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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不愧于天,不畏于天(2/2)

天下春秋作者:全威 2020-01-09 01:19
也是愿意的哈哈!”众人都忍不住好笑。

    伍封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大王还须派使到寡君处向寡君求亲才对鱼儿可是寡君的外孙女寡君如不点头事情便不大好办。”楚惠王笑道:“这是自然一阵间寡人便派人到齐侯处下聘。”伍封对鱼儿道:“鱼儿你想要什么尽管向我和月儿要日后我们相距得远了见面可不大容易。”

    因夜间要用兵众人都不敢多说闲话伍封等人各自回营安排晚间战事插空向齐平公说起鱼儿与楚惠王的婚事齐平公甚喜寻思鱼儿虽只是伍封义女但时人重诺义女便如亲女所以楚惠王这外孙女婿是名正言顺的如此一来齐楚有姻亲之好于两国均是大有好处。

    田貂儿也明白此事喜道:“此事便交给貂儿准备龙伯只管放心与越人打仗。”伍封道:“有君夫人主持微臣便安心了。”

    回帐后伍封将众将叫入帐中调遣将佐安排晚间的战事。今晚想是一场血战伍封耽心鲍琴有失特地让石朗率铁卫跟随在鲍琴身边一同杀敌。

    晚饭之后伍封装束停当揆剑执戟登上兵车让圉公阳驭车鲍兴充当车右。各营士卒也执戈围火静坐只等越营信号。时至冬天天黑得早大约在初更之时猛地里越营中火光大炽隐约人声嘈杂伍封站在车上望去只见越营后方火光渐巨知道柳下惠等人已经放火烧粮喝令士卒准备营门大开伍封令死士在前开路自己率大军出了大营兵车在前步卒在后往越营冲杀过去。

    这时鲍琴与石朗、赵悦、蒙猎率左军、田盘率右军分别由左右两营杀出齐人三军并进待迫近越营时三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于天此时越营中已经是火光冲天士卒正忙乱大军杀到越人全军皆惊。

    远远便听到东西两方也有喊杀之声传来想是楚、燕、郑三国之军也尽皆动手伍封挥舞大戟摧动士卒杀入了越营。这两军混战人头涌涌这些死士十分勇猛在越营中硬生生冲出一条路来伍封率大军四下冲杀远远见柳下跖的大旗在越营后方时闪时没正是敌营南门的方向猜想柳下跖应该已经接应上柳下惠了。

    伍封率着中军往越王勾践的大帐方向冲杀过去临到勾践大帐数十步时无数越人拥了过来这些人奋不顾身死命挡住齐军。伍封见他们抵抗甚烈知道这就是勾践的君子之卒是越人中最为悍勇善战的连忙冲了上去铁戟如飞见到越人便刺鲍兴挥斧狂劈不管越军是人是车是马见了就是一斧子劈下去。君子之卒虽勇但无人能敌伍封和鲍兴被伍封二人来回冲杀直杀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刺倒了多少人这些越人才渐渐溃散此时伍封和鲍兴的这乘兵车几乎已经被染成红色连铁戟上也溅得全是血有些湿漉漉的了。

    伍封用大氅擦了擦铁戟猛见不远处勾践乘车闪过大喝道:“勾践休走!”圉公阳连忙驱车上前鲍兴大笑道:“勾践吃我小兴儿一斧!”大斧早已经高举。

    勾践仓惶之下扭头看了过来伍封见他满面惊色笑道:“大王不如乖乖下车随在下到齐营去免被士卒误……”话未说完便见颜不疑和石圃、条桑乘一车斜剌里冲过勾践喜道:“王儿快来……”颜不疑一车早已经由勾践车旁掠过去直往后营而走。

    勾践怒道:“这个畜牲!竟然弃寡人不顾!”他咬牙喝道:“既然撞上了龙伯寡人便与龙伯决一死战吧!寡人决不能束手就擒!”他挥着长矛让驭者驱车迎上来两车相交伍封手快未等勾践的长矛刺来早已经一戟将那驭者刺落车下。

    勾践连忙挺矛相刺虽然他矛法精湛但今日伍封之武技已臻化境在他眼中勾践之矛便如果小儿弄草一般随手一抓便将勾践的长矛抓住。勾践大惊急往后拔矛却如同拔山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伍封正想劝勾践束手鲍兴在旁哇哇大叫挥斧向勾践劈了下去伍封忙道:“不可!”可鲍兴的大斧已经劈下这人家伙的斧头向来是能不能收是以凶猛无匹却难留活口。这时由旁边猛地飞出一根长矛来“叮”地一声格住了鲍兴的斧头可当不上鲍兴斧上的神力一矛一斧仍往下沉落只是减慢减弱了许多。

    此时伍封的铁戟早已经伸过去将这一矛一戟格住此时鲍兴的这柄大斧离勾践只有四寸许差一点便将勾践的头颅劈成两片了。再看时那持矛者正是鹿郢。原来鹿郢由乱军之中觅来随手捡条矛来交战正见到鲍兴斧劈勾践仓惶相救。其实鹿郢的武技要胜过鲍兴只不过力气有所不如而已再加上适才鲍兴是奋力下劈鹿郢是仓悴之下由旁边横插长矛来格挡才会如此。

    鹿郢弃下长矛张开双手挡在伍封车前道:“师父战事是两国之事并非王爷爷与师父的私仇难道真的要将王爷爷杀死不成?”伍封止住鲍兴叹道:“我并非杀害大王之心只想请他到齐营去。”鹿郢垂泪道:“王爷爷性情刚烈若入齐营便不愿意生而受辱。”伍封心道:“当年他在吴国为奴受辱甚矣我请他到齐以礼相待难道他还会自杀不成?”转念又想尽管今日之勾践与那时之勾践不同受辱于吴时的勾践国弱民贫又是为王不久年轻而有远志才会忍辱偷生。如今这个勾践却是灭吴侵越威震东南的大国之主而且他年纪大了性子也倨傲但要说他会自杀这个恐怕不大可能。

    伍封摇头道:“公事在先私谊在后。小鹿与我虽有师徒之情故人相托之义但我不会因私废公今日事已至此那是大王命当如此怪不得人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大王以礼相待决不会让人辱及你们祖孙。”鹿郢放声大哭挡在伍封车前。

    勾践喝道:“小鹿不必求他寡人宁死决不受辱。”由腰间拔出那口“属镂”剑来横在颈上。伍封大惊连忙按戟道:“不可。”鹿郢踉跄向勾践车上扑过去脚下不小心几乎被拖在地上的缰绳绊倒他顺手抓住缰绳上车道:“王爷爷大局为重我们……”伍封叹道:“大王在下不会让人……”话未说完便见鹿郢猛地拨过马头勾践将长剑在马股上深刺战马负痛嘶鸣足急驰径自向后狂奔而去。

    鹿郢一边驭车一边回头道:“师父对不住。”鲍兴愕然道:“咦原来是想逃!嘿这祖孙二人好生狡诈!”伍封嘿了一声心道:“小鹿与勾践、支离益和颜不疑在一起久了也学得如此擅于作伪。”正想追去忽然心中一凛便觉背后隐约有劲风袭来暗吃一惊急扭身相避便听箭矢破风之声甚急两支长矢一前一后由身侧擦了过去。

    伍封惊道:“此箭劲力非常放箭者决非常人。”若非他神功盖世预先有所感应必定被这二箭射中虽然他身上有铁甲护身但看这箭矢之便知道这两支箭必能透甲而入。

    鲍兴扭头后看只见黑压压人头涌动到处是齐兵和越兵杂在一起混战根本看不到是何人放箭。再看勾践那乘车时早已经消失在乱军之中。

    鲍兴问道:“龙伯要不要追?”伍封道:“算了再追也不大容易。”鲍兴叹道:“勾践是敌军之今放了他岂非是放虎归山?”

    伍封道:“如果勾践被我们杀了越人仇齐甚矣!再要谈和只怕大有障碍日后齐越之仇恐怕百年难消必使两国之民饱受兵祸还是留他一命最好。”鲍兴点头道:“龙伯说得是。”伍封笑道:“燕军一入卫营越人东逃琅琊之道便被隔断勾践要逃唯有南下徐州。我让月儿杀退越军弩卒后赶往徐州道上只怕已经是预先到了勾践未必逃得过月儿之手。”

    虽然伍封是谋定而动出奇不意但越人数万精兵极擅夜战又悍勇无畏负隅顽抗直到天亮时越人才彻底溃败战事渐歇。

    伍封将兵车停在勾践的大帐之前这时哨探消息传来说越营一乱晋、宋、卫三军俱无斗志楚、燕、郑三军均是大获全胜晋、卫、宋三国之军大败而逃弃下营寨、辎重、兵车无数残部皆逃往徐州而去。燕、郑两军均忙于抢掠俘获并未追赶唯有楚军分作三队一队收拾俘获另两队分左右二支南下追逐晋人去了。

    鲍兴道:“还是楚人擅战些燕、郑远不如他。”伍封点了点头道:“楚王有远识决非郑燕可比。我看楚军这两队一队固然上追击晋人另一队恐怕是南下江淮吧。”鲍兴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我们是否也该派人南下江淮争地?”伍封苦笑道:“楚助齐破越乃得江淮这是早已经议定的事只好由得他了。我本想派一军南下江淮断越人归路既然楚军先动手我便算了。江淮本非齐地何况以我们齐国今日之势得江淮之地却多了楚国这个大敌福祸难测。”心道:“如果我是国君自然不会让江淮之地让人唾手得去。”鲍兴默然缓缓点头道:“也是要说齐国得了江淮还不如说是田氏得了江淮。”伍封拍了拍鲍兴的肩膊赞道:“今日之小兴儿大有见识兵法也颇熟已非昔日之小兴儿了!”

    正这么说时果然楚惠王派了吴句卑来道:“大王见越人擅战恐齐军难以分兵故使得胜之师南下江淮为龙伯断敌归路特令在下来告知。”伍封是诸**卒的统帅楚惠王自然要派人相告。伍封笑道:“既有前约在下无话可说。大王智谋过人的确非他人可比楚人有此君王实乃国之大幸。烦楚师谨守江淮勿令越人逃过了。”吴句卑笑道:“龙伯果是信人在下这便去禀告大王。”

    这时众军打扫战场清点俘获同时准备早饭楚月儿率军回来。伍封问道:“可曾擒到勾践?”楚月儿叹了口气道:“我们埋伏杀散了越人弩卒然而赶往徐州路上。夫君所料不错勾践果然逃往徐州因小鹿奋力抵抗月儿一时心软未下杀手耽误了些时候却被镇守徐州三千越军赶来将勾践等人救走了。”伍封愕然道:“徐州不知道前方战事怎么能赶得及派出援军?”楚月儿道:“我擒下了一二百个越卒详细问过。原来范相国离开大营之后曾去徐州说越人危甚令徐州守将小心防备士卒和甲枕戈而眠多派哨探打探龙口消息一旦有变便引军救援。正因如此徐州越军才会行动快捷救走了勾践。”伍封叹道:“范相国果然智谋过人他还在徐州么?”楚月儿摇头道:“越卒说过范相国安排诸事之后便西去了或是去了宋卫之境吧。”

    伍封与楚月儿等人休息用饭之时伍封告诉楚月儿楚惠王求娶鱼儿一事楚月儿也十分高兴这时楚、燕、郑三国之军派人来报战果。连同被楚月儿杀散的越军此战越军阵亡两万三千余人受伤被俘的越人、夷人、吴人各逾万余人君子之卒和神弩之卒大半伤亡经此一战越军之精锐可说是十去其七。晋、宋、卫三营的伤亡俱在万人以上。楚、燕、郑三国也有三四千伤亡齐军伤亡近万人正所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齐人所对付的是最厉害的越军面临的抵抗也最烈是以伤亡不小闾邱明、恒善亡于战阵闾申受了些伤。伍封让人将闾邱明和恒善的尸体小心装敛运回营中去见此战伤亡极多虽是早有预料仍感恻然心道:“此战或是这数十年间最为惨烈的一战吧!”

    田盘兴冲冲跑来道:“龙伯我们是否乘胜追击一举攻下徐州?”伍封叹了口气道:“穷寇莫追徐州城高池深我军新创强要攻城或能攻下但伤亡必然比今日更盛。齐国饱受战祸元气大伤实在不宜再战。”田盘默然退下。

    伍封留下鲍琴清点战场自己一众先回伍堡向齐平公报捷。齐平公喜不自胜大笑道:“甚好越军终败矣!封儿功勋盖世几比仲父寡人一定要厚加封赏、厚加封赏。”伍封摇头道:“虽然击退越军但我军伤亡不小唉。”姬介和盘丁也向伍封道贺伍封道:“日后之事便要天使多多费心了。等在下收拾士卒南下徐州成威逼之势后太子便可入城说和。”他颇为细心提醒齐平公派个使者赶回临淄向田恒报捷如此大事不派专人去报田恒日后必然不悦。齐平公会意派了个使臣往临淄报捷不提。

    这时柳下惠、柳下跖兄弟率众到大营来原来柳下惠等人在营中放火之后藏身一旁等柳下跖的铁骑冲破越军接应上后便一齐出了越营饶道淄水之旁赶了回来。兄弟二人与伍封和楚月儿见面自然是十分亲热。

    柳下跖道:“兄弟我们回来途中遇见一人由越营逃出随手擒来你道是谁?原来是司马豹。”伍封道:“田豹?原来他投奔了越人。”柳下惠道:“这人好丑是田氏的人大哥怕龙伯与田氏生隙便让二弟将田豹在淄水边上斩了。二弟也正好除掉了这个搅乱中山的贼子派人将田豹级送回中山去了。”伍封道:“这个田豹早就该死了杀得好!”

    午饭后楚惠王、郑声公和姬克都赶了来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伍封小声问楚惠王道:“大王江淮之地颇为要紧你竟然放心而来究竟派何人为将去收江淮?”楚惠王笑道:“寡人让司马子宽为将此人晓勇擅战精通兵法必能成功。”伍封愕然道:“原来子宽也来了为何我没见到?”楚惠王笑道:“实不相瞒寡人怕战事万一不顺楚军无退身之处是以早让子宽密领一军藏于山中万一战事不谐可来接迎大军故而不这寡人营中无法引见。非是寡人信不过龙伯的本事而是战场之事瞬息万变难以预料成败龙伯不可怪寡人多心。”伍封怔了怔才知道自己仍是小瞧了这个楚惠王忍不住赞道:“大王用兵如此谨慎细致实在难得!鱼儿得你为婿诚为幸事。”

    晚间齐营广设酒宴犒赏三军庆贺大捷。虽然此战伤亡极多但这些年列国争战厮杀见惯了伤亡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自古皆然人人都知道经此一役单是所擒东夷之人便有三万余人吴地之人也上万越军自然已经无法整戈再战了因此众人并不因己方有伤亡而减了喜庆之意。篝火堆堆鼎缶处处齐平公等人也将酒宴设在帐外与士卒同乐。

    中间用长干围出的大席之上齐平公、田貂儿、伍封、楚月儿、田盘、鲍琴、鲍笛乃至鲍兴、石朗、石芸、赵悦、蒙猎、闾申等人均列主人席上连圉公阳、庖丁刀、旋波也有席位客人席上有姬介、楚惠王、郑声公、姬克、柳下惠、柳下跖、盘丁、游参、吴句卑、招来等人鱼儿此时未嫁自然不能坐在楚人席间便坐在伍封和楚月儿身旁。

    此次大战双方动兵二十余万参与之国有齐、越、楚、晋、宋、卫、郑、燕、鲁、中山以及东夷诸部天下为之而动伍封一战成功威震天下声威之盛天下间再无人能及。席间伍封自然是酒宴之中心人物众人纷纷劝酒不迭誉辞如潮以致鲍兴等人也觉得大有荣焉。伍封总觉得此战伤亡甚大虽然与众人欢饮也不觉得十分快乐。

    齐平公和伍封举酒向楚、燕、郑一一道谢谢其兴义兵救齐之难又向姬介敬酒谢天子专程派程使来谈和。诸般礼数不一而足二人回到席上齐平公见闾申暗自垂泪遂道:“闾邱明奋勇杀敌不幸丧亡阵中寡人深为心痛今赐闾申下大夫领司空之职使复闾氏赐邑百里。恒善亦追授下大夫以大夫之礼厚葬。”本来他想将闾氏之地尽数赐还这这些地半数已入了田氏之邑尚余百余里是以将这百里赐给闾申。闾申出席叩拜想起这些年闾氏之兴衰不禁放声大哭。伍封将他劝住拉他回席闾申哽咽道:“若非龙伯闾氏焉有复兴之日。”伍封让坐在其旁边的蒙猎开解他自回席上。

    楚惠王见伍封隐约有不乐之意遂举酒道:“诸位乘今日酒宴之乐寡人有一事相告。”众人都停爵看着他楚惠王道:“寡人欲娶龙伯爱女伍鱼儿为夫人已经向齐侯和龙伯下聘求亲齐侯与龙伯均已经答允了。今日破越楚军逐晋师于齐地固然是件喜事但在寡人心中还不如此事之喜。”

    这事除了伍封、齐平公等数人知道余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惊愕之下纷纷向楚惠王和鱼儿道喜席间更见热闹。鱼儿虽然大方但这么多人拥上来相贺不禁也面色绯红。

    伍封饮了不少酒此时颇有些醉意持爵走过去分开道贺之人道:“鱼儿为父……”才说出几个字隐约便听“嗤”的一声一缕寒意袭背而来。伍封心中一惊他虽然酒醉身手却仍然快捷无比脑中还未有所盘算身子自然而然已有所动附身下去双脚离地身子平平在空中一个翻滚便如水中之鱼打了个翻身一般姿态美妙而雄健而两件寒意森森之物由身旁掠了过去钉在长干之上看时才知道是两支长矢。

    众人见伍封身法极美这时不禁同声喝采。楚月儿身形漾动早已经凌空跃起一飞一飘之间在不远处的营帐之后揪出一人提着回来扔在席间空地上。这人被楚月儿一抓之间点了要穴无法动弹他身着齐卒服饰俯身于地长拔散在脑后一时也看不出是何人。

    鲍兴抢身出来怒喝道:“是个什么家伙?今日在越营之时龙伯厮杀正急也有人放箭由背后暗算手法如出一辙自然也是这家伙!”伍封忙道:“不要理他。小兴儿你将他提回帐中去暂不可伤了他。”田盘在一旁道:“龙伯这人竟敢在战阵之上暗算主将其罪滔天决不能轻易放过。”齐平公也点头道:“寡人也想看看这人是谁。”

    伍封闻齐平公也这么说叹了口气道:“若论射艺最了不起的是昔日吴国的王子姑曹能一三矢三矢力道不同厉害无比其人已死除他之外便以展如的一二矢最为了得。这人一二矢箭分先后力有阴阳必是展如无疑。”鲍兴翻过那人来看时果然是水蛇展如!

    鲍兴忆起当日展如在海上暗算之事怒气勃叫道:“原来是你!”口中夹七缠八地一阵怒骂。周围众人许多人不知道展如在海上暗算伍封等人之事此时由鲍兴的怒骂声中听出了一个大概来七嘴八舌地道:“如此小人居然还暗算龙伯与王姬正该杀了!”展如叹了口气垂头不语。

    伍封想起死于海上的铁卫以及当日众人飘荡在大海之上的惊险与苦楚心中对展如自然是大有恨意但他瞥了一眼旋波见她低垂着头叹了口气道:“展如之事宜暂缓之没的被这些烦恼事搅坏了各位宴饮之乐。”

    齐平公在一旁忍不住道:“寡人知道封儿向来待展如甚厚视若亲人家人来往不拘但这展如三番数次要加害封儿总令寡人大惑不解。”鲍兴问道:“莫非是有人指使?”众人心中暗惊寻思这指使之人说不好就是田氏。

    田盘忙喝道:“这个展如十分可恶只怕是越国的奸细也未可知。”鲍琴道:“听说颜不疑杀了展如全家颜不疑是越王之子展如怎肯效越国?”田盘冷笑道:“谁知道当日是否颜不疑与展如串通好了行苦肉之计以对付龙伯?”伍封摇头道:“越人不必用此方法来对付我再说展如也决非弃家小性命不顾的人。”问道:“展如胜大哥是不是你杀的?”展如默然点头。

    众人七嘴八舌说话展如却低着头沉默不语。这时旋波上来向伍封叩头泣道:“波儿求龙伯放过展如我夫妇从此离开齐国隐居山中终身不出。”伍封叹道:“其实我并不想杀他但因他之故我等多历艰苦属下铁卫也丧于海上胜大哥也死于他手上如果我不加以惩治怎对得住死去的胜大哥和下属?”旋波放声大哭道:“这事都怪波儿不好若非我藏他于帐中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龙伯要杀便将波儿一起杀了。”楚月儿本想劝伍封放了展如但毕竟有人因展如而死也觉得左右为难。

    展如忍不住道:“展某本就该死龙伯要杀就杀波儿不必求他。”楚月儿摇头道:“当日展爷在绛都、成周之时我们何等亲善快乐?本来好好的怎会如此?”鲍兴道:“肯定是有人许以重酬这家伙才会如此而为。当日展如在海上加害本就是有人指使……”田盘不悦道:“早说过这是田逆和田豹所为纯属误会鲍将军怎么还提此事?”展如哼了一声道:“要杀龙伯只是展某自己的想法倒不干他人之事。”

    伍封愕然道:“这就奇了在下自问并无得罪展兄之处啊?”展如嘴唇动了动欲说又止眼睛却向旋波看过去。伍封心道:“这事竟与波儿有关?”姬克见展如眼光有异想起姬非之事恍然道:“难道展如是因其妻旋波之故乃下毒手?嗯旋波本是越人派到吴国的奸细或者越人让她投奔龙伯寻机加害。”郑声公点头道:“此事大有可能。”

    旋波连忙摇头展如忍不住大声道:“非也非也我杀龙伯纯是自己的事只因我不杀龙伯波儿便始终不能全心待我!”楚月儿恍然道:“原来如此。”伍封却不解道:“这是何道理?”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惠王笑道:“寡人也明白了。是否旋波虽嫁展如心中喜欢的却是龙伯?展如因嫉妒而生恨才会对龙伯有加害之心?”众人不住点头。

    伍封颇为尴尬向旋波看去。只见旋波脸上红晕上来垂下头去。伍封心道:“怪不得小阳说起旋波时总是话里有话原来他也看出来。”叹道:“在下心中始识视波儿为兄嫂一类展兄这纯属误会。”

    旋波缓缓摇头道:“展如倒也不是误会。波儿的确是喜欢龙伯可惜身份低微配不上龙伯这样的英雄。只是料不到展如会因此对龙伯有加害之心这些事全因波儿而起不能全怪展如只盼龙伯能看着波儿面上不再恨他。”说完轻哼一声软绵绵倒在展如身上。

    展如大叫一声楚月儿见情况不对忙上前将旋波扶起来只见地上一滩鲜血原来她说话之时悄悄用短匕刺入腹中此刻已经气绝而亡。楚月儿垂泪道:“波儿你何必如此?”周围众人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伍封心中伤痛上前将展如的穴道解开道:“展兄波儿以死相求在下便放你走。”展如缓缓坐起来俯在旋波身上放声大哭道:“波儿你这几天总说要与我离营远去隐居山中我早该听你的话的。”哭着哭着也倒了下去原来他袖中也暗藏着一只利矢自刺入胸而亡。

    伍封不禁垂泪道:“唉这是何苦!日后我见了姊姊如何解释?”楚月儿让人将二人尸体收走众人见好端端的庆功宴会被这么一搞弄得十分无趣齐齐摇头郑声公等人何曾在意旋波和展如之死见气氛不好忙举爵往楚惠王处去相贺身边众人呼喝热闹片刻后便将旋波和展如之事抛在脑后。

    伍封心情颇差举爵痛饮直至大醉旋波和展如的后事自由楚月儿安排不提。

    次日快午时伍封才起身用过早饭出了寝帐见齐平公、姬介、盘丁、鲍琴早在大帐相候惭愧道:“在下贪睡累国君和各位久候了。”齐平公笑道:“无妨。寡人等也是才来。嗯晋、宋、卫三国已经派了使者来一早就等候着了。”伍封笑道:“让他们多等等。”

    这是战后必然的事依其时之例战败之国自然要接受处置是以派使者来听候处罚。

    盘丁上前道:“龙伯在下离家已久如今龙伯大功告成在下却帮不上手好生惭愧便想离去回家以免族中人久望。”伍封点头道:“太保是一族之长想必族中许多事都等族长回去处置。”他与齐平公商议了几句由俘获之中取了铜制金甲和革甲各五十具、铁刀二十口、长矛百条相赠。盘丁大喜逊谢良久收下。伍封和楚月儿又准备了两车礼物交盘丁带给西施和商壶下午将盘丁一众人送走回夷洲去。

    送走盘丁后楚惠王、郑声公、姬克、柳下跖、柳下惠等人都来了伍封心知大战之后这几位跑来自然是商议如何平配战果。商议到半夜方定下协约大致按伍封的考虑江淮之地由楚国自取郑国得宋国二百里之地中山得卫地百里越人所侵鲁地交还鲁国被俘夷人中的四成也归鲁国燕国得剩余六成夷人俘虏与齐国再立盟永为兄弟之国其余的俘获皆归齐国。其时人力珍贵鲁、燕虽然未如楚、郑、中山般得地却各得一万多东夷人所获未必不如得地。其实伍封早就盘算好了宋国偿郑二百里实则有百里之地是以前宋国所侵的郑地实际所损也只有百里而已而各国之军除中山外都有俘获这些他们也不会上缴自然是各国自取了。众人都十分高兴。

    伍封将晋、宋、卫使者叫上来将上述之事说了道:“晋国虽无地域之损就请于军中搜金帛战甲六车以谢我齐、楚、鲁、郑、燕、中山六国联军。”其时晋强虽然偶败但也不能因此而让它割地否则早晚又会被他们起兵取回届时兵革大起胜负难料是以众人商议只要晋国偿些金帛就成了。

    晋使见所偿如此之轻心中大喜立刻点头答应宋、卫二国各有百里实地所损自然肉痛可战败之国又能抗辩甚么?何况晋使答应了二人也只好点头说是回去禀报好在百里之地并不算多条件也不算苛刻。

    三使走后众人在帐中畅饮静候消息。天亮时晋、宋、卫三使又来晋人早准备了六车礼物送来其余宋卫二国也画好了图简只等郑、中山派人去交割。郑声公派了游参、柳下跖派了鼓扬到宋、卫去受地晋、宋、卫三军当日便退军回国伍封到晋营与赵无恤等人见个面告别智瑶等人都是面有惭色匆匆带兵走了。赵无恤留伍封饮酒话别次日也回国去了。

    一连忙了三日晋、宋、卫三军已经退得干干净净郑声公道:“龙伯寡人等是否也该回国了?”楚惠王笑道:“眼下越人未退勾践十分悍勇我们联军势大暂不可退否则勾践说不好又另平想法。再说我们各有所得但齐鲁之境实还未复我们需留些日子等勾践退出齐鲁再罢兵不迟。”姬克点头道:“大王言之有理。”郑声公呵呵笑道:“其实寡人也不愿退兵只是胡姬素来受寡人喜爱这次没带来好生牵挂。”齐平公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郑伯何不派人去接了胡姬来?”郑声公笑道:“正该如此反正也没什么仗要打了。”

    正说话时一个郑卒来禀告道:“游少正派人护送胡姬到营中了说是擅自而为大有罪责请国君责罚。”郑声公大喜道:“这个游参好生机灵!寡人责罚他干什么?这次大仗他立功甚著回去后寡人要大加封赏!”他匆匆告辞回郑营而去柳下跖笑道:“游参好生了得日后必然是仕运亨通!”众人都点头称是。

    柳下跖道:“眼下勾践率越军退守徐州当如何将他逐回越国老家去?”伍封道:“如今勾践军势已去然而越人势大若再有一二月收拾败兵再从后方补结兵源势力必会再振虽不如以前气盛但有吴越之地仍是当世大国不可轻忽。勾践颇重颜面以他的性子自不愿大败回国说不好会来拼死一战。在下的意思是想请天使赐他为侯伯全其颜面让他可以光彩回去。”

    楚惠王皱眉道:“越王败军不足言勇仍赐为伯只怕列国不服。”伍封笑道:“这个侯伯有些讲究天使可赐之为东方之伯楚、燕、郑、中山不属东方之国。”田盘道:“这个东方大抵是指吴越以及泗上诸小国而已连我齐国也不算东方之国吧?不过外人看起来以为齐鲁也奉其为伯似乎于我齐鲁二国面上有损。”柳下惠道:“其实只要平息干戈我们鲁国便尊越国为伯也无所谓无非是个虚名而已。”伍封点头道:“正是。”齐平公点头道:“也好只要越人退回吴越齐国便尊其为东方之伯嘿!”

    姬介道:“晚辈离开成周之时父王说齐国是姑丈外家之国诸事要听从姑丈安排晚辈可便宜行事。既然姑丈这么说晚辈便去见一见勾践赐他为东方之伯请他退兵。”伍封道:“勾践这人颇为性强未必便退明日我们联军南下五十里逼近徐州以成兵临城下之势再与勾践说话事情便易成功。”柳下惠道:“这自然是好不过兄弟是联军主帅虽然列国联军集于徐州但以在下之见还是先请兄弟去见一见勾践为好。越人新败伤亡惨重说不定全军上下大有报仇之心勾践既重颜面兄弟便以联军之主帅的身份前往劝说一来越人脸上有光败辱稍减二来以兄弟之声威方能震住越人的报复之心。”

    众人都不住点头楚惠王道:“柳下大夫言之有理。”伍封道:“大哥之言正合我意便这么办。”

    次日联军相并挥师南下得胜之军自然是格外的精神只见旌旗蔽日车马如潮长戈似林一直逼近徐州城外这才在徐州城东、西、北三面扎下营寨各寨相连人喊马嘶之声不绝威势惊人。不消说伍封猜想徐州城内的越军必然是人人惊惧。

    午后伍封带着鲍兴、石朗和十个铁卫到了徐州北门之外只见城门紧闭城头越卒如临大敌附守甚严。鲍兴仰头大声道:“龙伯求见大王请开城门。”城上一片寂静过了许久便见颜不疑在城头出现他低头看了一阵只伍封人少令人将城门开了半面石圃带了几个士卒出门请伍封入城。

    伍封带着鲍兴等人入城石圃让士卒关上城门这时颜不疑从城头下来道:“龙伯此来是何用意?”伍封道:“在下来求见大王商议罢兵议和之事。”颜不疑面露喜色道:“龙伯愿意议和?”伍封点头道:“正是双方鏖兵已久百姓不安如今冬寒大军久战不利正该罢兵。诸般细节还要与大王商议。”

    颜不疑道:“这个可不巧了父王自兵败之后便卧病不起病势甚重无法见人。”伍封道:“那么太子鹿郢可在?”越王病了军中之事自然由太子主理是以伍封这么问。颜不疑脸色一沉叹了口气道:“小鹿受了些伤也在卧床将养眼下军务皆由在下打理议和之事龙伯与在下说就成了。”

    伍封点了点头道:“这也好但大王是贵人小鹿也毕竟曾是在下弟子既然他们伤病在卧在下按礼需去探视一番再与颜兄商议军务。”颜不疑忙道:“这个……探视颇有些不便。”伍封奇道:“怎么?”

    石圃在一旁插言道:“龙伯有所不知大王之病本不甚重但他大败之余羞于见人龙伯前往探视大王必不愿意相见徒自没趣。太子之伤颇重早先已服良药此药服后须昏睡数个时辰是以不易打搅。”伍封怔了怔心道:“怎会如此?”

    只好随颜不疑入了城中官署双方谈及罢兵的事颜不疑甚是爽快道:“既是如此我们数日内便尽数退兵回国父王之意亦是如此。”伍封连东方之伯之事尚且未说寻思:“颜不疑答应得甚是容易但以勾践之性子怎会如此轻易退兵?”

    伍封随便说了几句起身告辞带着鲍兴等人出城回营。田盘和鲍琴问起伍封将上项事说了说楚月儿道:“这事极好只是不大合乎勾践的性子。”伍封点头道:“正是。我看这中间必有缘故颜不疑这人有些信不过他的话作不得准非要听勾践或小鹿亲口说才行。”鲍兴道:“可勾践和小鹿病卧不见人又怎生好?”伍封微笑摇头道:“勾践是当世枭雄与他人不同。他大败之余或会羞于见人但羞见的只是越人我去见他他反会相见以示越人虽败斗志犹盛。说小鹿服药昏睡还有可能说勾践不愿见我则是内有缘故。”楚月儿点头道:“不如我们夜间偷偷入城探访勾践看看颜不疑搞什么鬼。”伍封笑道:“月儿之言正合我意晚上我们便去一趟。”

    晚间天黑之后伍封和楚月儿装束停当施飞行之术悄悄入了徐州城。二人在官署内四下找寻始终找不到勾践之所在。按理说勾践是很好找的这人是一国之君所居之处自然是宫女侍卫成群火烛如炽之地。

    二人寻觅半天又在空中俯视良久在伍封白天曾来的官署后院落身下来。这座官署原是齐国徐州城大夫之所前署后院建得也算精致。甫一落地便听脚步声由前院与后院相隔的月门处传来火光渐渐移近伍封和楚月儿连忙闪身藏在院中假山之后便听人声传来:“桑儿这事可全靠你了。若非你那‘温柔香’还真是难办。”伍封听出是石圃的声音寻思:“原来是石圃和条桑。”便听条桑格格笑道:“幸好计然遗下了不少奇药勾践老了尚好对付鹿郢身手了得没这‘温柔香’怎能让他乖乖地束手就擒?”

    伍封和楚月儿都吃了一惊他们原想这徐州城中有些古怪还道是勾践有何计谋想不到勾践和鹿郢原来是被石圃和条桑制服擒住了不消说这必是颜不疑指使的。

    石圃道:“是啊。”条桑道:“眼下可有些难办勾践和鹿郢一个是王子不疑之父一个是其子虽然制住但伤又伤不得放又放不了终不成整日这么困住我那‘温柔香’可用不了几天了我们二人也不能天天为他们送饭啊。谁让勾践一入城便要治王子战阵上擅自逃离弃王不救之罪呢?也怪不得王子会生出歹心。”石圃冷笑道:“嘿嘿就算勾践不治王子不疑的罪王子也会这么做。这些年他想这越王之位可想得疯了。”

    石圃举着火把条桑端着食案二人一边小声说话一边由院中穿过。伍封和楚月儿小心蹑步跟随他二人的身手胜石圃和条桑百倍石圃和条桑自然是浑然不觉。

    穿过长廊转到一条小窄廊到了左手一间小小的侧房之外石圃开了门先将火把往内探了探然后与条桑进去条桑将食案放在地上随手关上门。

    楚月儿指了指屋顶伍封点头二人飘上屋顶楚月儿轻轻拨开屋顶的茅草二人凑眼下看。只见室中甚黑除石圃和条桑外再无一人正狐疑间便见石圃由地上掀开薄席露出一块木板他将木板揭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小洞口。

    石圃将火把往洞口内探了探笑道:“大王下面尚暖吧?”便听勾践有气没力的声音由洞内传上来道:“哼无耻贼子!”条桑格格笑道:“大王请用饭眼下兵临城下城中无甚美食今日桑儿杀了两个城中齐人才找来一瓮好酒大王请用些许以御寒气。”原来洞口有几条绳子系着一个木盘她将食案放在木盘上将绳子缓缓放下去。

    过了好一阵便听勾践道:“你这酒中没有放甚么‘无生水’吧?”条桑笑道:“王子念及父子之情不许我等伤你大王尽可以放心。”勾践道:“他要是无心伤我便不会暗算寡人。嘿他想当越王那就非伤寡人不可这酒水寡人是不会碰的了寡人若能出去必杀此子!”石圃嘿嘿笑道:“大王当真多疑这酒可是来之不易。”

    说了几句二人盖上木板掩好薄席出了此室又往窄廊右手而去到尽头一间小室开门进去。伍封和楚月儿早见条桑手上的食案有两份饭食给勾践送了一份手上还有一份猜想是送给鹿郢的是以在屋顶小心移过去依前法掀开茅草下看。

    同样的这小室中有个地洞石圃才掀开木板便听鹿郢的喝骂之声传上来:“石圃狗贼你还来做甚?”石圃笑道:“小人送饭来给王孙王孙何必责骂?”鹿郢喝道:“不吃不吃你们也不必送饭了。”条桑道:“王孙数日不食想不到精神倒好。只是再这么下去可不行王子可耽心得紧。”鹿郢冷笑道:“他耽心我什么?你们在这酒中放了‘无生水’以为我不知道么?”

    石圃和条桑吃了一惊石圃道:“这个……王孙必是误会了。”鹿郢道:“你们忘了我是谁人的弟子?我师父龙伯虽不大懂毒但小师母月公主却是此中好手计然的那些毒物配制、辨察之法都曾教过我是以一见便知酒中有毒。你们这些手段怎能瞒我?”伍封心道:“原来月儿教过小鹿毒物的学问。”向楚月儿看去楚月儿却摇了摇头。

    伍封寻思道:“小鹿只是以此吓诈石圃并非真的能辨毒。”石圃和条桑互换了一下眼色石圃叹道:“想不到瞒不过王孙不错这酒中的确有毒。实不相瞒王孙如果不死王子便当不上越王这事当真是无可奈何。”鹿郢叹道:“想不到竟会如此!”

    伍封心道:“这颜不疑……”忽觉远处有细微的声息传来循声看去只见一人白衣飘然手上抱着一大团物什由廊外走过来这人脚步轻盈飘飘忽忽形如鬼魅天下再有如此身手的人极少自然是颜不疑。

    如今楚月儿的身手也远胜颜不疑自然也察知其脚步远远看见。倒是石圃和条桑二人身手差得太远浑然不觉。

    石圃叹道:“王孙说错了几件事。第一这酒中有毒但并非无生水王孙毒物之学尚未学得精深。‘无生水’是计然先生研制的诸毒物之中最厉害的一种中毒者先会浑身骨软数日之后便口不能言、目不能识、耳不能听成为废人偏又不会死。如此毒物来之不易用于大王身上才合适有他这废人在后王子便好当越王越人还以为是大王传位。如此一来王孙可不能留人皆知道王孙是太子王孙不死大王自不会传位给王子不疑。第二小人知道王孙精细未必饮酒是以在食水之中也下了毒只是怕口味有异毒下得少只要王孙每日饮些七八日也就一命呜呼了。”

    伍封听说鹿郢中毒心中暗急转念一想鹿郢说话中气充沛精力旺盛想是中毒不深现有楚月儿在此多半能够化解。又听条桑道:“我们与王孙无怨无仇犯不上杀你是以王孙九泉之下要怪便怪王子不疑吧!”

    这时便听颜不疑在门外大喝一声:“什么?你们要毒死小鹿?!”他的声音本来就尖细此刻怒喝起来更是尖利。石圃与条桑吃了一惊回头看时见颜不疑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抱着一床厚褥原来他爱惜鹿郢怕天冷冻着故亲自来送褥子恰好被他听见石圃和条桑的说话。

    石圃忙道:“王子勿怒在下全是为王子着想王孙如果不死王子便当不了越王。”颜不疑怒道:“王位之事固然要紧但我反复说过我仅此一子无论如何不可伤了他你们居然擅施毒杀欲令我绝嗣!”石圃叹道:“这事王子切不可妇人之仁鹿郢如果不死什么事都难以施为。”

    颜不疑道:“小鹿若死我这王位得来何用?日后又传给谁人?”这时鹿郢在洞中道:“父亲得了王位想是要立条桑为后。嘿这石圃与条桑勾搭已久日后条桑生子自然是石圃的子嗣他们若用‘无生水’将父亲害成废人恐怕这越国王位便归于石圃之子了。”他这言语甚是利害颜不疑、石圃和条桑三人脸上尽皆变色。

    伍封曾听过石圃与条桑说过这事见鹿郢所料大致不差暗道:“小鹿果然是个厉害人他平日少言寡语实则心中大有计谋智虑不在勾践之下相比之下颜不疑身手高明政事计谋却远不如鹿郢。”

    颜不疑冷冷看着石圃和条桑道:“原来如此!”石圃道:“王子休要多疑王孙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颜不疑瞪着条桑喝道:“条桑你说!”条桑惊得倒退数步不自禁地向石圃身后缩过去嗫嚅道:“这个……”却向石圃看过去眼光中大有惊惧之色。

    颜不疑并非蠢人此刻见到条桑的神色料想鹿郢之言大致不差怒气勃手按剑柄杀气陡生。

    石圃大骇连忙道:“王子这事大有误会千万不要……”话音未落便听远处有人高声道:“王子王后已经入城!”

    颜不疑等人吃了一惊想不到越王后远在吴中怎么突然间到了徐州而守城的将士也不来通报。颜不疑来不及处理石圃之事喝道:“怎么不通报便放进城?”伍封见那禀报的士卒不敢走入只是在月门边远远说话猜想颜不疑必有怕人知晓勾践和鹿郢被他困在后院曾严令诸人不得入后院来。

    那士卒道:“南门守将也这说要禀告却被王后一矛刺死。无人敢阻眼下王后已经入城到营中去了。”越王后强悍果敢无人不知颜不疑大惊连忙将厚褥扔下洞中道:“小鹿等我处理完事再来。”瞪着石圃和条桑道:“这事日后再算先随我出去应付王后这个……可有些不妙。”

    石圃向颜不疑做了个杀人的手势道:“王子……”颜不疑吃了一惊又缓缓摇头带着二人出门。

    伍封和楚月儿见颜不疑三人匆匆离开连忙跃下屋顶赶到洞边伍封道:“小鹿我救你出来!”鹿郢喜道:“师父!”伍封将放食物的绳索垂下去将鹿郢扯上来。

    鹿郢道:“师父、小夫人!”楚月儿早拿火把过来在鹿郢面上照了照皱眉道:“小鹿果然中了毒好在中毒不深。中了此毒不宜行动否则毒随气血入心便难救了须得先解其毒。”一边说一边取随身的银针等物出来。

    伍封点头道:“也好你先为小鹿解毒我去救大王出来。”闪身出室赶到困押勾践的室中将薄席和木板揭开还未说话勾践在洞内斥道:“你们又来干什么?”伍封道:“大王是在下来救你。”勾践怔了怔愕然道:“原来是龙伯!”

    伍封将绳索放下去勾践道:“寡人数日未曾进食无力攀绳。”伍封笑道:“无妨。”跃下洞去将绳索系在勾践腰中然后再跃出洞外双手将替将勾践由洞中拉扯出来。数日不见只觉勾践须又白了许多不知道是因兵败心痛还是因被困黑洞所至。

    勾践苦笑道:“想不到竟是龙伯前来相救寡人真是惭愧之极。”伍封道:“在下是来城中议和未见大王和王孙之面心有所疑遂潜入城中察探不料大王和王孙竟被颜不疑囚困于洞中委实意想不到。”勾践长叹道:“不疑加害父君与畜生何异?寡人之子竟然如此令寡人心痛无比若是有子如龙伯寡人便……唉!是了小鹿未知被困何处想是离此地不远处可曾救出?”

    伍封点头道:“已经救出。石圃在食水中下毒小鹿中了毒月儿正为他化解。”勾践道:“少年人忍不住饥渴比不得寡人。寡人当年在会稽为奴忍饥挨渴也是常事。是以范相国常将己食让与寡人……”他想起了范蠡不禁又长叹一声。

    伍封见他口唇都起破损起泡自是数日未饮之故。看来这勾践也异于常人若换了他人数日不食尚可数日不饮食水早已经萎顿昏沉了怎似勾践还头脑清明。

    伍封由腰间取下翡翠葫芦递给勾践道:“大王数日未饮在下有酒能否饮得?”勾践略一迟疑伸手接过道:“甚好。”他先用酒润湿了嘴唇再小咂几口每咂一口则瞑目稍停一会儿如此小咂了六七口后再狂饮起来将葫芦中的酒一饮而尽面色也红润起来赞道:“好酒!或是寡人数日绝水之故只觉此酒是天下绝品寡人一生从未饮过如此美酒!”将葫芦递给伍封。

    伍封将葫芦系在腰间他见勾践饮酒之法甚怪问道:“大王这饮酒之法颇奇以往未见过。”勾践笑道:“寡人数日未尽食水这酒毕竟是激性之物不能骤然狂饮是以要先小咂入腹使肠胃适应后才能狂饮。”

    伍封点头道:“原来如此。大王是否走得动?”勾践道:“应是无妨寡人……”才走一两步却踉跄欲跌。

    伍封道:“还是在下负大王走吧!”他将勾践负在背上大踏步向楚月儿和鹿郢那房中去。勾践伏在他背上缓缓道:“此刻若是寡人持利刃由龙伯颈上插入龙伯就是神仙只怕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