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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2/2)

是非分不清作者:于晴 2020-01-09 22:29
于乱枪之中她顺势滚落地面吃痛地挨了几刀。她也不遑多让挥枪相向。

    「冬故!」怀宁见到一名平民服饰的少年在乱阵中厮杀已有错愕一见那人是谁他简直傻眼疾步冲杀上前护她与程七带领的几人急退后。

    「你疯了你吗?」怀宁难以掩饰震惊。

    阮冬故见他一身重伤血流如注她不但没有愁容满面反而哈哈大笑:

    「怀宁咱们今天算是同命了!」

    「你疯子你!」他咬牙切齿满口鲜血。

    她仰头大笑随即正色说道:

    「我跟你兄妹之情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心甘情愿我带程七他们出来闯不是要他们莫名死在朝官的勾心斗角之下是要他们凭真本事往上爬。程七这一次算我对不起你们了等下了阎王殿我再赔罪吧。」

    程七脸色苍白即使在厮杀中也不禁呆了一下。他跟的人是个女的搞了半天他是为一个女人死的啊……

    「糟了!下头见吧!」阮冬故终究放不下城门后头百姓的性命她身无盔甲脚极快地奔向城门大喝一声阻止极力冲撞大门的巨树。

    她用尽全力一压数十人抬起的巨树剎那被她一人抱起横打向敌军之中。

    怀宁跟程七见她毫无防备同时奔前护住她的前后。

    「好像死了也不会很可怕嘛。」程七失笑。下头见?说得这么容易好像一眨眼大伙再来聚一块喝酒吃饭。多亏有她之前还觉得自己死得真不值得像头丧家犬现在勇气可是百倍了。

    她的力大无穷在敌我军队之间泛起阵阵涟漪好像有人在喊着她是断指程将军她听不真切只一味向前冲。她的知觉没了听觉也没了身边到底还剩下多少人她也不清楚。她太习惯往前冲每回善后的不是一郎哥就是怀宁这一次只留下一郎哥他会怨她她知道;而东方非……

    真是有一点点的遗憾啊真的有点遗憾她的未来不会有他了。虽然她不是十分明白男女情爱但也感觉得出东方非在她心里的定位绝不像一郎哥跟怀宁一样。那日在七里亭她有机会拒绝他的喂酒却任他在众目之下碰触她的唇……

    真是可惜了。她好像还有许多事没有去体验过呢。

    长刀滑过她的颈边她不躲她张嘴大喝只知自己出声音却听不见巨树被她扫进敌军之间。

    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喊了什么她还是没听见接着她整个人被怀宁拉进他怀里她一怔察觉他的身子猛震一下她低头缓缓看着他胸口的箭血。视线突地被他肩头后的动作吸引前后不到眨眼工夫她迅翻身挡到他的身后。

    「阮冬故!」怀宁手脚已无她的灵活不及护住她就见长箭破空而来先穿过她的身躯他必须卯上最后一口气才能稳住两人被震退的身躯。

    「怀宁一人一箭算公平了。我跟一郎哥说过咱们师父学的是旁门左道我迟早破他的局!没道理你要为我死的我这条命也是你的啊。」她哈哈笑道笑声沙哑略嫌无力但仍是十分有精神地注视前方。「谢谢你了怀宁陪我走了这么长的路。」

    *****

    突地惊醒。

    东方非翻身而起。

    「大人?」门外青衣一听动静轻喊。

    「没事你下去吧我只是作了个恶梦加上听见有样东西掉了……」什么梦他记不清楚只是突然空虚起来。

    窗外的月辉衬着室内满地银光他随意瞥见挂着长衫的屏风下有碎片……不对!他立即下床瞧见当日阮冬故给他的信物已裂成碎片里头雪水泼洒一地。

    莫名地他心漏了一拍。

    他不信鬼神也不信预兆。自新皇登基后朝中势力他一把抓力荐有经验的亲信为帅立即调齐京军赴战场换下王丞那混帐非要一鼓作气压下外患不可。

    她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他心神始终难定穿上长袍一开门见青衣还在外头等着。他有趣地笑道:「青衣你用不着睡的吗?」

    「大人不睡青衣不睡。」

    「你真忠心啊……你几岁跟着我的?」

    「十二。」

    「十二?这么久了?原来我当官当到老了吗?」

    「大人一点也不老跟初入朝堂时一模一样。」青衣实话实说。入朝为官大多外表远老于实岁偏他家大人把官场当游戏玩即使三十多岁依旧俊美如昔。

    东方非大笑两声反身走回房一时难以入眠索性取出当年的画像。

    当年阮冬故要画摊的书生替他画一幅人像图不料书生将阮冬故一块画上只见一幅画里他俩喁喁私语态度无比亲热。

    他视线落在画中那个神色洒脱、眉目带着爽朗的少年那书生画得真是入木三分让他怀疑在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对她起了异样的心情?

    「青衣?」

    「小人在。」门外的青衣应道。

    「本官做事一向没有迟过一步这一次也不会。」

    「是大人做事从不出错。」即使不知东方非在指什么青衣仍然照实答着。

    「是啊现在我就等着她班师回朝后一同辞官将来可有得玩了。」他笑道每每思及此心里就是兴奋难抑充满期待啊。

    有时候还真有错觉她耿直的性子不变他就不会失去对她的兴趣直到老死。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尽黑的天色。

    他兴奋中带有轻微不安这在他的官场生涯里几乎不曾有过。

    「哼不安定的因素全在她身上。」他有些不悦次难料一个人的动向。

    「大人……若要辞官只怕皇上不放人。」青衣委婉陈述。

    「他不放人我就走不了吗?」他压根不放在心上。

    青衣迟疑一会儿又道:「大人极受皇上倚重如果让他知道阮大人在大人心里的重要性恐怕会以阮大人为要胁……」

    「阮冬故对本官能有多重要性?」东方非失笑一阵忽然敛目沉思俊脸微些不可思议仿佛察觉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青衣见状也不多作打扰安静关上房门。

    「阮冬故在这世上若没有你……岂止是遗憾两个字啊……」凤眸若有所思地看向逐渐白的天际。

    此刻在燕门关的天空下她必定一心一意向她那个义兄求教克敌致胜之法吧。

    *****

    半年后

    京师第一场大雪前战事结束。

    战士回朝所经之处百姓沿道欢呼。来至正阳门由数名高官迎有功将士入城随侍太监一一宣读将士之名同时接过外族签属约定未来一个月里尚有皇上亲临午门城楼举行献俘礼等一连串仪式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百官笑逐颜开。

    「辅大人?」高官轻唤东方非全部官员就等他动作好进宫城。

    东方非连头也没回注视着军队末端的某个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依本官的身分也需要迎三军将士入宫吗?」

    文官们面面相觑。是内阁辅主动请求出城迎将士入宫城的……如今又喜怒无常实在令他们手足无措。

    「辅大人……」黄公公细声提醒:「无论如何皇上吩咐如果辅身子不适可先回内阁但晚上的庆功宴请一定要出席。」

    「身子不适?谁告诉皇上本官身子不适了?」

    「大人……」七里亭两个大男人接吻的事黄公公是印象深刻的。今日回朝名册上并没有户部侍郎之前传回的军报也说阮侍郎已经……皇上对他俩的事早有耳闻十分关注。黄公公迟疑一会儿终究还是随着其他官员先行回宫。

    街道欢呼不断东方非视若无睹慢步走到军队的最后那里一名白青年平静地抱着小小的坛子身上并无官服。

    东方非视线移向坛子面露淡淡趣味。

    「听说阮侍郎死于战场本官原以为是谣言这么生龙活虎的人也会英年早逝啊。」

    「我家大人为救同袍而死。」凤一郎沙哑地说。

    东方非哼笑一声问道:「本官还是来不及吗?」

    「辅大人亲点的京军精兵是及时雨救了怀宁……」凤一郎向他深深一揖说道:「可惜我家大人身受致命箭伤加上她身子不如怀宁强壮所以…….」

    东方非垂下视线问道:

    「你家大人的骨灰?」

    「是。」凤一郎答道:「若是我家大人在世必定想亲眼目睹战事结束所以草民擅自作主一路带大人骨灰上京让她瞧瞧即将而来的太平盛世。」

    东方非轻笑了一声执扇的手紧握几可见青筋。

    「是啊她心里也只塞得下百姓。」锐眸一眯沉声说道:「把坛子打开!」

    凤一郎闻言一怔眼眸流怒。「大人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本官说开就开你若不开即使是砸了它本官也要亲眼看看阮侍郎的骨灰到时候会弄成什么下场你不会不明白你自己斟酌吧。」

    凤一郎咬牙。「我家大人会怨你的。」

    「我让她能亲眼看见百姓安和乐利她该高兴才对。青衣把坛子打开!」

    青衣从百姓之中出现毫不迟疑地要开坛凤一郎立即紧抱坛子怒斥:

    「别碰!我开就是。」

    东方非在听见他应允开坛后紧绷的身躯顿时放松。

    凤一郎忍气打开骨灰坛子任由东方非上前看个仔细。一见东方非伸手抹了点骨灰在手指上他脸色微变喊道:

    「东方非请让我家大人安心地走吧。」

    「人死了也不过是一堆粉末而已阮侍郎值得吗?」凤眸盯着指腹上的凉粉取笑道。忽然间颊面略凉他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雪了。

    「下雪了啊……冬天里的雪就算再怎么干净无瑕也会有消失的一天阮侍郎本官送你一程吧。」语毕抓住坛口将坛内的骨灰尽洒天空。

    「东方非!」

    「这是她最好的路啊你还看不出来吗?」东方非轻笑随即哈哈大笑笑声不绝淹没在人群之间。「既然阮侍郎一心为民那么就让她的骨灰留在这种地方永远守护着皇朝百姓吧!」语毕任由细末骨灰在雪中纷飞东方非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