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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2)

及时行乐作者:于晴 2020-01-09 22:27
二郎。

    只是夜风阵阵带出她身子的香气纠缠著四周连带著他也被迫闻了一整夜久久不散……

    “少爷我帮你更衣吧。”

    “……不房里有人不方便。”压抑的声音飘飘浮浮的揽进她的梦间。

    哎啊果然一语成谶!竟然一整个晚上都梦到他反而没再想到那个绿衣鬼……他简直像门神将恶鬼驱离她的梦境之外。

    “杜画师在睡不会瞧见的。少爷你一向爱干净的。”是凤春的轻声细语。

    凤春啊……大好的青春都耗在他身上他却没情没义真是吃亏;要她她一定死巴著他不放至少也要从他身上捞回实质的报酬才是。

    “那就晚点叫二郎换。凤春府里头有没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十五、六岁?没有啊。”

    “府里一定有这个少年。你仔细想想这几年有没有买下哪个卖身的孩子?”他肯定的口吻让杜三衡掀了掀眼皮透著眼缝瞧见有个男人的背影又直又挺的。

    这背影跟她爹的完全不同。她爹的背虽宽厚却像随时会消失一般;她的爹信鬼神而这曾当过宫的阮卧秋却从不信……

    也许昨晚毫不考虑地向他求助正是知道他不信鬼神藉由他的嘴让自己也跟著坚信世上没有鬼神之说吧。

    “啊难道是他?”

    凤春状似自语他耳尖立刻问:

    “谁?”

    “……是小小姐身边的一个奴才六年前来的。因为少爷不喜外人接近所以他一直留在小小姐身边做事很少出冬楼。”

    “这府里就他一个少年?”

    “是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二郎去把那孩子叫来。”

    “少爷你叫他做什么?他已经孤苦无依了你要辞退他那可是很没良心的事啊!”

    “要你去就去由得你在这里多说话?”他开始怒了。

    这人真是动不动就怒啊!

    她慢慢闭上眼听见二郎的脚步声离去接著凤春像在打理房内房外的一切。

    “少爷……这书……这书是你的吗?”凤春脱口捡起长椅旁的书。

    “摆在我这里的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吗?收起来便是!”

    “啊……好。”凤春极为尴尬地将这本《花妖传》放进书柜里。就算她不曾看过也知道这本《花妖传》是时下最流行的**。八成是小二买来念给他听的可是就算少爷有兴趣听上千百遍也实在无法靠**繁衍后代啊……思及此心里更坚定早日替他找妻子的打算。

    脚步声迟疑缓慢地走到床边。杜三衡张眸瞧见他一脸若有所思半垂著眼“看”著她。突然之间他摸索著床缘坐下对她伸出手──

    她瞪眼看著修长的五指落在她的颊面然后他眉头深锁沿著她的颊面摸到鼻梁再慢慢移上眼她连忙闭上眸感觉那手指在她眼皮下游移最后才收回。

    如果盲人藉著摸脸就能勾勒出一个人的长相那她一定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他的脸庞流露出恼意像漫不经心地轻声问:

    “凤春杜画师生得什么模样?”

    “杜画师?”凤春讶道没料到自家主子竟然对她的长相有兴趣。“她……跟她的声音相比她长得不算好看可也不丑。”

    “这么含糊?”他喃著:“跟二郎说得完全不同。凤春她的尾是不是五颜六色的?”

    “是啊少爷我常瞧见杜画师的尾老沾著颜料。上回我明明帮著她洗那头长隔天不知道是不是作画的关系她一出秋楼又沾上一堆颜色呢。她也挺有趣的看起来明明有点精明相的偏又好像挺迷糊的。”试著在他面前为杜画师多说点好话免得老是不对盘。

    杜三衡又偷掀了眼皮目不转睛瞅著他。他神色复杂正摸著他自个儿的嘴唇像忆起什……哎哎千万别忆起害她也跟著想起昨晚唇上的灼热。

    “少爷陈恩来啦。”外头二郎在喊道。

    阮卧秋立刻起身凤春搀扶他走出楼外。

    杜三衡翻身而起身上衣物尚完好无缺四周是再熟悉不过的环境每天她来作画就坐在远处的椅上而阮卧秋正坐在现下她躺的床上……

    唇角勾笑。果然是他的床难怪老觉得像一入睡后就直梦到他原来枕上被里全是他的气味。

    她摸了摸唇办想了一会儿听见外头细碎的交谈连忙下床走到门口。

    “你吓她?”阮卧秋沉声问:“你跟杜画师是结了什么仇要扮鬼去吓她?”那语气十分的不快。

    杜三衡缓缓露出半张脸从门外看去正好与那名少年对上眼。

    “杜画师?”显然任何人一接近他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是人有脚有影子果然是人啊!他说得没错的确有人装神弄鬼!

    “杜画师他是我府里的仆人叫陈恩。”他道。

    她暗自大松口气嘴里轻嗯了一声慢步走出来掀唇笑道:

    “原来如此害杜某昨晚吓到差点魂飞魄散了呢。”

    阮卧秋一听她语气恢复正常犹如平日的轻浮不由得轻哼一声。

    “你什么时候来府里的?”他转向那叫陈恩的少年问道。

    “我……奴才是六年前来的爷儿。”

    六年前?那也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凤春怎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卖身入府?阮卧秋一向信赖凤春知她绝不会在自己背后恶搞阮府多半是心软──

    蓦地他听见杜三衡走到自己身边心里有些烦乱。这女人非得这么靠近他吗?

    回头必叫凤春暗示她别在身上弄那么重的味道让人闻了就心烦!

    他皱眉对著眼前的陈恩问道:

    “既然你是六年前来的跟杜画师并无交集你装神弄鬼什么?”

    “我……”充满怨恨地瞪了杜三衡一眼在转向阮卧秋时眸里充满激动、迷恋连声音都颤抖著:“奴才瞧爷儿似乎很讨厌杜画师……所以、所以……”

    “所以就扮鬼吓她?赶她出去?这是谁教你的?”阮卧秋薄怒骂道:“你是要我这当主子的丢人现眼吗?”

    “我没有我没有!”陈恩大声喊道:“爷儿我只是想让您快乐点……”

    “哎啊!”杜三衡看了陈恩一眼打岔笑道:“阮爷你瞧连一个小小的家仆都知道你动不动就怒了你这脾气该改改才好。”

    他心知她出来打圆场咬牙道:“杜画师这是阮某的家事既然你已知道是有人扮鬼吓你你也可以回房休息了。今儿个不必作画你尽管去做你的事吧!”

    “是是是我知道阮爷一看我就气再看我就想骂人。反正等阮爷的肖像画完了杜某自然闪得远远的阮爷就算想气想骂人也难了。”她笑道。

    又在嘻皮笑脸!阮卧秋哼声不再搭理她耳朵却仔细倾听听她又足又实的脚步声慢慢地离开。

    在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像在看什么——

    她在看谁?他?陈恩?

    心里又开始恼了。她的一举一动竟然能让他这么注意而偏偏他眼盲在他的黑暗中杜三衡始终像个鬼祟的影子躲在层层的迷雾后头让他瞧不真切!

    他可以依著凤春少女时期的模样勾勒出她三十岁的长相;可以从二郎十岁左右的稚气脸庞想像他十八岁活泼讨喜的外貌只要是他曾见过的人多半可以揣测个七、八分唯有她——

    他一无所知无从想像!

    那脚步声又在动了逐渐远离伴著她的轻朗却刺耳的笑声!

    “爷儿你别怒别恼全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敢啦!”那陈恩颤声叫道。以为他额冒青筋是气自己扮鬼之故。

    阮卧秋沉默闭上眼半响才道:“凤春叫这孩子先回去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避开了凤春的扶持自行摸索走回房去。

    画求亲的人像啊……

    明明是天亮她却习惯性地点起油灯慢慢地磨著墨思索半晌。

    虽然她爹是西洋与中原画法兼俱但不知是不是他年少时就跟著西洋人学画画里西风甚重中原画法在他画里逐渐隐没。自幼她也被教导著如何学线法画与阴阳分野的画法只是在这方面的才气终究远不及她爹啊……

    她闭上眼想像阮卧秋的相貌。

    初来阮府的头几天只觉他生得俊秀又有副坏脾气明明是瞎子眼神却专注到好几次以为他逮到她偷懒;后来却慢慢现他脾气虽坏骨子里藏著却是正气与明白是非的观念今早他会叫来那孩子也是要她亲眼看见那是人不是鬼吧。

    明明就是与她不对盘还是会顾及到她日后会被这事影响。这么正直的人难怪会只当了几年的官就遭人陷害真是可惜啊。

    不自觉地又摸上唇要让他知道那晚他不小心碰到的是她的唇他一定脸色青到不知该不该负起责任吧?

    “唉当时要装冷静真不容易呢。”她舔了舔唇温热清爽触感犹在。第一次这么不小心教一个男人给轻薄了没有满肚子怨气只觉得挺好玩又回味无穷。

    不介意再被轻薄一次尝他唇问滋味。哎啊啊他若知道了一定骂她不知羞耻后愤而离去吧。这就是彼此间最大的不对盘啊他瞧她轻浮放浪巴不得将她骂回娘胎重新教养;而她瞧他太过正直与自己性子天差地远一见他又恼又怒,心头就好乐乐得好想再看他火大的样子呢。

    倘若自己早生几年也许就能瞧见他为官的模样到底是像二郎嘴里说的英明神武还是另有一番风貌?

    再张开眼眼里笑意灿灿提笔沾墨毫不迟疑地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持续敲门愈敲愈大声吓得她突然回神跳起来差点掀了砚台。

    “杜画师!杜画师!”

    是凤春!“凤娘快请进。”真是吓得她心口怦怦直跳著。

    “杜画师你还好吗?我敲了许久……你在画画?”

    “我是在画啊凤娘既然你不愿自己吃了阮爷我也只能配合帮你画上求亲图了。”杜三衡笑道。

    凤春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眼神闪避绽笑道:“少爷值得更好的姑娘。杜画师自从你来之后少爷老找你碴让你受委屁了。”

    “哪儿的话。阮爷与我不对盘我才有乐子可寻啊。”她笑道搁笔熄灯。

    凤春对她在大白天里点起油灯的事并不多问。画师有怪癖彻底在杜三衡身上验证了。她上前娟秀的脸庞透著淡淡的激动说道:

    “杜画师今儿个一早我去秋楼等少爷醒来却遇上了你跟少爷……”

    “清清白白的我跟他之间可没啥关系啊。”赶紧澄清免得替阮卧秋添了污名。最多只是睡在他的被褥之间很不幸地一晚都在他的气味里梦见他差点让她以为不小心对这个男人有了那么点的感情。

    “我知道我知道少爷说你迷路了一时之间找不著人而少爷的眼睛又不方便只得让你睡在长椅上。他说你二更天就睡著了……”

    杜三衡脸色未变只是圆眼微张大脱口:“二更天?”

    “是啊今早叫你叫不醒只好叫二郎背你进房了。”凤春感动地笑了:“自从少爷失明后很少这么注意一个人即使是不对盘也足够让我高兴个半死了而杜画师你竟然能够无惧少爷的怒气跟他相处一晚上那简直是奇迹了……”

    奇迹?是暗示她厚脸皮到连他在骂她她都还能保持心情愉快吧?

    打第一次见到阮卧秋开始就现阮府内的奴仆个个对他抱持著近乎卑微的心态任他骂也无人敢回敬只怕这也是他这么容易怒的原因呢。

    见凤春有所求她展颜笑:“凤娘又要叫我画什么了?”总不能叫她待在府里几年等著画阮卧秋一家和乐图吧?再这样下去她怕得画尽阮府的子子孙孙了。

    “杜画师自我家少爷失明后曾有一次出府但周遭都是陌生人让他十分的费神从此不曾再踏出府外一步。方才田家老爷捎来讯息说田小姐一点也不介意少爷失明但她想瞧瞧少爷生得何等模样、肚中有何文采可是要人家小姐亲自登门拜访太唐突要少爷去田府只怕他也会恼火不去所以就折衷约在升平酒楼杜画师你帮我想个法子让少爷出门吧。”她柔声道。

    “我?”

    “是啊。”她苦笑:“不管我在他身边服侍多少年他也不会听我主意何况刚刚少爷说从今天起我不用在他身边服侍以后改换陈恩这孩子了。”

    唉她是不是不小心害到凤春了?杜三衡暗喊内疚顺道骂起二郎来。其实这也怪她无眼当初怎么会觉得凤春是他的女人呢?原本依她想法凤春是他的贴身丫鬟后而与他人结亲生下二郎后因故离缘再回到阮卧秋身边——

    不对凤春与二郎年纪相差也不过十二、三岁而已再一细看凤春的长相不由得脱口:“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凤春轻笑:“杜画师我几乎一生都跟在少爷身边从未离开过。”

    一生从未离开?那二郎的出生又是打哪来的哎啊莫非二郎与凤春是——

    她正要开口询问凤春却垂下视线瞧见那幅尚有墨渍的画而后掩嘴连连惊呼双眸晶亮而激动地对上杜三衡脱口叫道:

    “杜画师你看过少爷当官时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