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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其车三千,旂旐中央(2/2)

天下春秋作者:全威 2020-01-09 01:19
系感情尚好。”伍封道:“听说令叔以前与董门交好未知情况如何?”姬克怔了怔道:“有这事?在下却不知道。”伍封叹了口气道:“这事自然是真的原来世子不知道。本来在下也不疑他那日我问起他与代人交往一事他矢口否认当时在下还以为弄错了后来越想越不对。其实他若是心中无鬼大可以承认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定要支吾相瞒?”

    姬克沉吟片刻道:“龙伯这么一说在下倒想起来。家叔这人其他尚好但较爱财色常常商营其商车来往北地甚密父君对此有些不悦。”伍封道:“如果只是商营令尊又怎会不悦其中只怕有些内情。”姬克叹了口气道:“长辈之事在下也不敢去理。不过在下曾听母亲说过当年先君在世最喜欢幼子父君与家叔兄弟二人家叔之宠胜过父君。先君亡故曾有遗言要立家叔为君后来群臣以为废长立幼是取祸之道视为乱命不听立了父君家叔因此还闹了许久的意见。不过父君对他甚是信任许他掌大邑兵权其后掌一国之兵在下被立为世子后才由家叔手上取回大部分兵权。”

    伍封道:“世子可知道今日颜不疑曾去过燕营?”姬克大吃一惊道:“什么?”伍封道:“颜不疑想必不是去行刺否则世子就有些危险了。但无缘无故颜不疑去燕营干什么?在下想来想去对姬非便有些疑心。”姬克道:“龙伯是疑心家叔想加害在下然后尽掌兵权俟夺君位?”伍封道:“在下这些年周游列国见过不少这种为了权势亲族相残的事是以生疑。”

    姬克道:“不会吧?如果家叔想这么做又真与颜不疑勾结为何不让颜不疑刺杀在下呢?”伍封道:“世子似乎还有几个兄弟吧?”姬克道:“在下还有兄弟三人。”伍封道:“这就是了。世子如果被害还有兄弟可以当世子姬非加害世子也是无用。”姬克不解道:“如果在下仍然在生家叔岂非更难嗣位?”伍封笑道:“这就难说了。如果姬非与越军里应外合使我们齐、郑、燕、楚四国联军大败勾践得势灭了齐国兵临蓟都。姬非便会仗越人之兵威说燕伯派人援齐而致大败决策失当而世子领兵这外战败受辱从而迫燕国群臣支持逼燕伯和世子将君位交给他。”

    姬克道:“这也大有可能。不过在下总有些不信家叔待我甚好在军中无论大小事宜都处处听我的似乎并无逼害之念。”伍封道:“或是他想置身事外做给人看到时候燕军败了非他之责罢。只要他将我们的军机透露给越人战时再弄点小动作以此暗助越人便够了。这或者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无论如何此事得万分小心才是。”

    姬非道:“那该如何是好?”伍封沉吟片刻微微笑道:“我有个法子试一试他如果姬非并未私通越人也不会委屈了他如果他真的私通越人便可立见真章反能助我。”伍封又将田盘和鲍琴请来说起怀疑姬非之事二人都暗暗吃惊田盘道:“这人若真地与越人勾结这就大为不妙了。他是燕君之弟我们又不能随便处置他。”伍封笑道:“我有个办法正要与你们商议。明日始在下以伐薪备冬为由命各营派小队士卒外出砍柴十抽其一由各队中6续派千余人出去赶往淄水之南。其中若干队将派往燕营附近世子也让姬非遣人砍柴此人擅长用兵若是有心为奸细必会留心我军一举一动在下密派士卒到淄水之南的事定瞒不过他。”

    田盘不解其意问道:“龙伯之意只是想试一试姬非?”伍封摇头道:“不然我不仅要试探姬非还要借姬非之口将消息传给越人。勾践为人多疑虽不知道我的用意但也会小心提防得他调动兵革我便有办法了。”众人商议了好一会伍封道:“此事隐密之极需准备数日可不能泄露出去。嗯请世子尽饮了十爵回营。”

    姬非愕然道:“如此情形紧急怎好饮酒?”伍封笑道:“姬非如果有心为乱世子周围必有其耳目。我将世子请来说话他必有疑心。是以世子扶醉而回只说是在下夜间无聊请世子来饮酒解闷世子饮醉回去姬非便会放心以为无甚紧要之事否则世子怎会放心饮酒至醉?”姬克呵呵笑道:“龙伯言之有理。”姬克果然放心饮酒他的酒量远不及伍封饮了六七爵早已经半醉却装出十分醉的样子自回营中去了。

    姬克走后田盘和鲍琴却留了下来田盘道:“家父由临淄传来消息眼下齐国元气大伤各地的士卒收集渐渐慢了补充兵数一日难过一日只怕再没有多少士卒可由临淄来。”鲍琴道:“好在临淄城中粮草辎重多年所集暂且够用不过楚、郑、燕三国之军都用齐粮最多也只能支持半年了。”

    伍封皱眉道:“战事勿须半年粮草尚够只是我们士卒毕竟比越人少而且不敌越人之勇我们就算能将越人击退但要夺回琅琊这四五万士卒怎够用?”寻思良久道:“此事不可让越人知道我们须得定下计谋掩人耳目。”向二人吩咐一阵二人点头离去。

    楚月儿惶然来道:“夫君派到鲁国打探师叔下落的士卒回来了师叔果然带兵来援被越人埋伏打败失散于战中至今未回曲阜不知下落。”伍封暗暗吃惊虽耽心柳下惠的安危口中却道:“月儿勿惊就算勾践擒了大哥必然也会好生相待决不会加害眼下放在二哥的三千中山铁骑在营中勾践还要靠他们援手不会得罪二哥。”楚月儿想了想宽心道:“这也说得是就算师叔在越营勾践也会待若上宾以拉拢二哥。”伍封心道:“月儿心地善良将人想得太好了。支离益若活着勾践或会如此眼下支离益死了二哥又深恨颜不疑勾践决计不会让大哥在营中随意走动免他们兄弟联手离开越营。只怕是将大哥藏在一个隐密处再故意放出些风声让二哥投鼠忌器不敢不助越人。”道:“唉月儿的称呼当真乱套了大哥和二哥是嫡亲兄弟你却一个称师叔一个称二哥换了别人必听得一头雾水。”楚月儿想想也是忍不住格格笑起来。伍封沉吟片刻道:“既然大哥多半已落入越人之手我得去一趟越营打探消息有机会便救大哥出来再说动二哥里应外合助我破越。”

    楚月儿道:“越营防备之严似乎还胜过桓魋叶公的大营虽然我们能凭行天之术混入越营但要任意行走打探消息必难瞒过越人。”伍封微笑道:“无妨你忘了石朗在越营么?”楚月儿道:“夫君想去将他换回来?”伍封点头道:“正是。等我混入越营当一次夫余宝却让石朗回来当几天龙伯哈哈!”他又将圉公阳和庖丁刀叫来四人商议了好一阵伍封道:“此事可这么着除了我们四人外切不可再让人知道就算见了国君也暂不要说出去。”

    忙了整夜次日伍封睡到午后才起身饭后在帐中议事将齐平公、楚惠王、郑声公、姬克、姬非、游参都请来道:“如今一日寒过一日过几日便要立冬眼见战事一时难歇齐、楚、郑、燕四营将士不免辛苦我们需多伐薪柴干草以防风雪。我军如此越军亦然这几日在下会每日往四周看看打探一下越军由何处取柴或者可寻机退敌数日之内暂不议事各位全力放在营中将士的御寒之事上此事十分要紧不可不认真行之。恒善你赶回临淄请田相多搜美酒粮草禾草运来以供众军之用。”

    众人都知道北地风烈寒甚这些天还未入冬众人已觉有些难耐帐中无火不行再等数日入了冬大雪纷飞只怕更难应付了是以伍封让他们全力准备过冬之事正合众人心事。其实各营也早在准备此事每日各派许多支小队人马伐薪割草。

    众人走后伍封回到寝帐卸下战甲宝剑披散了头楚月儿将连弩和短匕等物打个小包系在伍封背上又替伍封穿了几件御寒的厚衣在内外面罩了身早已经准备好的越服又用药丸在伍封脸上擦了好一声准备停当看时见伍封如同换了个人变成个高大肥胖的黄面驼子仿佛已是“夫余宝”的模样了。只因事情十分机密是以楚月儿亲力而为连旋波也不敢叫来。伍封将翡翠葫芦注满了酒挂在腰间用外衣罩好。

    等天黑后伍封让圉公阳、庖丁刀亲守营门以接应石朗自己以行天之术悄悄飞到越人左营顶上。他飞得极高是以越人即便抬头看天也不能在夜空中瞧见他。这越营十分严密伍封在空中盘旋良久始终觅不到能避开营中士卒耳目而降落之处等过了三更营中士卒稍稍懈怠伍封好不容易觅了个机会悄悄落下。才走出几步一队巡哨越卒不知道由何处转出来见了他都打招呼:“夫余先生!”

    伍封不知道石朗的寝帐在何处心中一动手垂腰间用指抵开葫芦口塞悄悄将酒倒了些在身上然后摇摇晃晃向这些士卒走去。

    一个士卒问道:“这么晚了夫余先生在干什么?”为的小将道:“呵呵你怎么说也没用的夫余先生不懂齐语和越语只会夷语除了夫余先生四个字外别的都听不懂。”伍封心道:“石朗在法子好他不懂中原风俗装着什么也听不懂扮夫余宝是最好不过。”蹒跚向他们走过去。

    众士卒闻到他满身酒气那小将笑道:“夫余先生想是饮醉了连自己的寝帐也找不到。”伍封口中叽哩呱啦说了一阵扶桑话手枕耳边扮了个睡觉的姿式。那小将道:“原来真是不知道回去文大夫这几天心情不好夫余先生想是陪文大夫饮得多了些。”他叫了个小卒让他带伍封回帐笑道:“回去、睡觉、回去、睡觉!”指了指那小卒也做了睡觉的姿式。

    伍封“噢噢”连声不住点头装着会意的样子随那小卒而走。众士卒在后哄笑一人道:“这夫余先生倒也有趣。”伍封随那小卒到了一处小小的寝帐边指着里面道:“夫余先生这便是你的寝帐。”伍封点头在他肩上拍了拍让这小卒走了这才掀帐进去心道:“月儿这法子好这些小卒都认不出我这假夫余宝来。”

    入了帐只见帐中一个小铜炉中生着火火旁不远处铺着厚干草草上铺着两层厚葛席上面堆着厚厚的犬皮被褥却不见石朗。伍封坐在火边取下翡翠葫芦喝了几口寻思:“这么晚了石朗去了何处?”没多时便听帐外脚步声响一人飞快走过来伍封连忙藏身在帐门旁。

    一人掀帐进来正是石朗伍封小声道:“石朗。”石朗吃了一惊急转过身见到伍封大喜道:“大神!”伍封道:“是我。”石朗叩头道:“小人刚才悄悄到军中备藏处偷了件鲜虞衣服想明日潜到中山营中去瞧瞧想不到大神来了。”

    伍封将他扶起二人坐在火旁说话他们都是身手高明之士如果有人走近远远便知是以也无须太多防备只是压低嗓门小声说话。

    伍封问道:“你偷鲜虞衣服干什么?”石朗道:“小人在营中多日随文大夫四下走动不仅是左营连中军、右营的四下布置都十分清楚唯有那中山军营防备森严严自从那日大神打败了那个甚么剑中圣人之后中山君与王子不疑交恶便下令不许越人入中山大营连范相国和文大夫去都要中山君许可才行。小人想明日混入中山营中瞧瞧他们的布置。”

    伍封赞道:“本来我只是想将你安排在文种身边以备今日之用原来你还做不少功夫!”石朗被他一赞甚是高兴笑道:“小人只是闷得无聊才找些事做做。”伍封道:“你弄清了越营布置我便少费了许多功夫中山营你便不用管了你将营中布置说给我听听。”石朗道:“是。”

    他用松枝在地上画着越营的位列细细告诉伍封越军三座营寨的详细布置兵甲、辎重、营帐数目、每晚巡哨的人数甚至各将领的寝帐也十分清楚伍封又惊又喜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委实难得!”如果是圉公阳、庖丁刀当这细作说不定比石朗弄得更清楚但石朗是扶桑人扶桑尚无兵法也没有中原各国的军营布置可学石朗不懂任何兵法却能够将懂得军中之重、军中之要知道轻重主次可说是极其难得的。伍封心道:“原来石朗生具将才若能学些兵法未必不如小宁儿。”看着石朗在地上所画的越营布置叹道:“勾践好生谨慎除了将六千君子之卒安置在王帐附近外最可虑的便是这三千神弩兵。这三千弩兵位置极妙处各营之中四道通达无论我们由何方来袭必能片刻赶到营栅处放箭抵御。就算我能破越人大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这三千弩兵的箭矢之下伤亡必重。”

    伍封问清了越营的布置后道:“今晚你便回去我留在越营是了你能够不动声色混出营么?”石朗笑道:“混进来不易混出去却不难文种许我在营中任意行走我由后门一去不回也成守门士卒会以为我由前门进营了。”伍封见他身穿裘服猜是文种所赐问道:“文种对你好么?”石朗道:“很好。”

    原来石朗在镇莱关救下文种护着他随大军逃走然后服下楚月儿预先准备的药丸昏睡十日人皆以为他伤重昏迷。文种派了两个小卒服侍石朗他是个仔细人派人扮成齐卒到莱夷打听据说问了十余个夫余人都说夫余贝的确有个兄弟叫夫余宝从小不在族中是个天生神力的黄面驼子。文种这才确信石朗的身份寻思夫余贝死在伍封手里夫余族归附伍封另立族长夫余宝找伍封报仇是理所当然之事这才深信不疑。

    石朗因不懂中原之俗齐语又说得不好干脆装着什么都听不懂平日支支吾吾偶尔说几句扶桑话文种见他不懂越语不怕他泄露了机密对他反而放心见他力大勇猛便让他当亲随四下走动不加限制本来勾践、颜不疑对石朗还有些疑心那日两军斗阵石朗又由鲍兴手上救了文种连勾践、颜不疑也都放心。文种称他为“夫余先生”而不指姓道名军中士卒也都这么叫。石朗每日用过早饭便到文种帐中相陪文种去到何处他便跟着无须任何人吩咐也没人阻止他已成习惯。也正因为石朗装作不懂中原言语文种等人说话之时便毫无避忌是以能知军中之密。

    伍封问道:“这几越军如何?”石朗道:“越军数败于大神手上尤其是支离益之败令越军全军震惊士气低落眼下军中传说楚军逼近楚越边境全军皆惊前几日又传来吴民造反的消息据说吴民声称受越人无端欺压要文大夫回去为他们主持公道勾践甚怒。”伍封心道:“我使高柴到江淮之间煽动吴民嫁祸文种想不到效用如此之彰。咦高柴所带的人不多又非吴越之人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厉害?莫非这人天生是个用间的高手?”石朗道:“今日文大夫求见勾践但勾践却托辞不见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文大夫甚是气沮。”伍封道:“看来勾践对文种的疑心不小。”

    说了许久伍封这才让石朗回去道:“小刀和小阳在营门等你回去之后你去找月儿她自会将你假扮成我的样子你每日在营中露露面就成了如此一来便无人知道我不在营中。”石朗忙道:“小人是何等样人怎敢假冒大神?”伍封笑道:“这是我让你扮了你只管照做便成了。”

    石朗将身上的裘服脱下来伍封将自身的衣服换给他想了想将石朗偷来的鲜虞服穿在内里再罩上裘服石朗换上伍封的衣服叩头出帐自己设法混出越营回齐营去不提。

    伍封在帐中休息了一夜将越营中的营帐布置在心中记得乱熟。次日一早两个小卒入帐服侍他盥洗用饭丝毫未觉有异伍封暗赞楚月儿这易容药物之妙饭后提着石朗的那条大殳往文种的帐中去到了文种的帐外只见士卒在外面守着伍封也不理会按石朗平日的方法直接掀帐进去。

    帐中除了文种之外还有陈音二人正说话见伍封进来都道:“夫余先生。”伍封点了点头站在一旁闭目不语。文种和陈音也不理他自行说话。

    文种道:“话虽是这么说但王子不疑怎么说也是大王之子我们说话还是得有些分寸才是。”陈音道:“小将是实话实说王子不疑生性残忍寡情薄义他连其师祖都能杀若让他当太子日后嗣为越王吴越之民可就要大吃苦头了。”文种道:“你当众这么说大王和王子不疑必然不悦王子不疑性狭只怕会怀恨在心。”陈音道:“小将生为越臣当忠于越事其余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文种叹了口气道:“幸亏你这么一闹大王便将立太子的事缓了下来。可惜大王昨日未许我入帐议事否则陈将军便不会被王子不疑赶出帐了。”陈音长叹一声道:“大王眼下被王子不疑所惑连文大夫这种老臣的话也不怎么听了范相国说话每每被王子不疑打断委实无奈。”文种小声道:“大王生性多疑自从龙伯领兵相拒我军连败数阵大王忿怒心急不免疑神疑鬼王子和王孙是他的嫡亲骨肉自然觉得信得过些。”

    伍封在一旁听着渐知大概心道:“原来越国君臣之间开始起猜忌之心了。”忽听脚步声由远处传来渐渐走近这人脚步甚轻似是一等一的高手逼近伍封暗吃一惊:“必是颜不疑来了这人甚是了得不知道能否认出我来?”他的吐纳之术已至极境是以颜不疑远远过来便有所觉但文种和陈音就没这些本事不知道颜不疑已至仍在说话。按理说颜不疑走过来帐外的士卒理当会施礼称呼但帐外却静悄情的想是士卒被颜不疑止住不许说话。

    伍封心道:“文种和陈兄说话颜不疑有意偷听是否该提醒文种二人?”但他此刻是“夫余宝”当听不懂二人的说话不知道他们议论颜不疑所以就算不能显得太过紧张当下呓呓啊啊说了几句扶桑话手指帐外文种和陈音愕然瞧着他陈音道:“夫余先生说什么?”文种道:“似乎是帐外有人来了。”

    这时便听颜不疑冷笑一声掀帐进来道:“原来文大夫和陈将军在说话我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胡言乱语背后议人是非?”文种哼了一声道:“想不到王子竟然学小人之举在帐外偷听。”他机警过人既然帐外士卒见了颜不疑连一声“王子”也不称呼必然是被颜不疑有意制止颜不疑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偷听而已。

    颜不疑也没否认扫了伍封一眼道:“这个夫余宝好生了得居然知道我在帐外!”伍封与颜不疑交手多次知道这人厉害耽心被他认出来闭目不语。

    陈音道:“王子身份尊贵怎么会干这种事?”颜不疑道:“在下本来是找文大夫有事相商但听二位在帐内大议论不忍打断你们话头是以略等一等。”文种问道:“王子此来有何事相商?”颜不疑摇了摇头道:“听了二位之言在下知道有些事是无法商议的是以不说也罢在下告辞!”转身甩帐而去。

    文种面色甚是不虞陈音哼了一声道:“文大夫瞧瞧像这样的人哪有半分嗣王的气度?”文种叹道:“陈将军为人忠厚嫉恶如仇只是这件事切不可再说了免得惹王子不疑之怒。”陈音摇了摇头垂头不语。

    伍封心感奇怪这颜不疑虽然为人阴狠却也是自重身份怎么眼下变成这样子?难道是因为吸了支离益的部分精气以致性情大变?支离益气派甚大颜不疑就算吸了其精气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子。正疑或时听文种道:“其实王子不疑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自从他杀了支离益激得柳下跖大怒众军对他甚为不齿再加上他面容被毒液所毁形如鬼魅才会性子大变。以前人见了他叫一声‘王子’甚是尊重眼下人见了他却暗有鄙夷之意他怎会不知?是以所行所思不免偏激若是以才干而论王子不疑倒是个出色的人才。大王使他掌全军粮草辎重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陈音道:“小将觉得这太子之选除了王孙鹿郢他人均不足道。本来王子无翳还算不错人虽然懦弱了些也无甚才干却不会惹事可惜被王子不疑所害被废黜了。”文种道:“王子无翳真是被王子不疑所害?”陈音点头道:“是啊小将以为王子无翳派人行刺之事大有可疑其中大有弊处。一是王子无翳就算奇蠢无比也不会趁支离益在王子不疑身边时行刺;二是王子不疑伤得古怪以他的身手除了龙伯等寥寥数人外寻常的剑手怎伤得了他?”

    文种点头道:“我也有此疑处可惜无证无据。陈将军这事可不能在大王面前说出来以免……”陈音叹道:“昨日小将已经在大王面前说了大王面色大变王子不疑才会将小将逐出大帐。”文种吃了一惊道:“此事大为不妙。嗯陈将军你即刻率三百士卒往徐州去就说奉我之令伐木造投石车切不可再留营中。”他走到案前取了面令牌交给陈音。

    陈音伸手接过令牌愕然道:“怎么?难道王子不疑会杀我不成?”文种道:“王子无翳之事以大王之智怎会不生疑心?但大王虽疑却要依仗王子不疑、支离益和王孙鹿郢三人是以含含糊糊隐忍不说只将王子无翳废黜了事名义上虽废黜了却让他在宫中走动日后回去大王说不定有其它安排。陈将军将这事捅出来这便迫得大王要在此事上作一决断眼下军情紧急大王正要王子不疑和王孙鹿郢相助只好被迫放弃王子无翳王子无翳终是大王之子是以大王决不会忍心杀他唯有说是你陈将军胡言乱语。然而大王和王子不疑怕陈将军将此事在军中说出来大挫士气是以陈将军若在军中十分凶险。”

    陈音怔了怔叹道:“小将没想过这么多。”文种道:“本来我早想派你去造投石车但此车费时上次造的几乘全被龙伯毁了原以为齐军旦夕可破如今看来只怕破齐不易为长久之计这投石车仍需打造。”陈音点了点头道:“唉小将若走了大王必会怪罪文大夫。”文种道:“陈将军无须耽心文某虽然不才好歹与大王是患难之交何况文某顶撞大王也不是一二次了大王偶尔生怒却始终不会对文某有所猜忌。陈将军不是越人在国中根基不稳与文某不同。”陈音面色沉重点了点头告辞出帐。文种看着陈音的背影长叹了一声眼露担忧之色。

    文种将陈音送到门口却不再坐下只是来回走动听起脚步轻重不一伍封便知道他十分烦燥。文种来回走动终是不放心挂剑出帐伍封连忙跟了出去。才出帐中便见颜不疑率一小队士卒飞跑而过文种脸色大变道:“王子!王子!”颜不疑并不回头伍封看其方位正是石朗告诉他陈音寝帐的方位。

    文种忙道:“不好夫余先生快去救陈将军快去快去!”伍封愕然心道:“难道颜不疑敢公然杀了陈音?”文种以为他不懂其语大声道:“陈音、陈音救他来!”同时向陈音的寝帐急奔过去。

    伍封这才会意急闪过去由文种身旁掠过赶往陈音的寝帐才到帐门口却见颜不疑施施然由帐内出来一手提剑另一手提着的赫然是陈音的人头。伍封又惊又怒他周游列国见惯了争斗之事但争斗双方大都是底下勾心斗角表面上却还哼哼哈哈过得去很少如同越国这么明枪明刀、从表面上就泾渭分明的。伍封心中大痛:“陈兄投奔越国是因我之故想不到竟死在越人手上!”忿怒之下大吼一声举起大殳向颜不疑当头砸下去。

    颜不疑本来不怕这“夫余宝”因此见他赶上来也并不在意谁知道被他一吼吓了一大跳眼见伍封一殳砸下惊道:“干什么?”挥剑向伍封刺来。伍封急闪之时心如电转:“此刻我是夫余宝!”故意放慢身形让颜不疑的长剑由他胁下擦过去。伍封深恨这颜不疑手上大殳不停见颜不疑偏身闪躲时殳尖在颜不疑臂上擦过在颜不疑臂上划了道口子。

    颜不疑又惊又怒想不到竟会被面前这黄面驼子伤了怒道:“好个犯上作乱的东西我要杀了你!”挥剑猛刺猛地一口剑由侧旁伸过来便听当的一声双剑相击火星绽开。伍封看这人时正是范蠡。范蠡剑术虽高却远非颜不疑之敌被颜不疑剑上劲力震退了数步。

    颜不疑又挥剑向伍封刺下这时文种闪到伍封身前挡住大喝一声:“住手!”颜不疑见文种满脸正气不自禁地心中一凛停下了剑。

    范蠡连忙扔剑上前双手抱住颜不疑的右臂道:“王子息怒可不能乱杀自己人!”颜不疑怒道:“是这驼子先伤了我!”范蠡道:“夫余先生是个粗人他不懂中原规矩王子怎能与他一般见识。这种勇将十分难得眼下军中还得用人。”颜不疑心道:“文种一力维护这驼子今日若要杀他只怕先要杀文种才是。”斜着眼看着伍封哼道:“这驼子武技不弱啊有他在旁怪不得文大夫如此大胆!”

    文种怒道:“文某向来如此!”范蠡知道颜不疑的性子道:“夫余先生的武技怎比得上王子?他是突然出手王子毫没防备才会伤了真要动起手来夫余先生怎敌得过王子?先前王子仓猝一剑几乎就杀了他由此可见武技之高下。”颜不疑心下渐平将剑插入鞘中道:“哼在下怎会与这浑人一般见识!今日看在相国和文大夫面上放过此人。日后再有此事在下决不容情!”转身要走。

    文种怒喝道:“王子擅杀大将是何道理?”颜不疑道:“陈音欲要作乱带兵逃走在下杀了他以正军纪!”文种道:“谁说他想作乱?陈将军是文某部将文某是派他带三百人赶往徐州打造投石车!”颜不疑道:“是么?这个在下怎知道?”文种大怒道:“陈音是我军大将王子却不问实情、擅自杀了他岂非太过分了些?”范蠡叹了口气道:“王子此举的确太过孟浪了。陈将军有大功于国就算有过王子也该禀明大王由大王处置。军有军令国有国法怎能私下用刑?”文种道:“正是!”

    颜不疑道:“哼这人……”便听勾践远远喝道:“这个畜牲又干了什么来?”众人看去只见勾践由鹿郢扶着气哈哈飞赶过来。

    众人一起向勾践施道口称“大王”。勾践一眼瞥见颜不疑手中扔提着陈音的人头怒道:“不疑我让你招陈音入帐说话你……你怎杀了他?”颜不疑道:“父王陈音在军中造谣扰乱军心在先如今要带士卒出营儿臣跑来阻止他却出言不逊不杀不足以整肃军纪!”文种道:“大王臣见两军久持不下故派陈音率人往徐州伐巨木以打造投石车用来破齐谁知陈音还未动王子便赶来杀了他。”

    勾践见文种眼内喷火悄悄向周围扫了一圈见周围将士脸上都透着愤愤不平之色陈音的那些亲兵更是满脸悲忿勾践立时捶胸大哭道:“天啦!我勾践怎生了这么个混帐的东西出来!陈将军陈将军!”他挣脱鹿郢蹒跚向颜不疑奔去奔去数步一跤跌倒却不急于起来连爬带跌由颜不疑手中抢过陈音的级抱在怀中大哭不止。

    勾践哭了良久道:“陈将军有大功于国今日竟然被这畜牲杀了寡人日后在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他?陈将军寡人要杀了不疑这畜牲为你报仇!”他缓缓起身由腰间将长剑拔出来指着颜不疑道:“不疑你……你过来!”颜不疑惶然道:“父王?!”勾践喝道:“寡人叫你过来!”颜不疑垂头道:“是!”缓缓走过去。

    勾践道:“你纵有天大理由也不能擅杀军中大将若是人人像你还打什么仗?”他唠唠叨叨将颜不疑一顿臭骂众将士见勾践满脸老泪纵横均大受感动。伍封暗瞥着勾践心道:“想不到勾践还会这一套本事怪不得当年能够瞒过夫差和伯嚭留下一条命复国!你真要杀颜不疑时早就一剑刺下去了这么耽搁下去摆明了是等人为颜不疑求情。哼!”

    勾践这番做作虽能瞒过士卒却连伍封也瞒不过怎瞒得过范蠡文种等政事老手?这时鹿郢上前抱着勾践握剑的手臂跪下道:“王爷爷手下留情!”范蠡上前道:“大王王子固然是有过然而他是大王嫡子不好加以兵刃大王不如饶他一命另作处置。”勾践哭道:“寡人若饶过他军中将士怎能心服?”文种长叹一声道:“相国说得是。”

    勾践哭道:“纵算各位为这畜牲求情寡人怎忍心陈将军含恨而没?陈将军不疑是寡人之子说起来是寡人对你不住不如寡人以命相谢。”挥剑向颈上刎去剑到嗓边停住。其实他右臂被鹿郢抱住鹿郢的力气比他大得多本来是难以撼动鹿郢却轻轻放手等剑到勾践嗓边时才扯住使周围人看起来好像勾践真的是要自刎被鹿郢死命抱住一样。

    周围众将士跪倒在地大声道:“大王!”伍封也随众跪倒鹿郢与勾践的力气他深知其详寻思:“小鹿儿随勾践日久这做伪的本事学得甚好!嗯当年他在我府中时装成个不善言语的木讷人连柔儿都瞒过本就善长此道。”

    文种却没看出其中的奥妙以为勾践真的要自杀连忙跪倒道:“大王万金之躯怎能轻易赴死大王珍重!”范蠡上前由勾践手上轻轻取下长剑道:“大王是一国之重、全军之柱石如有丝毫伤损军中必乱到时候龙伯大军来袭只怕我们近十万大军都是丧于龙伯之手。微臣有个主意陈将军死于军中其实也是亡于国事理当重赏其妻子然后在军中为他设帐相祭。王子犯了大过理合惩罚便让王子权当陈将军后辈为之戴孝执侄辈之礼守帐七日以慰陈将军在天之灵。眼下军中正需用人王子是我们军中第一勇将也不能轻弃便许他戴罪立功。大王以为如何?”文种道:“相国此议甚好。”

    勾践长叹一声道:“便这么着。陈将军为国殉难妻子赐千金寡人知道陈将军府后有山甚巍峨自今日始便名之陈音山以告我越人世世代代记住陈将军制金戈、造神弩、使我越军强于天下之功!”众将士都伏拜道:“大王英明!”

    伍封心道:“勾践好生了得竟将这混乱局面一举扭转来!尤其这将山命名为陈音山之事设想甚奇!换了我便想不出这法子。”

    勾践见众将士心意已平这才命人收敛陈音的尸体、设灵帐致祭不提。伍封随文种为此忙了一日晚间才回寝帐随便用了些饭气愤愤躺下脑中总想着昔日在易关与陈音初识的情形心道:“陈音好端端被颜不疑所杀此仇不可不报。”

    这么想着再也睡不着悄悄起身在帐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声响潜出了帐向中军大营摸过去。他身手高明一路上十分小心避开巡哨士卒的耳目入了中军大营正想往颜不疑寝帐去时恰见颜不疑随一个小卒匆匆往勾践的大帐走去。伍封心思一动远远跟上去见颜不疑入了勾践的大帐伍封避过帐前的士卒转到了大帐之后往上跃起伏身帐顶用手指在帐顶上轻轻捏出一个小洞往下看去。本来他身躯甚重但如今技臻化境伏在帐上如同细羽一般是以帐内人毫无所觉。

    帐内只有勾践、颜不疑、鹿郢三人正在说话。

    勾践责骂颜不疑道:“不疑今日之事好生孟浪差点惹得营中兵变行事太过荒唐。”颜不疑叹了口气道:“父王儿臣是不得已而为之。陈音说话不知避忌这些天在营中胡说八道挫损士气不说还暗中与龙伯勾结为文种与龙伯之间传递消息有通敌之意。若不及早杀了早晚会将数万越人害死在此地。”鹿郢皱眉道:“父亲怎知道陈音有通敌之意?”

    颜不疑道:“陈音与龙伯是旧相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当年陈音投越还是龙伯所荐。其实天下人大多知道越国迟早要伐吴龙伯以吴国齐国为重为何会将这制兵器的高手荐往敌国?或者是故意为之使陈音为日后内应。此后我们与龙伯交战多次每每受挫又是何故?这不是父王不敌龙伯之智而是因内有奸细之故。”

    勾践闻言点头道:“此言也颇有道理。”颜不疑道:“当初在镇莱关时陈音被擒龙伯将他放了过几日龙伯便与文种私下约谈或者就是陈音在中间串通……”鹿郢道:“师父与文大夫在关前当众饮酒说话算不上私下约谈吧?”颜不疑摇头道:“小鹿与龙伯、文种接触这么多当知二人都是天下智士这正是他们有意所为。当着两军士卒饮酒说话谁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其后文种败阵而逃难道他三万士卒真的打不过龙伯那千余人说出来谁信?如果是寻常人为将败了还好说文种是有名的智将居然也败得这么惨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其中没有隐情的。”

    鹿郢道:“既然如此师父在战阵之上为何对文大夫毫不留情挥戟便杀好在那只是个替身若真是文大夫只怕已经亡于师父之手。由此可见师父与文大夫之间并无勾结。”颜不疑叹道:“这正是二人的狡猾处。龙伯这人的性子你我深知他生**才颇重旧情与文种虽无深交却也不是见面就要杀的仇人。如果龙伯碰到文种想必会生擒劝降怎会一戟杀了?这必是文种预先告之龙伯才会断然杀了那替身掩人耳目想不到欲盖弥彰露出破绽。”

    伍封在帐顶听见心道:“我杀那替身的确是要掩人耳目不过是为了石朗之故想不到你倒想到它处去。”便听勾践道:“前日龙伯向众人敬酒唯独不理会文种恐怕也是欲盖弥彰。”

    颜不疑道:“文种在镇莱关下三番数次派人往江淮旧吴之地以为父王不知道。如今吴民作乱偏要文种去说服便可知道文种之意乃是江淮。我们在龙口数番失败败得好生古怪。譬如父王派范蠡文种偷袭临淄龙伯怎么知道?他说是大鹰泄露了越军行踪这借口牵强之极。陈音上次又被擒下龙伯口称要换俘卒却预先将他放了这哪里是换俘的规矩?只怕我们的军情陈音早就告诉了龙伯吧!这几日文种与陈音常常私下密谈昨日被我撞上去听见他们在背后出言不逊尽是些不臣之言。是以儿臣以为要当机立断先杀陈音剪文种一臂然后再想法子对付文种免得他谋反否则我们的大军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伍封心道:“颜不疑算是个聪明人居然推算得头头是道其中一半是我的离间之计另一半纯属是我无意为之却被他串在一起弄得文种处处惹人生疑。”

    听见颜不疑这么一番说辞勾践不住点头鹿郢默然不语虽然他仍相信文种不是通敌之人但颜不疑说得甚有道理一时无法辩驳。

    勾践沉吟道:“文种私通龙伯之事似乎有之但要说他欲谋反加害寡人寡人总有些不大相信。”颜不疑道:“儿臣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想加害父王但他带部卒南下江淮、拥兵自重逼父王赐他吴伯吴子之爵却是大有可能。父王灭吴之后未封赏旧臣不要说文种只怕范蠡也甚为不悦哩!”勾践缓缓道:“不管文种心意如何这人胸怀奇策就算不为恶也让寡人心忌。”

    颜不疑道:“既是如此儿臣便去将文种杀了以绝后患。”勾践摇头道:“这事寡人再思之数日何况要杀文种何用你动手?”鹿郢忙道:“眼下文大夫执掌左军若被杀戮军心必然大坏。”颜不疑道:“有父王亲在军中死一二将何奇?军心虽然稍损总好过祸起萧墙之内。唯一可虑者便是范蠡。此人总是与文种一唱一和也未必靠得住。”勾践摇头道:“范相国不会的寡人深知其性决非通敌谋乱之辈。”

    颜不疑道:“这几日燕营姬非传来消息说龙伯派人外出伐薪备冬密遣了千余士卒往淄水之南未知是何用意。若非为接应文种便是另有他谋。”伍封心道:“果然如此这姬非真是奸细。”

    勾践沉吟道:“龙伯诡计多端须要小心。小鹿你猜你师父此举是何用意?”小鹿道:“师父用兵神鬼难测这千余人或是欲偷袭江淮断我们归路或是欲绕袭后营前后夹击。”勾践点头道:“都有可能不过这千余人太少龙伯如无接应难以成事。如果他要偷袭江淮便要联络鲁人。鲁人新败未必敢派兵。不过如果龙伯使其夹击我们后营惊扰颇甚大损士气不可不防。幸好我们及早得知消息否则龙伯大军在前后方又有相攻之兵仓猝之间不知虚实说不定会派其破了营寨。嗯寡人派一千弩卒移营在后龙伯就算派三千人偷袭也足以应付。”

    颜不疑道:“父王如此调度正是防患于未然。其实以父王之智就算没有范蠡文种也能破齐。范蠡这几日是否常劝父王退兵?”勾践叹道:“是啊他说战事不利灭齐甚难不如退兵江淮以避寒冬。”颜不疑道:“听说大军离开吴都北上之日范蠡曾向父王请辞欲归隐江湖之间是否真有此事?”勾践点头道:“正是不过寡人还要倚仗他没有答允。”颜不疑叹道:“看来范蠡对父王也有猜忌之心了否则他与父王患难与共越国好不容易有今日之势正好享尽富贵权势他却要退隐天下焉有如此蠢人?范蠡自然不是蠢相反是极为聪明的人想必是对父王有了异心。”勾践摇头道:“不疑说错了相国忠心耿耿非他人可比。”

    颜不疑道:“不管怎么说范蠡在战前欲辞如今又劝父王退兵心中已无战意。兵阵之上勇气为先范蠡身为右军之将却有退缩之意这仗便没法子打了!”勾践默然颜不疑又道:“儿臣倒有个主意眼下两军对峙处处危机父王先将范蠡遣往江淮收民再杀文种将左右二军交给小鹿和儿臣执掌如此一来才能上下同心我们祖孙三代人击退龙伯成灭齐之大业。”勾践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鹿郢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伍封心道:“这颜不疑一心要对付范相国和文大夫原来是想得到兵权。唉如此情况下军中换将岂非取败之道?嗯他看重的是权势有了一军之权尾大不掉连勾践也要忌他三分。小鹿自然也是这么想他并非勾践之孙、颜不疑之子心中自然是另有打算能借此机会掌握一军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这时一个小卒进帐道:“大王相国求见!”勾践皱眉道:“这么晚了相国来干什么?”颜不疑脸色微变道:“父王范蠡极聪明他有忌父王之心见今日之事只怕是来探听虚实。”勾践不悦道:“不疑胡说什么?”让小卒请范蠡入帐他走到帐门处亲自相迎。

    范蠡进帐后向三人施礼勾践请他坐下回座问道:“相国夤夜赶来未知有何要事?”范蠡道:“臣担心军中之事辗转难眠是以来见大王。”勾践道:“相国又是来劝寡人退兵?”范蠡点头道:“正是。微臣知道越军虽然连番受挫但大王灭齐之心不减。按理说为人臣者当体察君意大王想战臣等便要小心为战。然而形势变幻长此下去我军更是不利只好逆大王之意。所谓忠言逆耳只盼大王能够再听微臣一句劝早早退兵了罢。”

    勾践皱起眉头道:“相国是否因我们数败于龙伯便以为越军真不如齐人?”范蠡道:“越人自然要胜过齐人但我们士卒虽强将勇却不敌更兼龙伯诡计多端难以应付。我们虽有晋、宋、卫、中山相助但齐国也有楚、燕、郑三国相助。晋人虽众却是四家合兵互不统属虽然智伯为将但赵、韩、魏三家各怀鬼胎而楚兵却是楚王亲临士气正盛楚晋相较晋人必败无疑。卫国内政多变战事频繁精锐多丧于君位之争的战事中如今遣来的卫卒都是些新卒或是老弱不敌燕人。宋人与郑人尚可一较但两国数十年交战互有胜败宋人也无必胜把握。两方相较我方败因甚多。如今天气转寒南军不耐北地风雪急切难胜听说田恒收四方之兵源源不断遣往齐营之中齐营每日有士卒加入又挟数场大胜之威势锐气正盛若多等些时日我军想退也未必成功。”

    勾践道:“我军连败数阵此时退兵必惹列国耻笑日后还何以与诸国争胜?相国所说的这些道理寡人也知道然而寡人还有计谋正施行之中不日便可见效齐人虽勇早晚会吃个大亏我们乘胜而退便不失脸面。”范蠡道:“大王有何奇谋、能胜齐人?”颜不疑插口道:“此事在下正施行之中不日便可见效或可乘此举破齐。”

    伍封心下凛然寻思:“原来勾践和颜不疑还有诡计他们二人说起来十分自负想必此计甚难防备莫非与姬非有关?”

    范蠡叹道:“大王若是未有数败想必便退兵了。”勾践道:“正是。”伍封猛然领悟怪不得以勾践之智如今眼见军情不利仍然不愿意退兵便是因为他数败于自己之手激起了好胜之心!早知如此自己设法小败一二阵勾践说不定此刻早已经答应范蠡退兵了

    范蠡问道:“未知大王有何妙策可以或胜?”勾践道:“此计说来也不算甚奇然而当十分有效寡人使……”还未及说出其策颜不疑忙道:“父王!”向勾践使了个眼色勾践怔了怔未往下说。

    伍封正要听勾践自述其计却被颜不疑打断心下大恼。范蠡心下好生不悦颜不疑倒罢了勾践居然也闭口不言似乎有见疑之心登时生出沮丧之意缓缓道:“如果大王非战不可需有必胜把握才行。如今前方两军相峙后方又有变故更兼钟建引楚兵逼楚越之境不可不防。”

    勾践道:“寡人正思虑此事欲赐相国为越侯赐文大夫为吴伯分守吴越之境。”范蠡浑身一震惊道:“什么?”伍封心道:“越国只是子爵虽然称王已久毕竟不是真的天子怎敢赐臣下侯伯之爵?需知晋齐大国也只是侯爵勾践真要这么做岂非让臣下与晋齐之君相若?如此不仅会惹来它国讥笑更会使列国忿怒祸患无穷。楚国称王已久却也不敢赐侯伯之爵予人越国怎敢如此?勾践忽作此语是对范相国和文大夫有猜忌之心出言相试。”

    勾践这性子范蠡最为清楚不过勾践猛然这么一说以范蠡之智当然听得出其语中试探之意既然勾践出言试探心中自是有了猜忌否则何必出言相试?闻言心惊范蠡立时脸上变色。

    勾践这一句话说出来立时好生后悔连忙道:“寡人的确是有此意相国不可误会。”他越这么说越是证明了其心中有刺范蠡涩声道:“原来如此微臣何德何能敢挤身侯伯之列?大王爱护奖励之意微臣明白赐爵之举万万使不得。”

    颜不疑在一旁道:“相国夜来劝父王退兵眼下兵暂不可退未知相国还有何议?”勾践听他语中竟有逐客之意不禁皱起了眉头。其实勾践对范蠡素来尊重即便是范蠡将他床上扯起来说话整晚他倦意再浓也不会如此这颜不疑却出言相逐无礼之甚弄得勾践大为恼怒寻思此子太过不知分寸。

    范蠡自不会与颜不疑一般见识道:“微臣不敢打扰大王休息即刻便走不过走之前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勾践忙道:“不疑出言不逊相国不用理会。未知相国还有何事?”范蠡道:“如今后方不稳需派人往吴越旧地镇摄此事牵涉甚剧任其职者非极赋威权不可。臣以为大王当立太子以太子守国自然四民臣服。何况越国这许多年来一直未立太子。列国之中因立嗣之事往往祸起萧墙之内骨肉相残比比皆是有鉴于此越国也当立下太子有了嗣王既可安百姓之心也免得有觐觎权势者纷纷奔走于权贵之门弄坏了清明政事。”

    勾践点头道:“相国所言甚是寡人这数月来一直心神恍惚便是因嗣子之事有些难决。唉寡人若是早立嗣子无翳就不会……”他话没有说下去但旁人听着猜得出他意思是说早立了嗣子定下名份王子无翳之事或者就不会生了。

    颜不疑脸上变色低下了头去。伍封心道:“原来勾践心里也知道王子无翳之事有些古怪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之前他若追究此事支离益和颜不疑必定会杀王子无翳而灭口连颜不疑也要获罪岂非二子皆失?”

    范蠡道:“大王英明。大王思虑数月未有结果想是因嗣子责重未得其人罢?”勾践默然点头。伍封心道:“颜不疑刻薄无情越人岂有不知之理?何况他是刺客出身又假扮夫差之子行颠覆吴国之事虽然有功却非正人义士之道如此之人为君臣民必然不悦。勾践除了王子无翳之外便仅有此子却始终不能决断自然是也觉得颜不疑非太子之选了。他不立颜不疑便只能立王子无翳然而颜不疑又怎会心服?就算颜不疑不弑杀之王子无翳早晚也会追究颜不疑加害之事这二子之间便少不有手足相残。勾践若想立王子无翳除非先杀了颜不疑但他又怎么舍得?也怪不他为难了。”

    范蠡道:“此事并不难决。昔日我们阖闾能立王孙夫差为太子大王怎不能立王孙鹿郢为太子?虽然不立子而立孙之事列国少见但也并非不能为之。王孙鹿郢文武兼资仁厚爱人正是太子之最佳人选!”颜不疑猛地抬头眼光如电一般向范蠡射出露出深深的恨意。勾践眼中一亮喜道:“相国言之有理寡人却没想过不立子而立孙之事。唔如此一来不疑也会全力辅佐小鹿无翳也可保身安。”

    鹿郢忙道:“王爷爷小鹿怎敢视父亲为臣?”勾践道:“这有何妨?终不成你父亲会抢你的王位吧?如果你不愿意父亲为臣可加尊号譬如当年阖闾之弟夫概阖闾便以假王尊之人称夫概王小鹿大可以效仿。此事就这么办相国即刻招集众臣入帐同时宣示全军就说寡人立鹿郢为太子立即行立嗣之礼军中行事当待大军回国小鹿再往宗穆之庙告祀列祖列宗。”

    伍封大感愕然不料这立嗣的大事勾践片刻间便决断马上便要行立嗣之礼。忽见范蠡和勾践相视微笑猛然醒悟心道:“其实勾践早就想立小鹿为太子他与颜不疑聚少离多自然是爱惜此子怕颜不疑心生怨恨伤了父子之情是以隐忍不只好等臣下提议。但不管是谁提议此事必然得罪颜不疑颜不疑是个心胸狭碍之辈日后他身为越王之父威权极重肯定会加害其人是以范相国虽知勾践心意却不敢贸然说出来。今日范相国提议立小鹿为太子正合勾践心意索性当机立断连夜行立嗣之礼以免夜长梦多再搞出骨肉相残之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