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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终之卷 第二十七章 归去

江山記作者:倾霜如海 2020-01-04 21:58
    回文府的路途文禾没有骑马而是陪我一起坐在马车里头。

    这几天的时光皇上对外言准文侍郎假文禾则是泡在自己书房里彻夜不眠。他不睡我也睡不着在他休憩的间歇一起在寂静的小院里对着微薄的月光和朦胧的灯火抚琴我把一张伏羲放在膝上磕磕巴巴弹下来一曲他去年在南京教给我的《阳关三叠》。文禾这张琴的名字是“不系舟”声音清亮通透有悠远之感。每当我弹到一塌糊涂之处他就忍不住笑话:“你这是弹琴还是在弹棉花?”我不服气仍旧坚持磕磕巴巴弹着。然后他不再笑了沉默一刻和着散乱的琴声缓而轻扬地唱起来:

    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堪叹商与参寄予丝桐。

    对景那禁伤情。

    盼征旌盼征旌。

    未审何日归程对酌此香醪。

    香醪有限此恨无穷无穷伤怀。

    楚天湘水隔渊星早早托鳞鸿。

    情最殷情最殷情意最殷。

    奚忍分奚忍分。从令别后两地相思万种。

    有谁告陈。

    我的眼睛被眼泪糊住了看不清琴弦和徽位最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文禾也住了口直直地望着我。

    初月月色凉薄。我们耳边只有丝缕的风声和草叶摇动的细响。原本住着红珊的小间现在空了翠珠她们都住在别的院。这幽暗地院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直到文禾忍不住伸手拿开我膝上的琴将我拥在怀里。

    ……就像现在这样。马车里的文禾抱着我。形状亲昵。

    我仰着脸看他地容颜。一寸一分都仔细用目光描摹。我怕。时间如流水逐渐磨去我对他的印象最终让这经年地跌宕与深情只剩得记忆里的一场梦。

    文禾用肩膀撑着我的头看着车窗外逐渐变换的风景。他一直不低头看我。我心里叹一声垂下眼眸。这时他却开口说:“要回家了好好收拾一下心情找找去年的自己。对父母而言你一直在那里未曾离开所以不能露出异样。他们会在你去年来大明地半个月之后回到家中你在那日期前抵达就可以。”

    “我知道了。”我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

    “可惜我不能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感激他们育得这样一个女子让我有机会遇见她。”他总算是转过头来看着我。

    这个男人估计符合我爹娘对女婿的所有要求。只除了一点——他的来路。想象假如他们相见的情景我一时觉得莫名好笑。可面部肌肉却是无比僵硬的。干脆把脸埋进他怀里。

    到了府里文禾去换公服。我回自己房里掏出当初来时带着的那只挎包。里头的手机、钱包、钥匙都还老老实实呆着并无任何不同。可是坐在梳妆台前的我面容之上已经有了不共以往地愁云双眼微肿而目光黯淡。我明白了文禾为什么叮嘱我要好好调整心境再回家。这个鬼样子的确不好见爹妈。

    然后拉开妆奁盒子抽屉把些细软零碎准备带走的都拿出来。一个绸布包裹打开里面锦盒中有一双玉镯是当初文禾送地一只碧玉的镯子是在嘉定时候沈氏送地一只玉乃是东汉时瑞娘送地而还有一颗小小旧旧的羊骨拐是在这里地夏完淳送的。我把这几样东西摆在台上心失然很不是滋味。那些送我礼物的人他们的命运都会改变而我又将往哪里去呢?未来的一生那我本该依着路线跟同时代其他人一样走过的一生此刻却连想一想都令我十分茫然。

    门外脚步声我听出是文禾。下一秒他已经站在外室放轻了步伐走过来看到梳妆台上摆的这几样东西半天没说话。我感到气氛的低沉赶紧说:“文禾我要把这些礼物带回去。”

    他点头:“珞儿该换衣服了。父亲在书房我们一起去拜别。”

    “我马上换。”我抓起这些零碎塞回包裹里然后再塞进挎包。孰料挎包口小内大那装有玉镯的锦盒被我大力一挤推反而自包裹里掉了出来叮啷一声脆响。锦盒半开地上掉着三段玉镯残块。

    我傻眼了。这是文禾送我的玉镯哎当着他的面被我摔烂了。

    文禾蹲下去把锦盒和残块都捡了起来看了看锦盒里面说:“另一只没碎..做什么毛手毛脚的?”

    “我不是有意的……”天知道我比他还难过呢。本来是一对的摔了只剩一只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看你吓的不就是只镯子。”他笑“碎块给我吧你留着那一只。我们正好一人一只。”

    我只好愧疚地点点头加倍小心装好包。文禾取了一块帕子把碎块裹起说:“换衣服我在父亲那边等你。”“好。”

    而皇帝与偃师此时应正在那宫城之内等待吧。

    翠珠被我唤进来帮我换好命妇的行头我自带了挎包走到文老爷子的书房去。路上丫鬟家丁们看到我胳膊上这个古怪的鼓鼓囊囊的包都露出一丝诧异但谁也没说什么。

    文老爷子也被皇帝准了假待在家里。他特地换了一身衣冠头戴东坡巾着藏蓝水云纹织锦直身显得很镇定。

    文禾显然已经跟他说完了该说的话正立在一旁听父亲教诲。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教诲。老人家对那边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文禾所说的时间改线逻辑也弄不大明白。他也许只是借着这些叮嘱的语言表达着自己地不舍关怀。压抑自己的伤感。我入了门文老爷子看见。便对文禾道:“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文禾抬眼看见我默不作声走过来跟我站并排然后跪下作拜叩头。实实在在地磕头。

    等我们俩起身。文老爷子正在将偷偷拭泪的衣袖放下目光仍矍然直锐微笑道:“老夫地儿子儿媳要远行了。老夫无甚可表唯清酒一杯尔。”说罢起身从多宝格里拿出一个小酒壶和三只酒杯来。文禾赶忙上前去斟酒却被他推开了。文老爷子慢慢地斟满三杯递给我和文禾自己举起一杯:“大明之民。天下不绝。”

    三个人喝完这一杯酒就此分别。文老爷子没有送我们出府他留在那下午的春光已经照射不到地书房里。直到我们离开。

    离乾清宫门口老远就见到王承恩。他伸着脖子看见了我们俩的轿迎上来:“文侍郎。媛淑人。陛下命奴婢在此候二位请自行进御书房。”

    保密措施已经开始实施了嘛。我们便离了轿。徒步进入。

    一路上一个宦官和宫女都没有见到空旷一片唯有文禾与我的脚步声在偌大空间里回荡。踏入暖阁看见正与偃师对坐说话的皇上。他们两人见了我们起身来。皇上道:“家中都好?”

    文禾点头:“好。”

    “好不好也就这样了”偃师掏掏耳朵“反正此去以后这里所有人都不记得你。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好比是另外一条时间分线即将在一会归入主线。唯有媛淑人是打主线过来地不过过几十年她也要归了恰好是寿数的尽头主分线归拢的当口。文禾你找的人是天命定之的嘛。”

    “你话太多了。”皇上瞪他。

    “你能再详细说说我的寿数是到哪年么?”我小声地问偃师。

    偃师又是坏坏一笑:“当然可以等文禾离开了我带你……”

    “偃师。”文禾低沉道。

    “跟我去西暖阁。”皇上打破这两人刀光剑影的互斗说。

    “西暖阁做什么?”我问。

    “暗道在那里。”他言简意赅。

    “暗道?!”难道野史说的是真的?我看着他们三个。

    三个人意外整齐地同时对我点了一下头非常郑重。

    传说明原来建都南京时皇城底下就修有暗道和石墙初太祖之子朱棣攻破南京时建文帝就是从暗道逃走辗转去了海外地。朱棣对外称建文帝**了其实不然。这下看来北京的宫城也修有同样的设施。后来还传说占了紫禁城地满清皇帝也曾用暗道出宫去行花柳之事搞不好用的还是明代暗道呢。

    来到西暖阁三个人进屋关门闭户。偌大地门一关屋里便少了许多光亮。皇上径直走到他龙床旁边拉开龙床侧边地一个不起眼红木横杆只听得床上轻微一磬响。床中间塌了下去。偃师上前把被褥一拉开赫然露出了一个木的活板门。

    “我就不下去了。免得外面有事。”皇上立在一边看着偃师打开活板门露出个黑黝黝地洞口“我还得关上这入口呢。”

    他的手伸着扶着那横杆不动袖口露出一角洗得有些旧的破了个小洞的中衣袖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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