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 章 用一生的时间记住此刻（2/2）

    付星云带着他爬上了屋顶，由六根木头支撑而起的屋顶其实并不怎么牢固，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当他们爬上时，便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倒塌一般。

    “小李子，躺到这里来，这就是我们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

    “可是！”小李子心惊胆战，因为付星云要他躺下的地方正是白天安置尖竹的正上方。

    “怎么，你怕了吗！”付星云身先士卒躺下了。“小李子，你要战胜心理的恐惧，当我踏上牛芒后背时，何尝不像现在这样，踏在刀剑之上！记住，恐惧会让人脆弱不堪，而战胜恐惧，会让人变得坚韧强悍。”

    “嗯”他鼓起勇气躺下了，但锋芒在背的感觉始终让他惶惶不安。

    “小李子，你要习惯这种感觉，人生在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只有习惯了，才能走得稳，走得顺，走得远！”

    “付大哥，我...我会努力的。”

    这时，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似乎比刚才还要响亮些，难道屋顶真的要塌了吗！如果塌了，那自己会不会被尖竹刺死，他冒出了冷汗。

    “小李子，我要睡了。”

    “什...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后是刀山剑海，万丈深渊，这种情况怎么能睡得着呢！

    然而，他真的睡着了。

    付大哥，你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啊！小李子脸色苍白，一夜无眠。

    “继续！”第二天晚上，他们又爬上了屋顶。

    “小李子，今天你能睡着吗？”付星云问道。

    “我想，我可能不行吧。”他战战兢兢的回答。

    “小李子，有时候我在想，你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不应该这么严厉，不应该让你经历这些，但是，当我脑海里浮现出你面对牛芒手忙脚乱的画面时，我又觉得事情不能再拖延了。你有没有想过，平时练习即使相隔千米也能百发百中的你，为什么射不中近在咫尺的牛芒？”

    “付大哥，我...我当时脑里一片空白，我乱了。”

    “如果你对猎物产生了恐惧，无论射出多少支箭羽，都将如同虚设。而战胜恐惧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自己在恐惧中活着，直到习以为常。”

    “付大哥，我明白了。”

    “那睡吧！”

    付星云又睡着了，但小李子真的做不到，这是一场修行，一个过程，他不可能一蹴而就。

    背后是刀剑，脚下是深渊，这种感觉...“我要习惯...习惯！”

    “继续！”第三天，他们再次爬上屋顶，和前两次相比，小李子的状态好了很多。“付大哥，我想，再过几个夜晚，我也能像你一样睡着了。”

    “是吗，如果你真能睡觉，那就表示你已经有所小成了。”说完，他将装有黑狐血的瓶塞打开了。血像灯塔一样吸引着猎食者，特别是黑狐的血，诱惑力更胜一筹。

    突然，高高的天幕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小李子，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动，明白了吗？”

    “明白！”他一口答应了，可随即便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黑点逐渐靠近，放大，再放大，原来是一只夜鹰，鲜血的气味终于将夜里的猛禽引来了。

    “付大哥，有危险！”他惊慌失措。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不要动！”

    “可是...”

    “没有可是！”

    看着飞速接近的夜鹰，小李子的心脏剧烈跳动。当相距五百米时，他没有动，忍住了。当和夜鹰相距三百米时，他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出于对付星云的信任，他忍住了，但是，当相距一百米时，当夜鹰振动翅膀产生的气旋在脸上回荡时，他崩溃啊。“付大哥，快逃啊，我们要死了！”

    “小李子，怎么逃！只要稍微动弹，背后的尖刺就会将我们捅成马蜂窝啊。”

    “付大哥，那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身后是刀山剑影，眼前是漫天杀机，他脑里一片空白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面对牛芒时的情景。

    “不，我们不需要逃！小李子，生机就在一念之间，只有战胜心理的恐惧才能寻到！”

    付星云的话像梦语般断断续续的传来。是的，我不能再逃避了，已经失败过一次的我，真的不能再逃避了。终于，眼前的画面清晰了，他看见了，看见了夜鹰的利爪，看见了夜鹰收缩的翅膀，看见了夜鹰尖锐的眼神。如果我当时也能够像现在这样，清晰的看见牛芒，那付大哥就不会受伤了，如果我现在手里有一把弓箭的话，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不对，虽然我手里没弓，但我身后有，是尖竹！所谓的危机其实就是生机！”小李子恍然大悟。

    “很好，你终于做到了，我很欣慰。小李子，刚才是让你不要动，现在，千万不要眨眼，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眨眼！”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夜鹰收缩的羽翼重新展开，钢筋铁骨般的利爪向前伸曲，这是整个捕杀过程中的最后一步，它即将展露獠牙。

    当夜鹰的利爪触碰到身体时，小李子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突然间觉得轻盈无比，什么情况？我正在死去吗？小李子想起了老妪之前讲过的故事，她说，人生而苦难，只有在死前才会觉得轻松，是这种感觉吗？

    “小李子，你要用一生的时间来记住此刻！”

    “咻咻咻”的声音响起，那是箭羽割裂空气产生的摩擦音，然而不是箭羽，而是埋在屋檐下的尖竹。蓄力多时的锋芒终于横空出世，刺进了夜鹰的翅膀，心脏，颈脖等要害之地。

    画面定格了，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来势汹汹的夜鹰死于捕杀的瞬间，很快，从它尖锐的喙中流出了殷红的鲜血，滴在了小李子的脸庞上。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身体冰冷，但血液温热，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鲜血原来可以如此温暖。

    “小李子，不要害怕死亡，因为这不是第一次面对，也不要畏惧鲜血，因为真正的猎人都是从鲜血中淬炼出来的。”

    “付大哥，我知道了。”他眼里似乎多了一丝冷酷，说冷酷或许并不准确，那是平静，是经历磨难与生死才会有的镇定与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