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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金锁姻缘作者:于晴 2020-01-09 22:34
    “啊——啊——啊——”持续的尖叫声在小小的电影院响起像是配合那电影的恐怖程度而极尽所能的尖叫出来。

    这家电影院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算小成天播着比其它城镇晚一步的影片。年轻一辈早去台北闯天下这小镇上只剩下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当然也不乏少数胸无大志的年轻人;而月兔就是其中之一。

    只见这小小的电影院里充满了月兔高分贝的唯一尖叫声没办法嘛!这电影院里除了几个老人坐在前头之外就剩她一个未成年少女要她不制造点音响难不成还让那些老人尖叫?太过无聊的下场就是到电影院来消磨时间外加泄心中怨气不趁此时尖叫又待何时?所以她用尽全力的大叫还不时补充水分瞧她隔壁的座椅上起码有一打饮料等着她。

    只见前头几个老人回过头来一脸惊吓的表情电影里的剧情没吓死他们这月兔的尖叫声倒是先吓出他们的心脏病来了!

    “阿兔你也来看电影?”抚着心口的福伯大声说着。

    “是啊福伯!要不要喝红茶?”月兔隔空丢几个罐饮料过去。别看这群老人起码也有六十岁以上要论身手月兔可是佩服得紧。

    “阿兔今天就你一个人来镇上?”这群老人一见有聊天的对象就连电影也懒得看了。反正今天播的是洋片他们压根儿就没兴趣。

    “对啊!今天没事做所以来看看嘛。”

    “胡扯!怎么会没事做?你们七仙女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六个姊姊都有男朋友了你怎么不跟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另一个寿伯加入谈话。

    “没啦!我没啦。”

    “什么没啦?在镇上谁不知道你们丁家出美女要说没有男孩子追不给人笑掉大牙才怪!”

    这就是人怕出名猪怕肥更别谈一个小镇上风声传得有多快!若有自称第一目击证人看见某人受伤了只怕等传遍小镇时这某人已经被传成出殡去了!小镇就是这样人家不要事实反而把流言当宝。尤其镇上居民都知道丁家六女差不多全推销出去了怎可能只剩七女还窝在家里霉连个知心男友都没有?说出去谁信啊?

    丁家一家都是女孩子。最大的已出嫁最小的刚从高职毕业很平凡的一个多产家庭唯一称得上不平凡的大概就是月兔五岁那年会被人绑架过吧?

    其实说绑架只是丁家人的猜测。当年月兔自个儿在三合院的庭院前玩耍玩着玩着人就不见了本以为她到小镇上玩可是日落西山却还不见踪影。他们在小镇上挨家挨户的打听就是没人见过小月兔丁家人这才慌了连夜召集亲友——实际上是小镇上所有的居民全放弃睡眠跑出来寻人。因为小月兔的满月酒可是每个人都去喝过的倒不是说丁父在当地有多德高望重而是因为在这不过几百人的小镇上每个人在街上遇到了都会热情的打招呼。没办法嘛!谁叫镇小人少大伙儿都熟得很。

    所以那晚全镇居民一人一只手电筒彻夜不眠的搜寻小月兔最后还是镇上的男孩子在小镇东边的废虚里找到她。据说当时小月兔正十分香甜的躺在里头睡觉怀里还抱着一个珠宝盒上头刻着一头老鹰底部的花纹隐约可见是三朵未开的荷花。这本也没多稀奇更奇的是事后丁父问及小月兔怀里的珠宝盒从何而来她又是怎么跑到废墟里去的?这小月兔唯一的答案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嘛!她唯一的记忆就只有在前院跳房子下一刻就醒在丁母怀里。至于其中十几个钟头里到底生过什么事她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当时丁母要将那个珠宝盒交给警方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月兔就是很坚持的要留下它。丁母不肯她就哭;丁父她骂她就闹反正才五岁而已就已经把女人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全学会了。总之到最后丁父拗不过她只好把它给偷偷留了下来。不过说也奇怪自从留下那珠宝盒后自幻体弱多病的她不但身体逐渐恢复健康而且还成了小黑炭一个。

    小小的个头蜜色的皮肤一张瓜子脸上镶着大大的眼睛算不上漂亮那型。丁家的女孩子共有七个个个像是芙蓉出水漂亮得连邻镇年纪相仿的男子都跑来追求唯独她丁月兔活像营养不良的干扁四季豆。都已经快二十岁的人了六姊的追求者竟然还拿糖哄她吃!这算什么?难不成要她当一辈子的大儿童?一辈子让人拿糖哄她?

    要怪真该怪丁家二老!

    倒不是说怪丁母把她生得平凡、生得普通该怪的应该是丁父。丁家七个女儿依序排列分别叫:丁美女、丁仙女、丁嫦娥、丁如花、丁西施、丁芙蓉每个都是上乘美女级独独她例外——出生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月圆之时正是老爷遥望月亮吃月饼、拉肚子的时候。所以呢想当然尔嫦娥已经让老三捷足先登了总不能用吴刚、桂树之名嘛!所以名副其实的“月兔”之名自然落在她身上。想当年老大出生的时候丁父看见身边美女护士灵机一动才有今日丁美女之名;而当年电视正在播“西施”所以老爷自然替甫出生的老五娶了这名;没办法!这是丁父的习惯。

    反正自知与美女级人物无缘也不见什么追求者所以求学时期月兔也不怕晒伤宝贝肌肤每天都骑脚踏车上学晒了个黑炭脸就连现在每天无聊到小镇唯一的电影院去打时间她都穿条牛仔裤直接跳上脚踏车就往电影院骑去。

    偏偏今天一大早老妈再三叮咛她:

    “说什么你也得去接你的干哥要是不接你老爸会生气的。”

    “那关我什么事?”月兔很气愤她的时间被剥夺。实不相瞒那所谓的干哥就是当年追求六姊拿糖哄她的男人。

    “妈要接他可以叫六姊去干嘛叫我?我还有事要做耶!”

    “你有什么事好做?”丁母白了她一眼。“还不是老往电影院跑!养你这么大好歹也该尽点孝道不会连老妈的话都不听吧?”

    “六姊呢?”月兔气呼呼的说:“她跑到哪里去了?旧情人回来她应该跑第一才能感人啊!”说不定她还可以拍照留念顺便寄去参展其感人肺腑的样子搞不好还能拿个冠军回来呢!

    “傻孩子。”丁母拿铲子轻轻敲了她一下。“现在你六姊有男朋友了小心被你六姊听见找骂捱。”

    “好我跟他又不熟!”

    “人家可是你的干哥怎么会不熟?想当年她还买糖哄你对了!这几年你生日他不是都有寄巧克力过来吗?还说不熟?人家胤伦可是很疼你的。”

    她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成天送我巧克力八成他想旧情复燃……不对当年是六姊甩他的应该是要找我做和事佬。妈!你有没有跟他说六姊有男朋友了?”

    “有啊我暗示他好几次了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那他还回来干什么?”月兔很不满。“不是听老爸说他在台北闯得不错吧?虽然这里是他的故乡但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他回来度假啊?”

    丁母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她用很兴奋的口气对她说:

    “前几天我听见你老爸跟胤伦通电话。好像他这次回来是想找个老婆唷。”

    “八成是想跟六姊旧情复燃啦!”

    “我也不知道。总之这是我的命令你不听就不要给我回来。你干哥坐下午二点的火车没有看到人我是不会让你进家门的啦!”丁母很豪爽的将月兔以及那辆破脚踏车踢出家门。

    这哪有天理嘛!

    竟然有母亲会为了一个外人赶女儿出门!打死都不会有人相信!所以她才到电影院消磨时间外加出出心中积郁的闷气。看看腕上的表也差不多一点半了该去火车站等人了她今晚还想走进家门吃晚饭呢!就算再怎么讨厌他还是得去接他。有什么办法呢?

    “阿兔听你阿爸说今天阿伦要回来是不是?小镇上传来传去就是那几句话一有新闻每个人都挂在嘴上!其实这本也无可厚非但一谈起那个“干哥”她就是很不爽。

    “是啦。”月兔尽量挤出笑脸“看看时间我也该去接他了。福伯、寿伯、禄伯下回有空再聊我先走了。”她赶紧溜出电影院也不管这电影是否只上演到一半。

    反正他来关她屁事?只要避不见面总没错吧?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讨厌他她也说不上来。唯一能摆上台面的理由大概就是:他是第一个在她十三岁以后还当她是无齿儿童似的拿棉花糖啊、麦芽糖什么的来哄她;干脆当她是个婴儿拿奶拿来哄她不是更省事?

    该死!反正她就是讨厌他。

    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

    瞄了一下表月兔很不耐烦的换了换重心火车误点让她足足多等了半个钟头。也不是说她没有耐心只是要去接一个讨厌的人又要她像白痴一样站在月台上等如果不是十分有肚量的人只怕她早就掉头走了。不是她不等人是他先迟到的。

    记得第一次见而朱胤伦大约二十一岁左右是时下一般高高瘦瘦的男孩听说在他十二岁以前是住在这小镇上后来朱家举家北迁一直到十年后才随着一帮朋友回来度假顺便寻访故乡——这是他自己说的她可是不这么认为。

    也就是那时候他现原来在这种小镇上竟然还有像六姊那般芙蓉出水的美女自然卖力追求外加讨好她这个小妹不时送送她糖果什么的十五岁那年还寄来芭比娃娃。天!他到底以为她是几岁?六、七岁的小孩子?还是没断奶的娃儿?简直是笑死人了!若不是当年老爸看他这么疼她干脆顺水推舟的要她认他做干哥说什么她也不会把他当作亲人看。要认他做干哥倒不如认一头牛!她忿忿想道。如果当年老爸知道他疼她是有目的的大概就不会叫她认他做干哥了吧?

    其实她对他的印象也不是很深。那个年纪正是在忙着和青春痘作战的日子哪里记得六姊的男朋友长得是一副蠢样还是什么样子?反正是人就是了!她拚命回想:他大概有一对浓密的眉毛她记得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那对眉会微微上扬。嘴巴嘛好像略为宽厚记得那时老妈还说他这种人不会薄情寡意要她多看着点;还有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是也跟着笑似的总是弯起来很少看到有男人笑起来是这种样子像是心无城府似的!根据这些记忆应该可以认出他来……

    好像就是他耶!

    月兔蹙起眉很努力的望着站在月台上的男人——刚才太过沉浸在回忆里这才现原来火车已经到站了幸亏这站下车的旅客少否则她还真不知该怎么个找法。

    只见那男人四周张望了会儿月兔甚至还来不及躲起来眼尖的他就看见月兔站在柱子旁于是马上大步朝她走来脸上还挂着一副虚伪至极的笑容。真可惜要是她动作快一点赶紧溜掉说不定他没见到有人来接他一个火大搭下班火车回台北最好!

    “月兔妹妹?”他扬起眉站定在她面前。虚假恶心的温柔声音差点没让月兔跑到就近的化妆间去大吐特吐。

    他以为他是谁?竟敢叫得这么亲热!

    “月兔?”他等待她的答覆。

    她微笑点头以同样的虚假回应他。

    “我是。你就是胤伦哥哥吧?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还能认出我来。”她喊他名字的时候鸡皮疙瘩掉一地。

    “每年你生日的时候干妈总会寄一张全家福的照片给我。”他笑着揉揉她的头。“你个儿最小却老站在最后面要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你呢!”

    看不见最好!难怪老妈每年生日总坚持要照一张全家福原来是专门寄给他。老妈干嘛这么费心费力?只不过是个干哥而已又不是将来的六姊夫难不成老妈真以为六姊会回心转意?

    想到这里月兔偏着头这才仔细现到——

    原来这朱胤伦长得还不赖。十年前那种高高瘦瘦、活像竹竿的模样早不复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肩、修长有力的腿。要是他一个不高兴一掌朝她打来八成会像是打苍蝇般轻松俐落不留痕迹所以她最好小心点谁知道十年前笑口常开的男子如今会变得如何?也许暴躁易怒也不一定……

    “丫头在想心事?”

    “没有。我在想你的行李呢?”

    他晃晃左手拎的背包。“这就是啦!”

    她眯起眼。“老妈说你打算度个长假。”

    “是啊。”他顿了顿墨镜后的眸子停驻在她的脸蛋上。“丫头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嗯?”

    “生气?”她无辜的睁大眼。“怎么会呢?你是我干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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