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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北地之行(2/2)

承唐作者:予我 2019-12-15 05:25
能否如来时那般顺利。

    柴河三人又是颠簸数月,从赫图阿拉草原离开,几经周折、翻山越岭且不说,来到幽州外围后,他们更是需要小心翼翼的避开几处战场,才能在经过几个关隘后,返回河东。

    可今时今日,幽州局势早已不同以往,他们的回乡之路也是困难重重。

    幽州节度使死后,其治下皇朝曾经倚为边陲重镇的云雷十八城先后暴乱,失去了统一指挥体系的幽州军本就积弱已久,这一次更是无力镇压。

    没办法,不比安西军和安南军 ,幽州军卫戍东北,地理位置更加偏远不说,天气苦寒至极,他们主要的敌人大漠狼骑更是早已在百多年前便失去了踪迹,幽州早已不似以往那般重要。

    遥想当年幽州军盛况,十二万虎狼之师建城十八座,用以镇压关外蛮族,当时军力地位尚在如今实力最强的安西军之上。短短百年,幽州总管的名头变成了幽州节度使,十二万边疆劲旅也变成了九万老弱病残,可战之力,十不存一,军力衰退之迅速堪称皇朝诸军第一。

    大唐承平日久,武风盛行,周边小国尽皆臣服,于是成为就了亘古第一皇朝之势 。然而入无法家拂士,出无敌国外患 ,国虽未亡却也内部矛盾越发激化。不单单是文武之争、佛道之争,甚至种族之争,世家、门阀与寒门之争更是愈演愈烈。

    从前,唐军雄壮,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不敢反抗。蛮族之人原本世代生活在辽东之南,虽与唐国相邻,却也始终秋毫无犯,臣服于天朝上国。然而当皇朝某一任皇主登基之后,一切都变了。

    李家历代皇主,皆以开疆拓土为荣,然而四方征战近三百年,帝国之辽阔,常人一生难以踏遍,普天之下,尽是唐土唐臣 。

    举国上下无处可动刀兵,一时之间竟成为了这位皇主的苦恼,于是蛮族所立之蛮国最后就化作了史书之上这一位皇主的丰功伟绩。蛮族的悲惨历史也从此开始,一族上下被唐军血腥镇压近百年,妇孺为奴,青壮则大多被杀,虽未被灭族,但昔日自由之蛮人,虽生犹死。

    云雷十八城,是唐人为镇压异族囚徒所立。然而时间会改变太多,哪怕是曾经的蛮人,很多也早已忘却了那段历史,换言之,年轻一代的蛮人根本不知道祖先的血泪史。

    然而事情就发生在那里,哪怕拼命去遮掩,甚至欺骗,可那些刻印在血液里的仇恨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逝的。

    建立云雷十八城当然不单单是为镇压蛮人那么简单,百年来,这十八座城池所出产的矿产供给了皇朝北方军队大半的军械所需。

    或许这才是蛮族召来兵祸最重要的原因,他们的脚下埋藏着远超想象的矿脉,而他们却没有守住这些资源的能力。

    又或许不是,单纯是那位皇主心血来潮,打开了那皇朝疆域地图,在几处还未彻底征服的地方之中随手就选中了这里。

    这便是当年盛唐的威势,举手投足之间,皇主一个手势便决定着数万人的生死。

    今时今日的云、雷诸城中,有来自帝国纵横六十四道中各地的囚徒,他们有的可能只是得罪了权贵而蒙冤获罪,也有的真的是那违法乱纪之徒,可更多的则是在文武之争中落败的文脉子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开山挖石,除了世代如此且认为本该如此的蛮族人,没有人愿意老死在这样的地方。于是当那幽州军中一万精锐随着幽州节度使的死亡也烟消云散之后,十八座矿城之中也随之暗流涌动。

    文人的手段或许不比武夫来的迅猛,但所造成的破坏却也要大的多。

    整整五年,他们花了五年的时间让蛮人知道了幽州外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也成功让年轻一代的蛮人知晓祖先原本的生活该是怎样的,他们成功掀起了蛮人对李氏一族的仇恨。

    曾经巍峨坚固云雷十八城,短短月余便化作了真正的人间地狱。驻守在这里的军

    队一触即溃,四散奔逃,如同猛虎出笼的囚徒们见人就杀,虽不繁华却和平多年的幽州至此不再平静。

    而所有的蛮人则是在一个神秘首领的召集之下同时汇聚到了奔雷城。

    这里,在两百年前,曾经是他们的王庭。

    幽州在此番动荡之后也逐渐形成了三股势力。其中最强大的便是蛮人联合在一起所建立的奔雷蛮国,据说是有人拿到了蛮人世代传承的蛮皇之刃,号令蛮族,把一盘散沙的蛮人都聚集在了一起,他们主要掌控了包括曾经以奔雷城为中心的八城之地。

    第二股势力则是出逃的囚犯同辽东一带的匪徒们汇聚联合在了一起,他们号称凶狼帮。虽然仅仅占据三城之地,但三万悍匪个个好勇斗狠,能争善斗,若非人数上处于劣势,在声势上甚至比蛮人更甚。

    第三股势力则是那些四散奔逃的幽州残军退守的云城一带,凭借云山关这一天险苟延残喘,在两大势力夹缝下生存,苦苦等待皇朝派来援兵。

    三股势力彼此之间摩擦不断,蛮人自然是想着光复古蛮国荣耀,尽数收复十八城。可他们却又不足以凭一己之力击败凶狼帮,只得联合幽州军残部。

    幽州军一方也是左右为难,原本两方都是敌人,可偏偏他们又都得罪不起,只得在两大势力之间虚与委蛇。

    然而自五年前节度使死后,朝廷仿佛当幽州不存在了一样,既没有委派新的长官,也没有任何召令下达 。时至今日,幽州军早已沦为一只孤军,他们迫切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力挽狂澜。

    柴河,是前幽州节度使义子,也是众将士眼中最佳的继承人 ,可他在几年前的混战之后也早已不知所终。

    而军中几个校尉又谁都不服谁,一直各自为战,否则皇朝军队就算再弱,怎么可能连镇压一群手无寸铁的蛮人叛乱的实力都没有。

    云山城中,幽州军一个军账大营内,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略有发福的中年人正在大声咆哮:“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戎马半生,在这幽州军有我打的仗多?我来统帅军队,有何不可? ”这人正是如今幽州军三大实权校尉中的一个。

    在众人之中,数他官职最高,资历最老,其人本事不大,却极善钻营。

    逢战必不冲锋在前,却也不龟缩在大后方,往往立足中军,见机行事。如果势如破竹,他就前去争功,如果战不可敌,就立即溜之大吉。从军数十年,屡屡如此,可偏又让人抓不住把柄,可见此人独到之处。

    “韩校尉,在咱们幽州军中,论资历你确实无人能及,但你别忘了,在军中可是要靠能力说话的,你韩文从军三十多年却仍然仅仅只是一个六品的昭武校尉,你觉得自己可配得上做这一镇将军!”

    说话的人,年纪在三十开外,青黑色的脸膛,虎背熊腰,身侧挎着一把巨型斩龙刃,只是这相貌看起来,有些凶恶,竟然同蛮人有些相像,不似纯粹的唐人相貌。

    “阿尔泰,莫不是以为自己军功够高,武艺够好,你就能统领我幽州军了?你可别忘了,如今叛乱的,可是蛮人,话说你也是半个蛮子吧,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就将我们都卖了啊? ”韩文昌诛心之言,可谓是切断了阿尔泰成为主帅的一切可能。

    没办法,尽管已经融入唐人社会多代,他却无法改变自己身上有一部分血脉也源于蛮人的事实。甚至如果不是他在军中还有一些威望,他早已被驱逐出这云山城了。

    甚至不单单是他,杂血之人在唐人社会中普遍都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只是略比奴隶的地位高些。

    三位校尉中,第三位叫马山岳,他是前节度使马凉城曾经的亲兵队长,如今的云山城守。

    马山岳早些年伤了右手,从亲兵队中退下去后,就一直在这幽州军倚为屏障的云山城中担任城守。

    而在幽州军中,他的声望也不低,哪怕伤了一只手,他左手刀马无敌的名号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本,他也是新任节度使的不二人选。可他却一直推脱自己一介残躯,无法胜任一镇将军。

    前几年,他一直在努力的寻找少主柴河的消息,可始终杳无音讯。近年来,他便转移精力,开始大力培养阿尔泰,希望他可以担负起幽州军的未来。

    他倒是从未担心过阿尔泰的问题,在他看来, 他家世代从军,几乎已经和唐人无异。

    原本,再过两年,阿尔泰无论资历还是才干都绝对足以胜任一个幽州节度使。可偏偏云雷十八城暴乱,蛮族血脉成为了阿尔泰的桎梏,人言可畏,于是之前被马山岳大力打压的韩文昌才又蹦了出来。

    像这样的争吵在白山城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以前幽州平安无事,三军虽然没有主帅却也还算可以和睦相处。可战事一起,缺乏了统一指挥的幽州军暴露了太多的问题。

    “大家稍安勿躁,事情摆在这里,咱们好生商量嘛。 ”一位小校尉急忙在边上打起了圆场,担心三位在这城中大打出手,影响军中士气。

    虽然如今幽州军士气萎靡至极,已经不会更糟糕了。

    马山岳紧皱眉头,他也十分无奈于如今这尴尬的境地。幽州军缺一个真正的统帅,而自己不热衷于权势,也深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可拥有蛮族血统的阿尔泰如今犹不足以服众 ,至于韩文昌,德不配位,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想想军中的其他人,除了老弱病残,就是太过年轻,威望不足,抓了抓稀疏的头发,马山岳长长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小跑着冲了进来:“报,紧急军情! ”

    “何事,快细细说来! ”三位校尉异口同声。

    看着自己的亲兵有些犹豫,马山岳看了看他:“诸位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军情快速速说吧。 ”

    “头儿,我们可能发现了少主的行踪! ”

    “什么?少主,少主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马山岳足足找了柴河三年多,如今冷不丁听到他的消息,立时就坐不住了。

    韩文昌听到消息也是心里凉了半截,他已年过半百,早过了争权夺利的年纪,之所以想要争上一争,还不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在军中多铺路。

    说来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听到有了少主柴河的消息,那自己还有什么可争的。不提少主在军中威信之高,他是马将军义子,本就名正言顺来做这幽州军统帅。

    一旁的阿尔泰也有些惊讶,只不过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本就没什么机会。对于少主柴河他也只是闻名却不曾见面,似是表现的有些不以为然。可那眼神中还是不可避免的闪过了一丝颓然和失落,心中暗道这下恐怕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守城的士兵也不确定那是否就是少主,他们原本是抓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过路商人。可这兵荒马乱的,哪里来的商人?城卫队就把他们的货物给收了,最后还把他们当奸细给捉了。 ”士兵顿了顿,擦了擦头上的汗。

    “然后那三人就反抗来着,把一队城卫都给放倒了,还大喊什么云山城主将何在,如今幽州军怎么一点军纪都不讲?我也是听路过的伙头兵老刘嘀咕说这年轻人怎么那么像少主。这才急忙跑过来报信,他们这会儿应该还在对峙着。 ”

    马山岳一听,顿时就急了,幽州军如今什么德行他会不知道。十有**是守城的士兵见过路商人身带重金,便眼红想要巧取豪夺,却不巧遇到了少主。

    马山岳连忙带队冲了出去!老刘头他自是了解,在城主府多年,绝不可能认错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柴河。

    “你们都在这呆着,我去看看就回!如果真的是少主,所有人就都给我收起歪心思,说什么也要让少主接过节度使的职权。幽州如今局势动荡,如果有人能解决这一切, 那这人就必定非他莫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