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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验身(2/2)

天是红尘岸作者:夕阳之歌 2019-12-29 07:44
是女,他都不会让他再受到一丝的羞辱,一丝也不行,他的子君是爱面子的,受不得羞辱的。

    “陛下——”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张石站了起来。

    李天祁望向他,这个男子的确有才华,他将河堤修的犹如铜墙铁壁,整个汛期,居然未有一处溃堤。他的确是个良才,于是他一回来,便接替了老臣魏效忠被升为尚书令。

    “臣可以证明风王是男子。”张石接着道:“臣见过风王的身体,臣以性命担保,风王的确是男子。”

    卫子君闻言一惊,那一直平静无波的表情被打破,她神色复杂地望向张石,心中亦为他以命相帮而感动。

    李天祁闻言心中顿时苦味弥漫,他见过?他们曾经**相见?好似,每个人都与他有了不一般的关系,只有他,只有他傻傻的,不敢去碰他的身体。

    妒火,便是这样的来了。那股烧灼着的醋意,足以腐烂他向来清明的头脑。他面孔冰冷,看向那个散着月之清辉的少年,一字一句地道:“风王,你何时曾与张爱卿**相见?”

    卫子君尴尬抚了抚额头,“这,是上次去张先生府中,不小心落入池塘,先生给卫风拿衣服的时候,撞见的。”

    “哦?风王叫张爱卿为先生?这般称呼倒是好生亲切。”李天祁一双深邃利眸,不辨喜怒。

    “陛下,他们既然交好,又怎么能不互相帮忙敷衍?这一人之词,不可信。”又是吴樵史,卫子君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

    “臣等要求风王当众验身——”下面跪着的人依旧不起。

    李北稷皱眉道:“陛下,要把这场面快点解决掉,这好生生一个庆功宴便是这样破坏了。”

    李天祁冷着脸看向卫子君,“风王觉得该如何呢?”

    眼见着李天祁将包袱甩了过来,卫子君知道,混不过去了。她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

    卫子君的站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初始见她静静坐在那里,不声不言,刻意内敛光芒,站出来,那些初次见她的人才惊觉,竟是这般的丰神俊秀,气势迫人。是什么力量竟让这瘦弱的身子散出那样的光芒?这不可能跟外貌有关。更惊讶的是,就是这般洁净剔透的人物,斩杀了他们无数同胞。

    “当庭验身,可以,只是,当众脱衣验身,此等羞辱比起廷杖更为尤甚,卫风不能白白受此等屈辱,卫风乃堂堂亲王,这羞辱岂能白受?卫风的衣岂能说脱便脱?”

    “风王想如何?”李天祁想起了那次廷杖带给她的伤害,那份心疼压住了妒火,突然后悔将这个包袱甩给了她,只怕又一次的伤了她。

    “陛下,风王请陛下做主,卫风可以忍受羞辱脱衣验身,但有个条件,若卫风是女子,卫风愿承担欺君罪名,请陛下降罪卫风,然后诛九族。但,卫风若是男子,这奇耻大辱卫风必要讨回,请陛下公平地降罪,将要求卫风验身之人诛灭九族。如此,卫风即刻当庭脱衣。”

    “朕准了。”李天祁心中暗笑,子君啊子君,还有什么能难得过你的吗?这包袱甩给你就对了。

    李天祁面向众人,“众位爱卿,朕金口玉言,也觉得如此甚为公平,众位卿家,若想坚持的,便留在此处,不想坚持的,便退下去继续饮酒吧。”

    此话出口,跪在地上的人,呼啦啦起身,一个不剩地退了回去,有好吃好喝,有美酒等着,谁会把自己连带全家的头颅就这样放在刀口上呢?毕竟,谁知道那风王到底是不是女人,他爱是不是。

    整个大殿就剩下吴樵史一人立在当场。

    “吴爱卿,可是还想与风王继续这个赌注?”李天祁俯身温和问道。

    吴樵史愣了愣,眼神不经意的瞥向李北稷,见李北稷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便用力咬咬牙道:“好!吴樵史也是敢作敢当的人。”

    卫子君闻言心中一凉,但仍是尽力摆出一抹淡笑,“如此,请吴侍中看好了,否则,妻儿老小死于非命可怨不得卫风。”

    说罢,转身面向吴樵史,长指轻轻的抚上衣襟。就在这时,贺鲁冲了上来,捉住了卫子君的手,“不要脱——为何要脱给他们看,哪个要看,我杀了他——”

    卫子君侧头垂睫,看着贺鲁的手,“贺鲁,你先退下。”那声音温和,却是不容置疑。

    然后,将手伸向衣襟侧摆,开始缓缓的解开衣衫。所有的人都盯着她缓慢的动作,李天祁一双黑眸,精光烁烁,直直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态。

    紫色的王袍褪去,轻轻抛在地上,雪白的内衫包裹着纤细修长的身躯。

    当那双白皙的手却解内衫的时候,卫子君的长指在微微的颤抖。如果,那个人坚信她是女子,如果,他不肯受她的威胁,她该怎么办?脑中飞快的旋转,想着每一种可能的对策。

    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解着衣襟的手上,都巴巴地等着她解开衣衫的那一刻。

    最后一颗银质镂空的圆球小钮,噗的蹦开,抖索的手缓缓揭开衣襟,当那衣襟被轻轻揭起之时,卫子君望向了吴樵史,目光如电,波光涌动,流转着炫目的光芒,就那么盯着他的眼,缓缓揭开衣襟。

    “住手——住手——”终于,那样的目光,那样决然的气势,那样生与死的赌注,让吴樵史退却了。

    那身体散的光芒,那样强势的压迫感,令吴樵史终于打破了心理的防线。他迫不及待地制止了她的动作,怕她真的这样掀开衣襟,将自己全家陷于万劫之境。

    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虚的望了李北稷一眼,颓然地坐了回去。

    于是,所有的人又开始了畅饮,好似刚刚的事未有生。

    卫子君却艰难的重新去扣那些银质小扣,颤抖的手有些笨拙,那纽太过紧窄,以至每扣一颗都是那么艰难。

    张石由座位走了出来,为她拾起地上的紫袍,然后,拿开她的手,帮她系上剩余的纽扣。

    当他捉开她的手的时候,感觉到了她的手在颤抖。

    心疼,很深刻的心疼由胸腔泛起。令他差点在大殿上抱紧她。

    当他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李天祁手中的进觥被他捏得变了形。为他系上纽扣,这是他多么渴望去做的事情。他心疼他,可是却不能去安慰他,他只能这样任心底流着血,看着别人为他做这一切。这一刻,他不想再做一个帝王,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多好,让他可以以普通人的方式毫无忌惮地去宠爱他。

    就在这一刻,李天祁抑制不住地由龙椅上狂卷了下来,完全抛却了自己需要顾忌的身份,拉开了张石,“张爱卿落座吧。”

    然后,在众臣惊愕的目光中,默默的帮她穿起了外袍。

    “风王,想如何处置辱骂风王之人?”他问道。

    “陛下饶过他们吧。”卫子君轻垂眼帘,令人看不清她此时的情绪。

    那惹了事端的二人闻言,就势过来磕头讨饶。“陛下恕罪啊!陛下开恩啊!饶了臣吧!”

    “不要求朕,还是看风王是否迁怒于你们吧。”李天祁瞥了二人一眼,将生死大权交给了卫子君。

    先前辱骂的将军闻言看向卫子君,眼中一片绝望之色。“若要臣向这叛贼求情,臣宁可赴死。”

    霎时,李天祁眼中冰冷一片,“拖出去!立斩!任何人不得求情。”

    “是。”

    眼看着这粗莽的将军就要被拖出去,卫子君急忙制止。“且慢!”

    “陛下,大喜之日,不宜血光。这位将军刚刚所言只是酒后妄语,想必现已悔恨不已,卫风也并未迁怒,陛下就此饶过他吧。”卫子君扫了眼跪在一旁的二人,这二人虽然辱骂自己,但看来性情爽直,想必该是被旁边的人教唆,这种事情,谁又肯出头呢?

    “既然风王求情,便免了你的死罪。还不向风王道谢。”李天祁眸光犀利,好似要穿透这二人的身躯。

    那粗莽将军转向卫子君,看着后者平静的面孔,犹豫片刻,终于拜下去,“在下孙佑基,多谢风王再造之恩,来日定当回报。”

    “将军免礼。”卫子君广袖一拂。“今日将军实是受卫风所累,何来大恩,将军不必挂怀。”

    众人见卫子君坦荡之言,磊落之风,心中生出一丝敬佩。这突厥可汗可不是一般人当得起的,心胸宽广,确有过人之处。

    几人落座后,场面又恢复了热闹。

    孙佑基手持酒樽来到卫子君面前。

    “风王,我敬你一杯,日后有用到孙某的地方,定效犬马之劳。”孙佑基心里明白,要知道,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在平常,这杖责之刑还是难免的。但风王寥寥数语为他求情,这才免了他的刑罚。而自己侮辱在先,风王却没有计较,无论怎样比较,都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这个人,值得他敬佩。

    “将军客气了,将军美意卫风心领了。”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眼见她豪爽之气,众人都纷纷叫好。

    “风王,朕也敬风王一杯。此次大军得以凯旋全靠风王。”李天祁手持金觥,目光灼灼望向卫子君。他有多久没有与他一起饮酒了?两年了啊。

    “陛下,若敬也是卫风敬陛下。若没有陛下御驾亲征,哪里来的凯旋。只是卫风不胜酒力,如果再饮唯恐失礼人前,但陛下赐酒,卫风又不敢不饮……”

    “风王不必谦虚,也休要给朕带高帽。两军阵前挥戈,帐内深夜筹谋,风王辛苦了。我饮一觥,风王随意。”说罢,仰头饮尽觥中酒,然后看向卫子君。

    “陛下,卫风有些想呕,饮完这杯,想出去透透气。”卫子君将觥中酒一饮而尽,烈酒如火般烫过喉咙,她忍着那眩晕的感觉,淡然道,“卫风失礼了。”

    望向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李天祁突然一阵失落,心中犹如被刀割一般的痛:是否,他又伤了他的子君。

    今晚的月色,分外的明亮,大片的芙蓉开得正艳。远处掩映的树木被月色剪成一片暗色的剪影,连绵的宫殿殿顶,在夜色里闪动着寒寂的幽光。

    轻轻靠在一棵槐树上,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掩面,感觉累得想要就此睡去。

    一片木芙蓉的花瓣飘落在面颊,她拿开双手,眼前多了一对靴。然后,一双手伸过来,将她轻轻拉起。

    “今日,谢谢。”她轻声道。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带着心疼,拉着她的双手,缓缓的靠近。凑近她的唇,印了上去。

    风吹动着及肩的芙蓉花丛,他们手拉着手,唇瓣碰在了一起,轻轻的纠缠,柔的好似一缕风拂过。

    张石的唇很软,卫子君眼睫轻颤。

    这是她一次的吻吧,其实不是一次了,好似被强吻过几次呢。可是,这样没有抗拒的,肯安心接纳的,心里泛起了柔的,却是一次。

    他们都很青涩,他们谁都没有现,立在芙蓉丛外的两个身影,一个俊逸挺拔,一个端美颀长。但是,都透着相同的伤痛与落寞——

    注:1河北道:今北京至沈阳一带,临近高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