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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2/2)

安娜·卡列琳娜作者:列夫·托尔斯泰 2020-01-08 22:43
奇向他解释预料通过这次选举会产生的变革的意义和重要性。省贵族长——法律把那么多重要的公共事业交付在他手里:如托管机关(就是现在正跟列文为难的部门)、贵族们巨大款项的管理、男女公立中学、军事学校、接照新章程设立的国民教育、最后一项是地方自治会——省贵族长斯涅特科夫是个守旧派的贵族他挥霍光了巨大的家业又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从某种观点上看他自有他忠实的地方但是对于现代的需要却一窍不通。不论什么事他总是偏袒贵族公开反对普及国民教育使本来应该起广泛作用的地方自治会带上了阶层的性质。因此必须在他的位置上安插一个新的、现代化的、有本事的、完全新式的、具有新思想的人物而且善于处理事务好从授予贵族(不把他们当成贵族要把他们看成地方自治会的成员)的特权中取出可以从中获得的对自治有利的一切精华。在这富饶的卡申省里总是事事走在别人前头现在这样的优胜力量已经聚集一堂了如果这里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就可以作为其他省份和全俄国的典范。因此这事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为了要改选一个贵族长来代替斯涅特科夫已经提出了斯维亚日斯基或者最好是选涅韦多夫斯基他是一个退休的教授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是谢尔盖·伊万诺维奇的好朋友。

    大会由省长致开幕词在讲话中他对贵族们说:选举官员不应该讲情面要以功劳和造福祖国为出点他希望卡申省尊贵的贵族像在历届选举会上一样能够严格地完成这种任务不辜负沙皇对他们的崇高的信任。

    讲完了后省长就离开大厅走了于是贵族们喧哗地、热情地——甚至有些人欣喜欲狂地——尾随着他走出去当他穿上皮大衣和省贵族长友好地交谈着的时候都蜂拥在他周围。列文想要探究一切底细什么都不想放过去因此也站在人群里听见省长说:“请转告玛丽亚·伊万诺夫娜一声我妻子很抱歉她得到孤儿院去。”随后贵族们兴致勃勃、争先恐后拿了外衣都坐车到大教堂去了。

    在大教堂里列文同别人一道举起手来重复大司祭的言语用庄严得怕人的誓词宣誓一定要完成省长所期望的一切。宗教仪式永远打动着列文的心当他说“我吻十字架”这句话而且朝着也在说这句话的那老老少少的一群人环顾了一眼的时候他非常感动了。

    第二天和第三天讨论的是关于贵族基金和女子中学的问题如谢尔盖·伊万诺维奇所说是无关紧要的;因此列文为了自己的事四处奔走没有为这事操心。第四天在省贵族长的桌旁进行了审核省内公款的工作。那时新旧两派之间第一次生了冲突。受命清查公款的委员会向大会报告帐目分厘不差。贵族长立起身来连连感谢贵族们对他的信任落下泪来。贵族们向他大声欢呼同他紧紧握手。但是正这时候谢尔盖·伊万诺维奇那一派的一个贵族说他听说委员会并没有审核过公款认为检查会伤害贵族长的尊严。委员会里有个人不小心证实了这一点。随后一个矮小的、样子很年轻的、但是非常狠毒的绅士开口说大概省贵族长很愿意说明公款的用途但是由于委员会的委员们过分客气因而剥夺了他这种道义上的满足。于是委员会的委员们撤销了报告而谢尔盖·伊万诺维奇开始条理分明地证明说他们要么必须承认审核了帐目要么就得承认没有审核而且把这两段论法挥得淋漓尽致。反对派的一个言人反驳了谢尔盖·伊万诺维奇。随后斯维亚日斯基讲话以后又是那个狠毒的绅士言。一直争论了好久而且没有得出任何结果。列文很惊异他们竟然会在这问题上辩论那么久特别是当他向谢尔盖·伊万诺维奇打听他是不是认为公款被私吞了的时候谢尔盖·伊万诺维奇回答说:

    “噢不!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但是这种旧式家长制的经管贵族事务的方法非得打破不可。”

    第五天县贵族长的选举开幕了。在好几个县里这都是一个争论相当激烈的日子。但是在谢列兹涅夫斯克县斯维亚日斯基却是全体一致推选出来的当天晚上他就摆了酒席宴客。

    二十七

    第六天省选举会议开会了。大大小小的厅堂里都挤满了穿着各种各样制服的贵族们。许多人是专门为了这个日子赶来的。多年未见的人们——有的来自克里木有的来自彼得堡有的来自国外——都聚集一堂了。围绕着贵族长的桌子在沙皇的画像下讨论得正热烈。

    在大小厅堂里贵族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从他们眼光中的敌意和猜疑从生人走过来时就停止谈话从有的人甚至退避到远处走廊上交头接耳的事实看起来显然每一派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从外表上看贵族们鲜明地分成两派:老派和新派。老派绝大多数不是穿着旧式的扣得紧紧的贵族礼服佩着宝剑戴着帽子就是各人穿着自己有资格穿的海军、骑兵、步兵军服或官服。老派贵族们的服装是按照旧式缝制的带着肩章腰身显而易见是又短小又狭窄的好像穿的人渐渐胖得穿不下去了。新派穿着长腰身宽肩膀的宽大潇洒的礼服衬着白背心不然就穿着黑领和绣着桂叶——司法部的标识——的制服。穿宫廷制服的也属于新派到处给人群增添了无限光彩。

    但是老少之分和党派的区别并不一致。有些年轻人如列文所观察到的属于老派;反过来有些年迈的贵族正在和斯维亚日斯基说悄悄话分明是新派里的热心的党羽。

    列文挨着自己的朋友们站在吸烟和吃点心的小厅里倾听他们在说什么费尽心血想了解一切但是徒劳无益。谢尔盖·伊万诺维奇是其余的人簇拥着的中心人物。这时他正在谛听斯维亚日斯基和赫柳斯托夫——那是另外一县里的贵族长也属于他们这一派——讲话。赫柳斯托夫不愿意他自己那一县的人去邀请斯涅特科夫作候选人而斯维亚日斯基正在劝他这样做并且谢尔盖·伊万诺维奇很赞成这种计划。列文不明白为什么反对党要邀请一个他们打算废除的人来作候选人。

    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刚刚吃喝过点东西穿着他那套御前侍从的制服走过来一边用洒了香水的镶边麻纱手帕揩着嘴。

    “我们正摆布阵势”他说捋平了他的络腮胡子“谢尔盖·伊万内奇!”

    听了谈话以后他就支持斯维亚日斯基的意见。

    “一县就够了斯维亚日斯基显然属于反对的一派”他说除了列文显然大家都明白他的话。

    “喂科斯佳你也来啦好像你也很感兴趣哩?”他说转向列文挽住他的臂膀。列文本来倒高兴对它感到兴趣的但是他根本不明白问题何在于是由人群里退到一边去告诉斯捷潘·阿尔卡季奇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又邀请省贵族长作候选人。

    “osanctasimp1icitas!”1斯捷潘·阿尔卡季奇说于是简单明了地向列文解释了一番——

    1拉丁文:噢简单得很哩。

    如果像以前历届的选举一样所有的县都提名省贵族长作候选人不用投票他就当选了。这是绝对不行的。现在有八个县同意提名他为候选人如果有两县反对那么斯涅特科夫可能会拒绝应选了而老派也许会另外推选出一个人来那么整个如意算盘就都落了空。但是如果只有斯维亚日斯基那一县不提他作候选人斯涅特科夫还会作候选人的。甚至还要选举他故意使他获得相当多的票数那么就会使反对党乱了阵脚当我们的候选人提出来的时候他们也会投他一些票的。

    列文明白了但是还不完全明白还要再问些问题的时候突然间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连说带嚷地叫起来朝着大厅里走去。

    “怎么回事?什么?谁?委托书?给谁的?什么?否决了!没有委托书!不让弗列罗夫进来!受过控告又算得了什么?照这样什么人都可以拒之门外了!这简直是卑鄙!要守法啊!”列文听见四面八方喊叫起来他跟着那一批唯恐错过什么紧赶慢赶的人一齐向大厅里走去。挤在一群贵族中间他走近省贵族长的桌子在那里省贵族长、斯维亚日斯基和其他的领袖们正在激昂慷慨地争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