不在府里。

    连下人们,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真是丑妇多作怪。

    我骂骂咧咧地,走出大夫府,准备在村子里,将她寻回来。

    却突然发现,此时竟是,黄花盛开的季节。

    乡间田埂,大片的黄花烂漫。

    春风拂来,花香淡淡。

    我忽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惦记着菜花饼的少年。

    莫非,春铃是去摘黄花,给我烙饼了?

    仿佛心中灵犀一闪。

    我快步地,向着以前我们三人居住的旧屋走去。

    自从我登科,就没有回过那个我住了二十余年的旧屋。

    所谓的旧屋,其实就是两间破旧不堪的土棚。

    屋外有个小院子,用低矮的篱笆围着。

    篱笆已经残缺,只剩下几支朽木支棱着。

    土屋的房顶,是用稻草和破瓦覆盖。以前一到雨季,我们三人,就只能东躲西藏,捡雨水淋不到的地方勉强度日。

    如今,这土屋,更是变得断壁残垣。

    只剩下个破门,勉强虚掩着。

    这扇破门,以前可是母亲的宝贝。

    母亲说,只要有门在,关起门来,就是个家。

    于是乎,我们三人,每年都花大力气,将这木门,修修补补。

    过年的时候,我还会写对联,贴在这门上。

    而春铃,则会剪出各种各样的精致窗花,往这扇宝贝破门上贴。

    想到这里,我不禁会心一笑。

    往事,如同潮水一般,往我的脑中涌来。

    我心中有些感慨。

    却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一股让我魂牵梦萦的,牵肠挂肚的,香味。

    菜花饼!

    春铃让我回乡,果然是给我做了菜花饼!

    还是她有良心。

    我颇有些高兴,决定好好夸赞春铃一番。

    于是我唤着春铃的名字,将大门推开。

    大门发出令人不快的吱呀声,随之映入我眼帘的,果然是春铃。

    但是,她已经,将自己吊死在了旧屋的横梁上。

    我有些发懵。

    我呆呆地望着春铃。

    她的旁边,是那张以前我们一家人一起吃糠咽菜的破桌子。桌子上,果然放着个碗。碗里,是我最喜欢的,菜花饼。

    春铃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给我烙了菜花饼。

    菜花饼还冒着热气,发出熟悉的香味。

    碗旁边,放着一张纸条。

    我呆呆地走过去,木然地将纸条拿起来。

    竟是春铃清秀的小篆:

    ‘忆清秋,

    月满楼,

    花间长醉执君手。

    伊人空瘦,

    难述离愁,

    对镜红妆易白头。

    青山旧,

    水难留。

    几度愁肠可知否?

    桃花深处,

    愿与君辞,

    只留清风满衣袖。’

    我拿着纸条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我不知怎么的,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哭那再也吃不到的菜花饼。

    哭那再也回不去的贫寒而快乐的日子。

    哭那再也不能团聚的一家三口。

    之后,我厚葬了春铃。

    人嘛,总要向前看。

    流连于往事,于事无补。

    幸亏我还有我的荣华富贵。

    我还有我的貌美心慈的小丁。

    但是,没有想到,我的人生,又匆匆地踏上另一个岔路。

    很快,就有人上书参奏我,说我抛妻弃子,气死寡母,是个狼心狗肺,道德败坏之人。

    彼时吾皇是个女人,对这些数典忘祖,刻薄寡恩之事,尤为在意。

    于是她一道圣旨,将我罢官。

    我的荣华富贵,一夜之间,像泡沫一样消散。

    幸亏,我的美妻还在身侧,老丈人还是个权倾朝野之人。

    我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于是我丝毫没有颓废,只打算回到府上,就全当韬光养晦罢了。

    直到我穿堂而入,走进我和小丁的卧房,我才发现,这些韬光养晦之说,不过是一厢情愿。

    因为我竟然看到,小丁正在和一个陌生男人,行那苟且之事。

    我勃然大怒,提剑就要手刃这个奸夫。

    却听见小丁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你的绿帽子,多了去了,又不止他这一个,你杀得完吗?”

    我气急败坏地冲着小丁喊道:“我对你百依百顺,关怀备至,你为何要不知廉耻?”

    小丁却依然笑嘻嘻地道:“我这个不知廉耻的人,不正好和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人般配吗?”

    我却突然愣住了。

    小丁说的这句话,真是对极了。

    我自己不做君子之事,怎么还去要求别人,礼义廉耻呢?

    我只能颓然地将剑仍在地上,低声下气地道:“爱妻,为夫不会怪你。只要你从此修身养性,你我还是同从前一样,琴瑟和鸣。”

    小丁突然大笑起来:“琴瑟和鸣?如今你已经身败名裂,我如何与你琴瑟和鸣?”

    我惊道:“爱妻,你此话何意?夫妻不应该是同甘共苦吗?”

    小丁饶有兴趣的望着我,一副循循善诱的表情道:“我只能与你同甘。只有春铃那种下贱的人,才配与你共苦。你如今住的地方,是中书府。只要你滚蛋,我爹中书令,就会立即为我招来新的金龟婿。”

    望着小丁淫荡的笑脸,我突然想起了,我为了她做出的种种。

    赶走春铃,刻薄贝儿,逼死寡母。

    我当真追悔莫及。

    母亲临死前,曾对我说,只有问心无愧,才能自尊。

    我此时此刻,真是无地自容。

    我如同发了狂一般,大笑着,走出了中书府。

    我寒窗苦读十余年,如今却落了个赤条条,一无所有的下场。

    仿佛黄粱一梦。

    我的心中,却并不责怪小丁。

    我知道,即使没有小丁,也会有其他女人,像苍蝇一样,盘旋在我周围。

    因为,我便是那有缝的蛋。

    让我一无所有的,不是其他,而是母亲所说的,我低下的人格和操守。

    我枉读了圣贤书。

    只学了圣贤的智慧,却没有学到古人的德行。

    我一路狂笑,回到旧屋,写出了欲往何处的残词,遁入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