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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劫中劫(续)

沧海作者:凤歌 2019-12-27 07:29
    沈舟虚叹了口气,徐徐道:“越方凝越师妹确已过世了。那年,你火部凭仗火器精强,滥施杀戮,欲要一统八部,结果惹得七部联手,瑶池、落雁峡两战,杀得火部全军覆没……”宁不空咬了咬牙,森然道:“全拜沈师兄所赐……”

    沈舟虚摇头道:“火部先有自败之道,方才会为人所败。若你当时不一逞野心,滥杀西城同门,妄图以武力统一西城,又岂会惹来七部联手。七部若不联手,以沈某微薄武功,小巧阴谋,又怎能覆亡偌大火部。如今你定要归罪沈某,那也由得你去。”宁不空怒哼一声,搜肠刮肚,却是无话一可答。

    沈舟虚又道:“当日落雁峡中,陨石若雨,死伤狼藉,出入峡谷的路途均被封死。一七部中,地母心肠最软,经此一战,心灰意冷,返归西城,从此再不出世;而风、雷、水、山、泽五部高手为报前仇,倾巢而出,追杀宁师弟等火部残众。我行动不便,义恐谷中还有火部弟子幸存,寻思落雁峡中寸草不生,水食俱无,只需静待几日,谷中人即便不死,也会饿得奄奄一息,故而便率天部弟子守卫四日,方才开峡视看,这一看,峡中情形,果真惨烈。虽说火部行事狠辣,但终究也是我西城同门……”

    “住口!”宁不空厉叫一声,脸色铁青,“少来假惺惺的装好人,那一天,落雁峡中,四分之一,都是火部弟子的家人……”

    沈舟虚神色微微一黯,悠悠叹道:.‘沈某人称‘天算’,并非当真智比天高,而是沈某用起计来,有如渺渺上苍,无私无情,六亲不认。既然决意灭你火部,自当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宁师弟也是少有的明白人,倘若你我换个位置,你赢我输,料来你也不会放过我的家人吧!”

    宁不空森然道:“那是自然。”

    他二人这番对答,旁人听在耳内,无不胆战心惊,进出一身冷汗,宁凝更是忐忑不安,隐隐觉得有一件大事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身子不自禁起抖来。

    却听沈舟虚续道:“我率众检视峡中,并未现一个活人。正想掩埋尸体后离开,忽听一阵小儿哭声,虽然微弱,却很清晰。沈某循声前往,只见越师妹背靠岩壁,已然断气,双腿折断,两臂布满刀痕,模样十分可怖。而那啼哭声恰是来自她身后。我命人将越师妹遗骸挪开,却见她身后有一个小小凹**,**中藏了一个不到两岁的婴儿,小脸煞白,已是奄奄一息……”

    到这里,沈舟虚顿了一顿,凝目望去,只见宁不空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右手握着小弩,阵阵抖,左手则紧攥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听他停顿,忍不住上前一步,厉声道:“后来,后来又怎样?”

    沈舟虚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当时便很奇怪,满峡的大人都已丧命,为何这小孩儿却还活着。细细查看,方知缘由:越师妹不愧是火部之秀,神通不凡,当时峡上炮石齐卜,她也并未立时丧命,只被落石砸断了双腿。那孩子身子幼小,被她藏在凹**之中,竟也逃过一劫。当时峡中的火部弟子不是立时送命,便是身负重伤,很快死去;众人之中,倒以她伤势最轻,只是火部突遭袭击,事先也没准备干粮饮水,峡中又尽是石块,绝无水草。越师妹初时尚能以乳汁喂养那婴儿,日子一长,她身受重伤,又未进食,乳汁也随之没了。那孩子饥饿起来,啼哭不休。越师妹心急之下,竟想出一个非常法子,用匕割破血脉,以自身鲜血喂养那婴儿……”

    到这里,众人齐齐惊呼,宁凝脸色更是煞白如纸,宁不空神色阴沉如故,面肌跳动数下,蓦地仰向天,嘎嘎怪笑,笑声中怨毒之意,充塞四周,令人不寒而栗。

    “饶是越师妹内力精深,这放血饲儿也是要命之举。”沈舟虚仍是不动声色,从容续道,“但不知因何缘故,她竟然支撑了足足四日,直听到峡口木石滚动,方才断气,想是弥留之际,头脑不清,又怕我们伤害女儿,是以心中犹豫,竭力挪动身子,挡住了岩**,天幸那孩子饿得厉害,哭将起来,才被沈某现。越师妹死时,双臂布满刀痕,有几条刀痕宛然新割,可却是白惨惨的,半滴鲜血也没流出,可以说,越师妹并非死于落石,而是死在失血太多,若不然,以她的内力修为,撑过四日,并非难事。唉,说起来,沈某一生,当真佩服过的只有两人,第一个便是万归藏万城主,第二个么,便是越方凝越师妹了。”

    到这里,他转过身子,直直盯着宁凝,一字一句道:“所谓舍身救女,大义感人,凝儿,若无令母舍身相救,你这小小婴孩,早就死在落雁峡了。”

    宁凝面白如纸,小口微张,忽地微微一晃,便软了下去。6渐在她身边,急忙将她扶住。宁凝定定望着沈舟虚,虚弱道:“主……你,你说什么?”

    沈舟虚一指宁不空,笑道:“还不明白么?这位宁先生就是你生父。你名叫宁凝,只为纪念令母罢了。”

    宁凝身子轻颤,转头望去,只见宁不空面色灰败,死坏眼珠在眼皮下连连滚动,心中显然激动已极。沙天垣注视宁凝半晌,忽地叹道:“宁师弟,这孩子的眉眼,真肖似越师妹呢……”

    宁不空听到这里,身子微动,几欲一步跨出,可终究止住,吐了一口气,那张弩缓缓垂下去,冷冷道:“沈瘸子,你将她……炼成劫奴?”

    沈舟虚淡淡一笑,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与宁师弟交手,沈某岂能不留后着?”

    宁不空深知“无主无奴”的道理,今日即便占得上风,杀死沈舟虚,却也无异于杀死女儿。沈舟虚这一计端的狠到极处,令自己有仇难报,反为所制,饶是他智计百出,此时内心也如千丝牵连,混乱不堪,面色青白不定,身子僵如石雕一般。

    6渐只觉宁凝身子冰凉,伴着阵阵颤抖,心知她胸中的悲苦激动,已非言语所能形容,不由既怜且怒,转眼怒视沈舟虚,心里对这瘸腿男子厌恶至极。沈舟虚此举,原木不过是要扰乱宁不空的心境,但为这一点阴谋,竟不惜将宁凝置于绝境。要知十多年来,宁凝对沈舟虚夫妇敬爱有加,甘为劫奴,报答养育之恩,谁知这所谓的恩人,却是害死母亲、计自己骨肉分离的人仇大敌,这一来,不膏于天翻地覆,任是谁人,也难承受。

    猛然间,6渐只觉宁凝奋力一挣,将他推开。6渐一怔,只见她踉踉跄跄,往山中狂奔。6渐急叫一声:“宁姑娘……”竞然不顾伤势,奋力追赶下去。

    沈舟虚眉头微皱,喝道:“拦住他们!”余下四名劫奴与宁凝索来友好,乍逢此变,心中既是震惊,又暗暗为她不平,是故听到号令,均是裹足不前,眼瞧着宁凝、6渐一先一后,消失不见。

    6渐一边追赶,一边呼喊,宁凝却不曾回头。这么追赶两里,山路越迂深,行来不胜艰难。6渐心跳气促,热血贯脑,双腿如灌陈醋,又酸又沉,蓦地踢着一根藤蔓,咚地栽倒,爬起时,竟已不见了宁凝的影子。

    6渐心急如焚,寻思道:“宁姑娘伤心欲绝,会不会自寻短见?”一念及此,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猛地撑起,钻出一片树林,却见空山寂寂,白云相逐,鸟兽藏踪,人迹也无,偌大一座天柱山,也不知宁凝去了哪里。

    6渐身子软,扶着树木,连连咳嗽,心中暗恨身子不济:“也不知我还有几口好活,唉,可恨死也罢了,却有许多心事未了,叫人不能甘心。”想着咳嗽一阵,竟又咳出血来,6渐惨然一笑,不由暗叹:“我自身难保,别人如何如何,又哪儿管得了许多?”可一转念,又想道:“若无宁姑娘,我尸骨已寒。如今她遭受这般变故,我怎能弃她而去?即便无力帮她报仇,说几句安慰的话儿,也是好的。”想着又打起精神,扶着树木山石,向前挪去。

    如此漫无目的,走了时许,6渐腿沉如铅,沿途咳出大口鲜血,头脑渐渐迷糊起来,唯有一个念头萦绕不去:“我死了么?死了,死了……”这时间,一阵梵钟传来,震山荡谷,余韵悠长。6渐头脑为之一清,不自觉循声走去,穿过一座山谷,忽见群峦涌翠,流泉喷珠,山水之间,拥着一座巍然古寺。

    6渐见水,顿觉口巾十渴,走到水边,正要俯身,不期然眼前晕眩,一头扎入泉水,再无知觉……

    不知过了几时,那洪钟忽又长鸣震耳。6渐神志略清,睁开双眼,入眼处却是一张丑怪面皮,头脑光光,雪自长眉垂至颧骨,鼻子原本挺直饱满,如今却只剩半个,一道刀疤如血红虹蚓,从鼻至嘴,整张脸也被拉扯得歪了。

    那怪人见他醒来,不胜欢喜,咧嘴直笑,那张脸自也越丑怪。6渐吃惊道:“你,你是谁?”

    那人却不答话,双手乱挥,眉开眼笑,6渐见他举止怪异,不觉怔忡,又见他灰袍光头,一派僧人装扮,想到昏迷前所见庙宇,心想这人当是庙中僧侣,或许白己昏倒泉边,便是得他搭救,当即肃然道:“多谢大师相救。”

    那老僧盯着他嘴唇翕动,神色茫然,想了想,从旁拿起两个黑乎乎的窝头,送到6渐嘴边,这窝头气分是面,七分是糠,本就难吃已极,6渐伤后脾胃又弱,吃了半口,便吐将出来。

    那老僧呆了呆,挥挥手,忽又一阵风奔出门外。6渐有一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沉吟片刻,欲要起身,却又觉身子无力,只得躺下。

    不一时,忽闻桂花香气,转眼瞧去,那老僧快手快脚钻进房里,手捧一大碗热腾腾的自米粥,来到床前,以汤匙喂入6渐口中,6渐尝了半口,但觉滋味甜美,掺杂细碎莲米,粥内糖水是桂花蜜制,甜美之外,别有一丝馥郁香气。

    那老僧见6渐咽下,张嘴直笑,这时6渐蓦地觉,老僧口中舌头只剩半截,顿时大悟:“无怪他不说话,敢情竞是哑巴。”心道这老僧也不知因何缘故断了舌头,不由深深怜悯起来。

    那老僧浑不觉6渐的心事,只顾舀了甜粥,送入6渐嘴里。6渐脾胃不佳,吃了小半碗,便已饱足,当下说道:“大师,弟子饱了。”那哑僧转动眼珠,仍舀米粥,送入他日,6渐不便推拒,又吃两口,胸腹胀撇,委实不能再吃,只得又道:“大师,在下饱了。”

    那哑僧仍如不闻,笑眯眯又勺粥送来。6渐无奈,闭口不纳,那哑僧无法送入,便转过碗,如风卷残云,将剩下的米粥吃了,一转身,又出门去。

    6渐躺了一阵,忽听咔嚓之声。他此时精力稍复,起身挪到门边,见那哑僧正在门前劈柴。6渐寻思此地乃是柴房,无怪如此简陋,举口再瞧,附近重檐叠宇,气象森严,槐阴蔽屋,漫如翠云。

    6渐瞧了时许,在门槛坐下,沉思数日所遇,胸中悲愁,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伤感之际,忽听瞪瞪瞪脚步声响,6渐抬头一瞧,四名僧人阴沉着脸走将过来,其中一僧抢在前面,劈手夺下那哑僧柴刀,一掌将他推倒,四僧围上,拳脚齐下,扑扑扑着肉有声。

    6渐又惊又怒,俯身抓起两根木柴,打中其中两僧背脊,纵然伤重无力,那二僧仍觉痛麻,立时转身,向6渐怒喝一声,双双扑来。6渐屡经大敌,心志日益坚强,临危不乱,双手探出,搭住二僧手腕,达转“天劫驭兵法”,那二僧一左一右窜将出去,咚咚两下,各自撞中门柱,哇哇大叫。

    剩下两僧听得叫喊,放了哑僧,扑上前来,6渐凝立不动,觑其来势,双掌左右拨出,正中二人肘下,两人顿时身如陀螺,立地打了个转,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四僧狼狈不堪,爬将起来,一人怒道:“你是谁,干么打人?”6渐一手按腰,扬声道:“这话当山我来问,你们又干么打人?”那僧怒容满面,呸了一声,掉头便走,其他三僧也齐齐啤了一口,亦然尾随。

    四僧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6渐心中莫名其妙,瞧那哑僧,又吃一惊,却见他满身泥土,却浑若无事,抓起柴刀,又咔嚓咔嚓砍起柴来。6渐忍不住间道:“老人家,你没伤着么?”

    那哑僧不理不睬,黑铁柴刀忽起忽落,砍柴不辍。6渐见他举止如常,不似受伤,心道:“这是什么寺庙?寺里的和尚要么胡乱打人。要么挨了打也不吭声?”

    正自惊疑,忽听大呼小叫,转眼望去,十来个僧人手持棍棒,快步赶来,将6渐团团围住,当先一名赤红脸膛的中年僧人厉声叫道:“你是谁?怎么混进寺里来的?”

    6渐如实道:“我生了病,昏倒在泉水边,这位大师救我来的。”那中年僧人见他面皮蜡黄,瞳子无光,眉间一团黑气聚而不散,确实病入膏育之相,愣了愣,神色稍缓。却听一个少年僧人道:“心悟师兄,这老蠢货真是莫名其妙,上次将一只瘸腿野狼带进寺里,结果咬伤了心藏师弟,这次又将陌生人带进寺里,也不知是好是夕。”

    6渐冷笑道:“你们殴打一个老人,又是好是歹了?”心悟皱了皱眉,转头道:“心缘,你们又打老蠢货作甚?住持不是叮嘱过么,叫你们别打他了。”

    心缘便是先前四僧的领,此时怒气未消,大声道:“心悟师兄你不知道,前几日香积厨里闹贼,丢了方丈的素八珍,性智师伯的雪芽茶和方柿饼,性明师伯的玉修羹,最可恶的是,性海师叔身子向来不好,要六和人参汤调养,这汤六蒸七滤,熬来不易,竞也被人喝了个碗底朝天。为此,厨房里的师兄弟都被性明师伯责罚,各打一百戒尺。咱们气不忿,整晚守候,不仅一无所获,点心茶汤丢失如故。于是大伙儿疑神疑鬼,有的说来了狐狸人仙,有的说是怨鬼作祟。我却有些疑心,三祖寺禅宗祖庭,怎么会来这些妖邪……”

    心悟点头道;“这话说得极是。”心缘得他夸赞:声调越激愤:“师兄也知道,这老蠢货一贯鬼鬼祟祟。我原本就对他有些疑心,只苦于没有证据。方才可好,心通师弟亲眼瞧见他蹩进厨房,将为性海师叔准备的桂花莲子羹偷了出来,这一卜算是人赃并获,他害咱们挨打,咱们打还他,又有什么不对?”说罢抢上两步,从地上检起那个自瓷大碗,捧到心悟鼻尖,冷笑道:“赃物在此,师兄请看。”

    心悟嗅了嗅,碗中桂花香气犹存,顿时冷笑道:“果然是桂花莲子羹,老蠢货真的作贼了,须让师叔知道,好作定夺。”

    6渐心中不胜吃惊:“无巧不巧,我竟到了三祖寺中?”瞥了瞥那哑僧,心头又沉:“早知那羹是盗来之物,我也不吃了。这老人作贼,全是为我,如何让他受罚?”便一扬声,向心悟道:“这位大师,能否商量。”

    心悟道:“商量什么?”6渐正色道:“莲子羹是这位大师偷的,却是我吃了,他年纪老人,经不起折磨,若要责罚,只管罚我。”

    心悟打量他一眼,大有疑色,忽而冷笑道:“你这人真是滥好心。依寺规,犯偷戒者,先打三十戒棍,瞧你病获惬的,别说三十棍,两三棍也承受不起。再说了,责罚与否,我说了不算,还需戒律院作主。”

    6渐道:“那么容我和戒律院的大师商量。”众僧见他惩地固执,均露诧色,心悟皱眉道:“也罢,你们看着他俩,我去戒律院察告。”说完径自去了。

    群僧拄棍而立,虎视耽耽。那哑僧却如不觉,又举刀劈柴。心缘冷笑道:“老蠢货,还劈个屁柴?老实呆着,过阵子有你好看。”但见那哑僧砍柴不辍,不觉心中气恼,举起棍子,去扫他立起的木柴,谁知那木柴看来细弱,却似从地里长出来,心缘连扫两下,竞然纹丝不动。那哑僧却抬起头,冲他咧嘴直笑。

    心缘本是寺内火工僧人,不修禅理,性子粗鄙,只当那哑僧嘲笑自己,怒从心起,阵道:“老蠢货,敢笑你爷爷?”一棒扫将过去。6渐立在近旁,斜斜出指,挑中木棒,心缘虎口倏热,棍子立时脱手。他莫名所以,惊叫道:

    “小杂种撒泼,大家并肩子上。”

    众僧人哄叫一声,舞起棍棒,扑了上来,6渐正要抵挡,不期然一阵乏意涌上来,身软难禁,眼睁睁瞧着棍棒挥来,自己手不能抬,足不能动,连中两棒,翻倒在地。

    心缘见打翻了他,惊喜不胜,叫道:“这老蠢货害咱们挨板子,先揍他出气。”众僧哄然应命,乱棒齐下,那哑僧连挨数棒,却苦于不能叫喊,唯有双手抱头,身子乱滚。

    6渐目呲欲裂,也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蛮劲,碎然挣起,张臂拦在哑巴老僧身前,霎时棒如雨落,尽落在他头上肩上,6渐胸中血气上冲,一股腥甜涌至喉间。

    这当儿,他忽觉小腹丹田处微微暖热,旋即一股如火劲气腾地升起,如火山进,扩至全身。身后众僧不知有异,棍棒纷落,击中6渐背脊,蓦然间,惊呼声迭起,众僧虎口剧痛,棍棒如出巢的鸟儿,争先恐后,窜上半空。众僧人却如断了线的风筝,抛飞丈外,挣扎不起。

    棍棒及身,6渐不觉痛楚,心中惊讶,转身望去,但见众僧躺了一地,咧嘴呻吟。他也不知生何事,掉头再瞧,却见那哑巴老僧抱手坐在墙角,张口大笑,逍遥看戏。

    6渐正觉不解,数丈外大栋树后传来一声轻咳,似乎藏有他人。6渐赶到树后,却又空空如也,不由忖道:“莫非有高人藏在树后,出手相助?”

    惊疑间,忽听一声厉喝:“生什么事?”6渐掉头望去,心悟与一名身着白袍的少年僧人快步如飞,赶了过来。

    心缘不待6渐开口,抢先叫道:“心悟师兄,这贼子想带老蠢货逃走,大伙儿拦不住他。”6渐见他公然颠倒黑白,怒不可遏。心悟却是信以为真,瞪视6渐,蓦地后退一步,左掌横胸,右手下垂,摆出一个拳架。

    那白袍僧瞧了地上众人一眼,合十叹道:“偷盗已是罪过,事后潜逃,伤害守者,可谓罪加两等。”6渐气恼已极,叫道:“大师,我……”话音未落,那白袍僧手掌碎翻,向他心口抓来。

    这一下碎然而,十分狠辣,但6渐也非吴下阿蒙,一瞥之间,已将爪势看清,方要拆解,不料那酸软感不早不晚,二度涌至,6渐手抬一半,便觉无力,被那白袍僧一爪制住要**,周身麻痹,不能动弹。

    “好一招‘雕龙爪’!”心悟撤去拳架,呵呵笑道,“心空师弟精进神,可喜可贺。”

    “师兄过誉了。”白袍僧偷袭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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