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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赢得更深哭一场(三)

燕倾天下作者:天下归元 2020-01-26 15:25
    一切只在闪念之间。

    雪狮白光一闪,腥风阵阵扑向杨熙,杨熙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应付,无暇他顾。

    贺兰秀川已一把抱住贺兰笑川。

    一脚横踢在墙壁上。

    轰然一声,墙面壁画,碧目大放光华,墙体一分。

    现出黝暗悬崖,腥臭气息突涌,隐有水浪低啸之声。

    贺兰秀川已抱着贺兰笑川栽了下去。

    听得他怆然长笑:“此乃教主葬身之所,正合你我!”

    我扑向崖边,半空中见紫光一闪,贺兰笑川惊而不乱,忽提气一喝,脖颈,腰部,腿部,皆宛如丝线般柔软诡异的绕了一圈,身如软帛般从贺兰秀川怀抱中脱出,随即重重一脚,生生蹬在贺兰秀川身上,利用贺兰秀川下坠之力,托飞自己上浮数寸。

    也只是数寸而已,暗河吸力之大,身浮半空之人如何抗衡?

    似是感觉到了暗河的恐怖,贺兰笑川蓦然一声长笑,道:“一起吧!”

    银光一闪,自暗黑之处追蹑而来,宛如有眼睛般霍地缠住倚在壁边的贺兰悠,呼的将他飞快拖下。

    毕方出了我进密室来的第一声惨呼:“哥哥!”

    我一回惊得魂飞魄散。

    彼时我因为拔除紫魂珠之故,身在崖左侧,贺兰悠在右侧墙边,两人足足隔了一丈远近。

    此时扑过去已怕来不及。

    我大喊一声,一边飞扑向贺兰悠,一边照日剑撒手扔出,不顾一切飞斩那银光。

    却斩在空处。

    那不是银丝。

    那是贺兰笑川的气劲所化,有形无质。

    贺兰悠已无声的掉下崖。

    我堪堪扑至,于他身子刚刚坠崖那一刻,死命拉住了他手腕。

    我几乎是贴地扑过去的,用力巨大,手臂衣服在地面摩擦下瞬间破烂,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可此时我哪记得疼痛,我只是死死的拉住他,用尽我全身的力气。

    如此沉重。

    此处暗河的吸力,较之当年我亲自体会的那一处,似乎更为巨大。

    贺兰悠的身下,还吊着个如附骨之蛆的贺兰笑川!

    两个人的体重加上暗河吸力,我只觉得我的手臂马上就要断裂。

    崖下,贺兰悠缓缓睁开眼睛。

    轻轻道:“照日剑扔给我。”

    我想也不想,立即扔下照日,贺兰悠空着的那只手微微一抬,接住照日。

    他缓缓俯眼看去。

    正双手抱着他腿,努力和暗河抗衡的贺兰笑川脸色已不似人色,看见贺兰悠的目光,他一脸惊骇,嘶声道:“别---别---”

    我看见他胸口血色殷然,想必贺兰秀川临死前,也赐了他一记,所以他无法飞跃上崖。

    贺兰笑川汗落如雨。

    贺兰悠只是漠然,一言不。

    看也不看,抬手一划。

    血花溅起,双臂全断。

    贺兰笑川惨嘶着翻滚下去,瞬间被暗河吞噬。

    无论情不情愿,这对生前争斗不休的兄弟,终究葬身一处。

    一声悲啸,雪光一闪,我一抬头,看见雪狮飞身纵跃,如白线一抹,跃下孤崖。

    它去了也好。

    此时我手上压力略减,撕裂般的疼痛仍在,但已不至于有立时断裂之虞。

    看着贺兰悠,我颤声道:“试着归拢你的真气好不好合我二人之力你可以上来的。”

    心中一片惨然,是的,借灵丹之助,贺兰悠也许能将最后一点真力聚拢,抗过暗河之力上得崖来,可是这么穷尽全力的最后一施展,他功力根基便再也保不住,从此全毁,灵丹只能保他不死,从此他却只能是废人了。

    贺兰悠何等人,他自己定也是知道的。

    他却对我的话听而不闻,只是仰头看我,许是临近死亡,平日里迷离幽魅的目色在这一刻看来分外清明,目光纯净如黑色琉璃。

    暗黑背景里,武林君王颜色如花,依稀当年那抬间对我一笑的少年。

    我忍着泪,努力伸手,不顾筋骨几欲扯裂的疼痛,拼命攥着他不放。

    他却似乎在出神,突然唤我:“怀素。”

    我哪有心思理他,全力和暗河的巨大吸力抗衡,满头里迸出汗珠。

    他又唤:“怀素。”

    我这才将目光稍稍转向他,“嗯?”了一声。

    “我死后,你记得要嫁人,”他淡淡倦倦的道:“沐昕很好,答应我,嫁他。”

    我又急又怒,呸的一声道:“这时辰你操的哪门子闲心!沐昕是驸马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他不生气,甚至微微露出一抹笑意,“不过我总觉得……他不会那么老实的去娶常宁,他就算是驸马也该是你的驸马,别人,谁配?怀素,你是局中人,你失去沐昕,伤心的昏了头,其实你应该想想,沐昕那家伙,当真算听话的好人?”

    “所以”他慵懒的道:“嫁他吧,答应我。”

    我咬牙不语,手下气力却正逐渐消失,我的全部力量,只能勉强和暗河巨大的吸力抗衡,拼命阻止那无穷无尽的吸力将他拖拽入深渊,再无力将他拉起,而我手指扣着的他的腕脉,亦能感知到他正在散功,天魔功我亦有练,我知道散功时如身受车裂之刑,惨烈绝伦,何况他的凝定神功定也散了,然而他的神色如此平静,在最后时刻,面上竟生出一层淡淡的莹润的辉光,如明珠美玉,皎皎清华,令我无从猜测他此刻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和我说话,急乱伤恸之下我不敢再多作纠缠,哽声道:“好,好,我嫁,你先试着归拢你的残余真力”

    他却仿佛没听见我的话,只道:“你先誓。”

    我无奈,只得胡乱了个誓。

    他听着,神情若有所思,半晌嗯了一声,道:“你很重诺……我放心了。”

    我道:“我答应你了,那你试试啊试试运功”说到后来我已近哀求。

    他不理我,只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旧锦囊,低看着,轻轻叹息。

    我不明所以的将目光投过去,震了一震。

    那是湘王宫前,我交托心事,看似无意实则珍重交付的皇族玉佩。

    湘王宫一别,再见,物是人非,当初赠佩的旖旎心情,一日日为误会推拒错失消磨,直至妙峰山山洞中,姑姑尸体前,当我生起索佩之心时,我和他,从此再不能回到当初。

    我曾经纯美无垢,不曾为世事污浊过的爱恋,如此短暂,真的只是星辉一瞬,交睫之间。

    对着那色泽已微黯的锦囊,我凝噎至无言。

    他神情无限珍爱的细细摩挲了锦囊,再收入怀中,对我歉意一笑,“对不起,我不想还你了。”

    我仰头,忍住即将流下的泪,“我没打算要回。”

    “也好,”他轻轻道:“那小子抱得美人归,总不能我落得什么都没有”

    “呵”他突然又倦倦笑了笑,依稀初见的羞涩笑容,轻声道:“呸,我一直在装什么大方我告诉你,其实我很嫉妒凭什么我一直在错过你,凭什么沐昕那小子运气就那么好?”

    他低低的道:“凭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要让我知道我的所有牺牲和放弃都是错?”

    我唇边一片腥咸,嘴角早已为自己的牙齿咬破,细细的血线流下,滴在他眉心,溅开新梅一朵,凄艳。

    他只是哀悯的注视着我。

    我提了提气,厉声道:“嫉妒是么?嫉妒就归拢真气,和我合力,爬上来,养好了,去和沐昕抢,贺兰悠,别让我瞧不起你!”

    “来不及啦”他唇边一抹微笑逐渐飘渺,“你瞧不起我也没办法怀素,我想过了,这一生,我算没什么太大遗憾了,我称霸天下过,爱过,也被爱过,还算幸运吧其实刚才我说着玩的,怀素,其实我为你欢喜,真的,我很欢喜”

    他体内真气突然一空,我指下一软,仿佛手指探进云堆的感觉,茫然的虚空感令我连心也似乎停跳,大惊之下我不顾一切运起真力,意图输入他的身体,他却突然屈起手指,在我掌心轻轻写了一个字。

    然后,指尖重重在我脉门一敲。

    我正在凝神揣摩他写的字,冷不防脉门被这一敲,瞬间以极巧妙手法散去我掌心聚集的功力,五指一松,他悠悠飘落。

    贺兰悠!!!!

    我撕心裂肺一声大喊,扑上去不顾一切就抓。

    身后亦有人一声大喊,扑上来,拼命拽回了我已扑出崖外的半个身子。

    我扒身在崖边,只看见暗河浓黑粘腻翻卷,隐生微啸,其上一点银光飞坠如流星,瞬间消逝。

    急怒攻心,看也不看,我怒踹那阻拦之人一脚,骂道:“滚开!”

    卡擦一声,肋骨断裂的声音,那人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不肯放手,只大声道:“他活不了的,你下去也是白白送上一条性命,怀素,求你,求你清醒些!”

    我闷声不吭,只想甩开他下去救贺兰悠,无奈我已力疲,杨熙又拼死不肯放手,两人在泥地里拼命厮打,我使尽最后一点力气,犹如疯兽般沉默挣扎,拖,拽,咬,扯,指抓头撞,不顾一切的要挣脱,杨熙身上很快血迹斑斑肉屑横飞,然而他咬死牙关一步不退,我每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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