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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死而复生(上)(2/2)

龙骑剑仙作者:白无心 2020-01-03 04:00
袭向双髻老人。

    周继君脸上先是浮起淡淡的喜色,随后眉头蹙起,左游生虽然连连刺杀,凭借虚空斩撕裂通天之势,打得双髻老人暴跳如雷。然而双髻老人毕竟是通天,双臂千万斤巨力,又可借得天地之势,左游生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伤到双髻老人半根毫毛,反而不断地在消耗自身道力精气,长此以往,左游生必败。

    两年前,周继君就和左游生在白衣庵中一笑泯恩仇,并结为好友,左游生借助周继君成就人尊,而周继君眼下邀他相助,也盼着他在这一战中能突破到通天,可此时周继君方知,人尊和通天确实是天壤之别,也是因为他当初人尊境界时布局斩杀通天,这心生小觑之意。

    然而此时后悔却已晚了,周继君眼中闪过寒光,脚步微移向那处惊天动地的战局,就觉一股冷彻骨的杀机将他牢牢锁定,只要周继君动弹半分,对面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就会放出他那条狰狞可怖的紫龙,两方通天之战将会一不可收拾,到时五股通天之势争天夺地,势必会波及到左游生。

    深吸口气,周继君移转身形,冷冷望向千十七,余光犹自飘荡在不远处的虚空裂痕间。

    你的庶人剑可不是那刺客之剑,身临绝境若无法把持住自己的道意,你这通天之境的机缘将就此消泯。

    一次次的穿梭在虚空裂痕中,光怪的剑下世界刺得左游生眸痛,饶是他的修为高达人尊,可肉身游走于剑下世界间,无数古怪的力道压来,稍不留神,身上就被划出一道裂口,而道力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几次持剑刺杀,都差点被双髻老人击中。

    “我的庶人剑什么时候弱到这种地步居然无法光明正大的和人交手。通天?通天又如何,剑客者虽庶人无名,可只要身不死剑道在,血溅三尺帝王座,连天也能劈成两半,通天又如何?”

    虚空裂痕中,左游生喘着粗气,抹了把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透过层层叠叠的虚空光影,他望向蓄势而待的双髻老人,手臂微颤,却还是止住身形,没又出去。

    “我居然也会害怕了,可是,我又在怕什么呢”

    左游生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京城时候,日日夜夜倚在府门前,无论刮风下雨,天色多晚,都会默默等他下朝回家的女。不多时,左清尘稚嫩的面庞亦出现在他眼前,左游生这辈值得骄傲的事,不是练就庶人剑,亦不是成为名震七州的第一剑客,而是他这个方两岁多的女儿。这天下间,就算君公那个女徒,或许也没自己女儿这样的绝世天赋吧,不出十年,她必将成为闪耀在七州上空亮的那颗星辰。

    只不过,自己还有机会亲眼见证那一刻吗。

    心头咯噔一下,左游生眼中闪过明悟之色,然而这明悟却是从痛苦中生出。

    “怪不得,我的庶人剑孱弱如斯。剑客者,心有逆天之剑,庶人者,虽位卑却敢冷眼面天颜,全是因为我曾经无畏无惧的庶人剑道。可如今顾忌太多,牵挂太多,我早已不配做那般无畏无惧的剑客了。”

    脸上浮起浓浓的死气,左游生蜷缩起身体,步履踟躇,就这样躲于剑侠世界中,看着那高不可攀的通天强者肆意咆哮讥笑,一动不动。

    “哈哈哈传言中的七州第一剑客也不过如此,竟然不敢露面了。“

    “可笑那君公还让你来阻我,真是一个可怜虫”

    “当年名震京华,红颜一怒不畏帝王的庶人公,今日却变成一个缩头缩尾的鼠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年京城

    洛家女儿拥有从白衣庵一直排到皇宫前中央大道的追求者,可在左游生出现后,却无一人再敢心怀觊觎。那时候的左游生还不是庶人公,他有着显赫的身世,世代为相的左家正房独,拥有强绝的武道,名列京城四大公。左游生还记得,那日他练完剑,想要去白衣庵旁的皮货店买护手筒,当他纵马经过高时,樱花下的小轩窗轻轻打开,左游生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去,然后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少女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踮起脚尖想要摘下那朵离她近的樱花,可即便近,也相距半丈多。少女努了努粉嫩的小嘴,黛眉轻蹙,眸澄澈如水,那丝还未盛开到极致的倾国风华在这一刻随着朵朵樱花绽放开来,泄入左游生眼中,今生再无法忘怀。

    华丽的铜剑飞舞上枝头,樱花飞舞,落于窗棂前,少女脸上浮起欣喜的笑靥,她捧起一朵朵鲜樱花,透过漫天花影看到了脸色微红的左游生。那段日或许是左游生乐的时光,带着洛涤尘纵马游京城,或是教极为聪慧却始终厌恶武道的少女练剑,然而,没过多久,左游生却现洛涤尘对他渐渐冷淡疏远了,无缘无故,仿佛花开花谢那般自然而然。

    后来,左游生怒斩青龙武王,被女皇废除所有头衔贵勋,沦为庶人,带着他的庶人剑远走他方。

    或许是因为她不喜欢我左家的身份吧,或许是她想要一个能凭一己之力打破京城樊笼将她带走的强者,左游生这么想着。然而当他剑道小成,信心满满的回转京城,却现两相陌路,她对自己再无半点温情。

    再后来,周继君大闹京城,月罗刹和沙摩尼带着洛青游母女逃往海外岛国,左游生千里阻追兵,那是他这生后一次见到她。

    沉沦数年,左游生愈孤僻冷漠,直到遇到了那个用尽一世温柔化解他心中绝望和冰冷的女

    “那时候的你刻意疏远我,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我左游生,却怕恋上罢了。”

    耳边犹传来双髻老人愤怒的吼声,时过境迁,再回往事,左游生怔怔地望向无尽虚空,艰涩地自言自语道。往事若饮酒流觞,起先是那甜蜜的果儿酒,随后越来越淡,无味如水,却又被倒入劣等的黄汤,火辣辣地割着左游生的五脏六腑,绝望时候心死如灰,不过到后,却被那沁满心房的温暖化去了断肠的消沉醉意,重燃希冀。

    “似乎在那时候,我就经历过一次生死,和今日一般。”

    左游生苦笑着摇头,喃喃道,就在这时,他目光陡然一滞,脸色变幻开来。

    “生死何为生,何为死生者入死死者入生,却只隔着那一线机缘,足以轮转生死的机缘。”

    庶人剑锵锵作响,左游生眉头时候紧时舒,他却未曾觉,眉宇间的那抹死气已然渐渐消淡,一抹奇异的生机顽强地拨开阴霾死气,向外溢出。

    “公贬庶人,庶人再称雄,亦是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生死一念间,是为庶人”

    良久,左游生抚摸过庶人剑,脸上的死气荡然无存,生机乍现,顷刻间又化作浓浓的死气,不住轮转变幻着,而他一身气质也渐渐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庶人公左游生,你就一直躲着老夫不肯出来吗?好,好,好,老夫也没耐心等下去,听说你隐于豫东,创下剑斋一脉,传授你这无用之极的剑道。待老夫了结眼下之事,亲自去一趟剑斋,我倒要看看,你那些弟一个个死于我手下,你还会不会出来。哦,听说你夫人也在那”

    双髻老人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冷笑,他不再滞留原地,架起云头就欲向两朝通天对峙的地方飞去。

    府城内外,战火冲天,金戈铁马凌落遗葬在这无人入梦的乱世之夜,两朝将士甚至仙神修士都抬起头,复杂地望向月色下鳞次栉比的虚空裂痕,目中流露出不忍之色。左游生入仕时乃是大煜赫赫有名的御殿总教头,门下三千剑士,襄助煜军驰骋沙场,京城仙神修士虽多,却无一人敢直视他的庶人剑。到后来,君公祸乱京城,左游生持剑立于驾前,剑斩君公。

    那一剑,那一番绝世风华,煜人忘不了,北人亦无法忘怀。被君公亲口誉为七州第一剑客的左游生,天下绝顶强者之一,乃是许多人心中神一般的存在。然而,在今夜,七州剑神即将被斩落下神龛,他再如何强大,庶人剑再如何势不可撄,可遇上通天,仍免不了落败而逃的下场。

    若他今夜不来,或许关于庶人剑的传奇会一直流传下去吧。

    也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声,厮杀着的两朝将士相互对视一眼,血迹斑斑的颊边同时浮起些许黯然,可转瞬后又宛如有着血海深仇般,厮杀在一起。

    婉转若龙吟声陡然响起,回荡在夜幕之下,锵锵不绝。

    双髻老人嘴角微扬,他缓缓转过身,望向那个脚踩月华,抱剑而立的男。

    “终于肯现身了,也是,你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老人自负无比地说道,这也是他说出的后一句话。

    举剑,下劈,简单无比的动作,可在左游生手中使出却透着几许神秘的气息,虽尚有些艰涩,可剑光划破夜穹的那瞬间,远在另一边的周继君五人身形一僵,脸上无不掠过惊骇之色,却是那一剑的气息远荡而来,无论周继君还是千十七,竟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威胁。

    生或死,抑或生死无忌。

    庶人剑拖着长长的尾际落下,将天地人合一之势斩成两半,双髻老人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收回庶人剑、一脸平淡的男,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下一刻他的双唇裂成两瓣,整个身体都在那庶人剑下一分为二,从天头摔下,重重地跌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鸦雀无声,千军万马、修士异人都满脸怔怔地望向夜穹,屏气凝神地看着那个小心翼翼将长剑挂于背后的剑客。就在所有人都对这段即将逝去的传奇不再抱有希望时,不料传奇拐了个弯,继续沿着历史的脚步,向远方行去。

    “他居然还真的做到了人尊斩通天,这天下间或许也只有他左游生一个。”

    周继君轻叹一声,目光望向那个步履蹒跚,却头也不会向东北方而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歉意,有钦佩,还有一丝连他也说不明的冲动。

    大地上,战事激烈进行着,厮杀兵戈声远荡向天头,周继君转过身,望向千十七。

    余波未尽,继续卷去,仙神修士异族惨白着脸闪身飞开,普通的将士没有飞天之能,眼见不远处的空气纷纷碎裂,马匹兵戈被绞成肉末,而转眼后自己的命运也会如此,两朝将士惊慌失措,顾不上厮杀,纷纷向一旁跑去。可他们再如何拼尽全力奔跑,也躲不过势不可挡的通天之势,就在数十万大军人人绝望之时,从京城方向飞射来一抹紫光。

    满脸庄严的男脚踩法宝立于半空,袍袖挥舞,涣金府城前浮起一张方圆百丈的透明巨盾,堪堪挡住了周继君三人刻意向这拨来的余势。几乎同一时间,天吾山上火光大作,全身赤红的巨鸟冲天而起,张开大口将千十七和幽隐拨向北军的余波吞入腹中。

    夜穹之下又恢复了平静,两军将士抬头望向对峙于半空的那两人,脸色一时半会无法平复,仍旧心有余悸。“你还敢出来?”

    一身华丽衣衫的男打量着对面的少年,面容庄严肃穆,眸中却浮起讥讽之色。

    “终于等到你了,紫微神王。”

    良久,少年冷声说道,三瞳巨目中杀机翻滚雷云。

    上有通天交战,下有两军厮杀,现在那第三处战场亦开辟了出来,却是大煜第一仙神、通天之下强者之一的紫微神王,对阵北朝第四强者、天吾山周二公。

    “轰轰轰”

    北军战台上,从血海尸山中走出的少女提着十来颗人头,抽骨剥皮,手持白骨敲击着犹自流着鲜血的头盖骨。奇异的鼓声回荡在战场上下,杀戮、暴虐、天下征伐、江山定属,尽绽放在鼓声中,所有人只觉得心头涌上热血,冲击向喉咙口。李车儿将手从那名人尊修士胸中收回,指尖握紧,心神碎裂溅起明媚的血花,目光从激战正酣的周古和紫微神王间移开,李车儿遥遥望向战台,少女高击鼓歌,冷着她初露风华的无双容颜,火红的裙袂荡向远方,亦将李车儿心中的火热燃起。

    “破军,七杀,随我斩将夺城。”

    幽黑的光柱从少年独目中喷涌而出,他遥望向城头,尔后振翅高飞。在他身后,破军星主和七杀星主同时击杀各自对手,互视一眼,也随着李车儿向浣金府城上飞去。

    “杀人吗,怎么能不带我贪狼呢。”

    少女盈盈一笑,她擦拭着指尖的血渍,幽幽一叹,亦飞身射向城头。

    擂鼓声随着夜风远飘向天头,周继君收回目光,直视向对面的男,眉宇间涌起浓浓的战意。

    “都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了,今日一战定属天下,千十七,我们的后一战也在今夜。”

    君剑出,斩向夜穹,狭长深无尽头的虚空裂痕出现在五人眼前。

    月罗刹轻抬斗笠,沙摩尼高喧佛号,幽隐亦从耳上摘下虬蛇幻化成两柄月牙玄兵。战意昂然、杀气四溢间,却听那个白衣如血、容颜如妖的男淡漠地说道。

    “我,不出手。”

    闻言,不仅周继君三人,就连幽隐脸上亦浮起一丝诧异。

    白衣翻飞,周继君微微一怔,就见千十七嘴角划过古怪的笑意,随后他驾起紫云,径自向着南方京城飞去。

    “我们之间的那一战,还没到。”

    满脸惊慌失措的幽隐被月罗刹、沙摩尼两人联手轰入剑下世界,月光拂过周继君俊冷面庞,他的目光紧紧刻在那衫远去的白衣上,神色复杂。

    “你究竟想做什么?倾国兵马可以放下,通天强者也可以抛弃,你布下这滔天大局”

    陡然间,周继君面色一僵,眼中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抬头望向黑云密布的夜穹,在那之上,藏着一盘万年前就开始布下的棋局,千朝百代,却是只等今夕。

    周继君深吸口气,将心头那抹压得他喘不出气来的阴霾散去,他遥望向那个躲在繁华扬州背后的庞大城池,眼中的杀意沸腾开来。

    “你布你的局,只要不阻我手刃煜德,那你我之间的恩怨日后再算又何妨。”

    战鼓声轰轰传来,周继君沉着脸,回身望向激战于剑下世界中的三人,眉宇间涌出一丝戾气,尔后身形如电加入战圈。

    幽隐本是覆海麾下的战将,虽死后重生,修为止步通天,可两世经验加之上数千年的修炼,足以让他成为通天境界中的强者,当然只限于七州。然而,千十七的无情离去让他心死如灰,原以为自己就算无法重回幽冥海,可能帮少主闯下一番事业,也算不负他那颗始终未曾泯灭的忠心。谁知到头来,自己仍旧是那颗没用的弃,千十七只让他做了两件事,统合山海秘境人尊境界的修士,带他们进入这场末世之战,第二件也是后一件,就是让他葬命于此。

    剑下世界中,幽隐余光扫过那些光怪的洲地海漠,前世的记忆涌上,那里有些地方,却是他曾经随着覆海大人征伐过。那时候意气风,剑指穹宇,只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幽冥海中风光的将领,带着千军万马,征战天下。那个时候何曾想到过,自己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眼中浮起不甘和愤怒,幽隐咆哮着,手中玄兵飞出将沙摩尼阻于十丈外,尔后飞身逼向月罗刹,双拳重重挥出,奇异的光华从手心暴绽开来,隐隐携着风雷之相,斗笠蓑衣破碎,月罗刹被砸成肉泥。

    “哈哈哈哈哈”

    幽隐仰天大笑,余光微凝,就见银白色的巨剑从斜里飞来。幽隐收回玄兵,怒喝一声挡向君剑,冷不丁的,背后涌起丝丝寒意,阴鸷的笑声传来,幽隐脸色一僵,难以置信的低头望去,就见一只手从背后穿透自己的胸口出现在眼前,那手上还粘着几片竹叶。

    手指捏紧,心神碎裂,幽隐努力转过脖颈,死死盯着那个死而复生的男,随后一头栽进剑下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