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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听雪楼系列作者:沧月 2020-01-10 17:19
    但高欢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他倚在树上拈着几片草叶神色依旧平静而冷淡。只是他的目光频频落在任飞扬的剑上脸色极其复杂地变幻。

    “任公子能不能借你的宝剑一观?”他突然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任飞扬一时反应不上怔了一怔才随手将剑抛去:“你看就看吧也没什么奇特的。”

    高欢神色肃穆反手缓缓抽出剑一眼看到了剑脊上那两个字——“问情”。一丝奇怪的神色在他眼中闪过。他放好剑淡淡道:“任公子这剑不是凡物你可要好好使用。”

    任飞扬奇道:“是么?我从小用到大除了比别的剑快一点也没什么特别嘛!”

    高欢笑了笑:“何止快了‘一点’?若不是此剑锋利绝世剑气逼人眉睫你方才也不能一剑截断千年巨木。”他伸手一弹剑脊一阵清越的龙吟。“此剑乃是一百年前的铸剑大师邵空子所铸也是他生平三大利器之一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梦想得到它——怎么令尊没有提起过么?”

    任飞扬撇撇嘴:“我爹早在我七八岁时就死了从小他什么也不教我。”

    “那你的剑法……”

    “简单我偷偷照剑谱练呗!反正都一样。”

    高欢点头又问:“那令堂……也没说起过么?”他神色有些奇怪。

    任飞扬靠在树上抱着胳膊冷笑:“我娘眼里只有我爹根本顾不上我。我爹一死她不出一个月就跟着去了。那些人欺负我年少无知个个想踩到我头上去……哼哼他们凶我比他们更凶!从小到大在这白鹿城内我就是老大谁敢再欺负我?”

    红衣少年脸上有漾出了邪邪的笑意可眸间却闪着一丝落寞孤寂之色:“人家都骂我是恶少……也没什么反正我从小就没娘教。”

    高欢仿佛没听他说低头反复弄着手中的草突然抬头又问了一句:“这么说令尊令堂已仙逝很久了?”

    “不错。”任飞扬回答然后忽然惊觉奇怪地问“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问这个干什么?”

    高欢笑笑不再说什么。

    “姨叔叔快中午了咱们回天女祠吃饭么?”蓦然间小琪他们奔了过来“我们肚子饿了!”

    一进天女祠大家全愣住了。院内一片狼籍墙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想是强行闯入时被毒死的;可院中也已被破坏殆尽。

    “***!好霸道的神水宫!”任飞扬剑眉一扬怒道。“高欢咱们联手去把它铲平你敢不敢去?”他回头目光惊电般落在高欢身上。

    高欢似乎早已料到这儿的情景只淡淡看了一眼不说什么。

    见他沉默任飞扬很是不满再次问:“你去不去?不去我一个人也去干了!”

    高欢这才回过神来淡淡问:“哦去神水宫?这可不是玩的。”他沉吟许久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残酷而冷漠的光断然道:“好明天我就跟你去!”

    任飞扬大喜一下子跳过来用力拍着他的肩:“我就知道你会去的你这家伙虽然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可也是一条好汉子!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这个……是不是结义都要有信物的?”

    抓了抓头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可以相赠任飞扬干脆解下佩剑送了过去:“你不是挺喜欢这剑么?就送给你好了!”

    高欢蓦然抬头目光闪过一丝震惊:“你……送给我?这怎么可以!”

    任飞扬以为他不好意思收便劝解似地拍拍他的肩:“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用你的剑跟我换吧!这一来谁也不欠谁了是不?”

    高欢注视着他目光变得很奇怪缓缓问:“你不后悔?”

    “当然不后悔!”

    “那好。”高欢解下腰间佩剑递给任飞扬。

    这把剑已经很旧了剑鞘的鲨鱼皮磨破了好几处握手的木柄更已被磨得光可鉴人——显然已伴随了高欢多年。任飞扬反手抽剑。淡青色的剑没有嵌宝石珠玉甚至没有刻上字。光滑的剑脊上只有一道淡淡的痕迹。

    仿佛泪干之后留下的痕迹。

    任飞扬看不出这剑有什么特别便佩在了腰间笑道:“高欢从此后咱们便是兄弟了啊……我江湖经验不行你可得好好提点我。”

    高欢笑了笑他笑的时候眼睛依然是不笑的——那是绝对的冷酷!

    他转过身走了开去看着手中的问情剑轻轻叹了口气:“天意真是天意么?”他的目光第一次失去了平静与冷酷流露出了痛苦之色然而却只是转瞬即逝。

    “高公子怎么还不进去坐?”当他抬头时他就看到一双沉静如水的双眸。风砂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面前静静看着他。高欢立刻再次转头走开——

    不知为何他觉得仿佛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已被这双眼睛看见。

    ※※※

    天色已暗了吃完了饭高欢一个人留在庭中好动的任飞扬已和孩子们玩开了。孩子们早已不再害怕他反而与这个大男孩似的叔叔相处得很好女孩子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而男孩早已七手八脚的爬到了他身上。

    风砂坐在窗边看着庭院中热闹的一群眼前不断浮现的却是方才高欢的眼神。

    那冷酷眼中的一抹仿佛是冰川裂开后涌出的岩浆!这个人……他的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独自坐在中庭角落里月桂树下的高欢她终于走了过去。

    还未走到他身边三丈并没有回头看高欢却淡淡开口了:“叶姑娘你相信世上有四片叶子的三叶草么?”他问的很奇怪。

    风砂一时怔了一下摇头苦笑:“我想是没有。”

    “你错了。”高欢缓缓转身走了过来把一片叶子放在她手上。细细的梗上四片小巧的圆形叶子呈“十”字型展开。四片叶子的三叶草!

    “哎呀!”风砂又惊又喜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高欢微微笑了一下:“就是从小飞那堆草里拣起来的——有时它就在你手中是你自己没有觉才把它丢弃了……四片叶子的三叶草其实并不难找。”

    风砂抬头觉他这一次微笑的时候眼中已不再是往日的冷酷一种温暖的光芒充溢了他的眼睛连他平日冷肃严峻的脸也柔和了不少。

    她心中突然也有一阵暖流升起不知怎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把它送给我么?”

    高欢的手不易觉察地震了一下又缓缓回过了头去。他的目光在急剧地冷下去。

    “你喜欢就留着好了。”他淡淡道。

    风砂沉默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物递过来:“你送我三叶草就收下这个吧。”

    高欢怔了一下入手的是一绺青丝被编成了细细的小辫。正是日间他从风砂头上用剑削下的那一绺。他冰冷的指尖轻触着柔光水滑的丝。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风砂才问:“你明天就和任公子去神水宫?”

    “嗯。”高欢只是应了一声不再回答。

    “可你的腿上的伤还……”她的声音确实焦急而关切的。

    “没关系皮肉外伤而已。”高欢的声音依旧淡漠而平静。

    风砂沉默良久终于叹息般地回答:“你们……和我萍水相逢原本不必如此的。”

    高欢沉默。沉默之中他突然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其实你的师兄也很自私。”

    风砂脸色变了冷冷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在死前终于还是向你表白了心迹这正是他的自私。他明明知道他自己立刻会死去永远无法陪你一世却还是告诉了你让你痛苦了一世……”

    “他若是真的爱你至深就不会为了让自己‘来过、活过、爱过’而让你一生背上这个包袱他本应该守着这个秘密一直到他死好让你快快乐乐地活下去的……”

    高欢一边说一边已缓缓走开去。他说得很平静很从容似乎已想过了很久才说出这番话来。

    风砂看着他的背影怔怔良久突然以手掩面哭倒在月桂树下。

    ※※※

    夜已深了天女祠已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可一扇窗却渐渐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夜行人闪电般地没入了黑暗穿林渡水。

    “小高你来得很准时。”黑暗的林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很冷、很低但却带着说不出的气势仿佛是天生的主宰者“一切都顺利吧?”

    “是的。任飞扬和叶风砂什么都没有觉明天就可以下手了。”高欢的声音亦已变得不带丝毫感情冷得仿佛来自地狱!

    “很好。”这一次响起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同样的冷而高傲却也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那个声音一字字道:“明天完事之后你可以回去把经过当面向叶风砂解释一遍。知道么?”

    高欢在黑暗中沉默了一小会立刻又断然道:“遵命!”

    但短短的两个字中却已起了无法控制的颤抖。

    “回去养足精神。完事之后回总舵来见我。”那男子淡淡下令。

    “要他去向叶风砂当面解释?”那女子声音过了一会儿缓缓问“你没听出来小高似乎很痛苦吗?……你还要逼他?”

    “我这样逼他还未出他忍受的极限。”那男子淡淡而又断然道“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件杀手交易——小高是我得力手下我不愿让他如今就失去价值——我要他自己把这件事彻底完结。”

    那女子很久没有说话只幽幽叹息了一声:“我们走吧。”

    “阿靖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做的过分了?”那男子缓缓问“有时候你的心总比较软一些。”

    那女子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

    刚刚破晓在郊外冷风吹到脸上简直如刀子一般凛冽。

    “喂高欢去神水宫报仇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嘛!”任飞扬与高欢并骑而驰脸上虽然都是第一次将临大敌的兴奋却也忍不住抱怨“一大早就出来连风砂也没告诉一声就走了她会担心的。”

    高欢一脸平静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到了一处岔路口突然飞身下马掠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店。

    “对了我肚子也在唱空城计了。”任飞扬苦笑下马也走了进去。

    两人叫了一些小菜开始对酌任飞扬初次卷入江湖是非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不停的问高欢。可高欢的话似乎异常的少神色也异常的冷肃。

    任飞扬饮干了杯中的酒问:“高欢以后咱们俩联手闯荡江湖是不是天下无敌了?”

    “不是。”高欢沉沉开口了又闷声饮尽了一杯。

    “那还有谁?”任飞扬问满怀不信。这个从来没有出过台州府的少年对自己的武功和高欢的武功一直是信心十足。高欢继续饮尽了杯中的酒转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际叹息了一声:“这世上有两个人是永远没有人能越的。”

    缓缓说着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充满了崇敬和严肃。

    “哇……连你都说得那么神?那两个人是谁?”任飞扬问。

    高欢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才一字字道:“他们……是一对人中的龙凤。”

    人中龙凤!任飞扬眼睛一亮——值得高欢这样推许的人一定不会寻常。

    可高欢却仿佛不愿意多说酌了一杯酒递给任飞扬神色严肃:“我们这一次去神水宫凶险异常还不知能不能生还。先喝了这一杯吧。”

    任飞扬接过一饮而尽大笑:“好有你同行咱们就拼它个天昏地暗!”

    高欢看着他喝下酒目光中又露出了笑意——但那仍然是极度冰冷的笑意。

    那一杯酒喝下后他不再开口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站起来结帐。

    “五钱三分银子。”小二报出数目来。高欢从怀中掏出碎银拈了块六钱的给了小二。

    “咦这是什么?”任飞扬眼疾手快捡起了同时从他怀中落下的东西。

    一绺编好的青丝泛着幽然的柔光。

    “哇怪不得昨天晚上你和风砂谈了那么久。”任飞扬怪怪地笑了瞥了他一眼用力拍同伴的肩膀“好小子别看你冷冷淡淡可手脚还挺快的么!”

    高欢从他手中拿过丝目中骤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一言不地上马。

    “说真的风砂可是一个难得的女子……若不是你下手太快我一定也会试一试的”骑在马上任飞扬的红衣随风扬起他英俊年轻的脸上有戏谑的微笑“高欢这一次去神水宫你可千万的留条命回来否则风砂可又要伤心死了。你不想做他师兄第二吧?”

    高欢没有丝毫的笑意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催马奔了开去。

    “喂喂你干什么等等我呀!”任飞扬大呼小叫地跟了上去“你还不好意思什么呀!”

    在马奔驰的一刹那高欢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痛苦和悲哀!他心中的苦难与折磨是永远无法让别人明了的。

    到了一处深山谷中高欢放慢了马任飞扬从后面追了上来:“你把我累死了!”

    两个人并辔缓缓而行。高欢一直不语他目中的杀气越来越盛!

    “任飞扬你知不知道我送你的那把剑叫什么?”他突然问。

    任飞扬不在意摇头:“这把剑也有名字么?”

    “有的。”高欢看着他一字字道:“它叫泪痕。”

    任飞扬立时想起了剑脊上那一道淡淡的痕迹不由失声:“这就是泪痕剑?就是昔年邵空子所铸与问情、离别齐名的泪痕剑?”

    高欢颔淡淡道:“昔年邵大师一炉铸出三剑第一把剑便是问情。他深知相剑之道见此剑锋芒清澈却非绝世之上品仍不免堕入红尘爱憎是以名其为‘问情’。此剑流落江湖一百余年直至落入你父亲任风云之手每一代主人均历经大喜大悲难逃情劫。”

    任飞扬有点听得怔不由问:“这么说这是一柄不祥之剑啰!”

    高欢叹了口气信马由缰走了开来淡淡道来:“第二柄铸成之剑就是泪痕。”

    “剑刚出炉之时天地风起云涌一片肃杀。邵大师心知此剑杀气太重世间又将有不少冤魂将死于此剑下不由动了怜悯之心一滴泪坠上剑脊留下了痕迹。故此这把剑也被称之为泪痕。最后得到这把剑的人是我父亲高渐飞他一生历经波折但为人侠义不曾多杀无辜。终究因为泪痕滴上了剑身之故剑上的杀气也弱了下去。”

    任飞扬插了一句:“你也不是无行之人泪痕在你手上想必也做了不少侠义之事。而今到了我手上我自然也不会胡乱杀人。你放心好了。”

    高欢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欲言又止。

    任飞扬却等不及了又问:“那还有一柄剑是否就是离别?”

    “离别离别……”高欢喃喃念着竟有些痴了“它又名离别钩。因为邵大师在铸剑的时候出了一点差错剑的尖部被铸弯看上去仿佛是钩一般。昔年离别钩的主人杨铮……唉。‘它若钩上了你的手你的手就要和你分离;它若钩上了你的头你的头就要和你分离。但我用离别钩却只是为了能与你相聚永远的相聚。’……”高欢叹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那么如今这离别钩又在谁手中?”那些江湖掌故听得任飞扬悠然神往忍不住的问。

    “天下之大也不知流落何处。杨铮死后他仿佛也与世人‘离别’了。”高欢的目光停在自己手里的剑上突然又道:“我再讲一段传说给你听——”

    “传说这一百年以来泪痕剑下杀人无算。但若泪痕主人过分杀戮终究也难逃一死。而且杀死‘泪痕’主人的必定是‘问情’的主人。这两把剑一把是‘情’一把是‘恨’这两柄剑必定世世相残……你相信么?”

    任飞扬听得怔了一下又不在意地笑笑:“这怎么能信?难道你我也会相残?”

    高欢蓦然回头一字字道:“我本来也不相信可如今却不得不信了。”他的语声如披冰雪涌动着无比的杀气!

    任飞扬浑身一震抬头却看见了高欢的眼睛——残酷、冷漠涌动着杀气与他平日所见的截然不同!他不禁勒马失声问:“你……你究竟是谁?”

    “我?”高欢冷冷地笑了“你们不是都称我为‘大侠’吗?错了全错了!我真正的身份——

    “只不过是一名杀手!”

    “杀手?”任飞扬不可思议地问在他印象之中“杀手”还只限于几天前在天女祠边遇见的那一群黑衣人武功差劲贪生怕死“你……你这种人也会是杀手?”

    “杀手有很多种几天前那不过是三流的杀手。而我们听雪楼的杀手却是一流的。”

    “听雪楼?那是什么组织?”任飞扬讶然的脱口问。

    “是目前全武林势力最大的组织也是我为之效命的对象。”高欢立刻不再往下说了他知道这本是不该说的——即使对着一个即将死去的对手。

    任飞扬无奈的叹了口气拍拍马头看了他一眼问:“好吧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三年前我接了一份契约契约上要我去杀一位名叫任风云的人及其全家。我接了但却一直找不到这人的下落直到我听说‘问情’曾在白鹿城出现我才赶来调查。”高欢道神色却是淡定的轻尘不惊“起初我不敢肯定你就是任风云的儿子直到我仔细看了你的剑又看了你的出手才下了决心杀你。”

    “谁要你杀的?”任飞扬不可思议蹙眉问“我父母似乎从未惹过江湖人物而我自小就在白鹿城也没有涉足过江湖——是谁非要杀我们?”

    高欢摇头:“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决不透露主雇之名。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已经死了。这张契约是她临死前交给我的。”他顿了一下忍不住叹道:“这真是个可怕的人。她内心充满了仇恨誓要灭你全家——真不知当年你们怎么结怨的。”

    当然已没人知道。二十三年过去了当然任风云、惊鸿与惊梦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已被人淡忘。可唯一不灭的是仇恨——惊梦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可怕的仇恨终于把血债传到了下一代。

    任飞扬已恢复了常态哈哈一笑跃下马背反手抽出泪痕剑:“那好高欢我早就想与你一比高低了来吧!我才不信这见鬼的传说。”

    他下马驻立右手执剑贴于眉心左手拈着剑诀。山风吹得他的大红披风与黑一齐飞扬但他却稳定如石。

    高欢没有动他仿佛在等什么。

    突然一丝冷笑从他唇边溢出他头也不回地冷冷道:“倒下!”

    语音未落任飞扬脸色巨变身子晃了几晃不由自主委顿于地!

    “你……你竟下毒!”他终于忍不住嘶声道眼睛都变了颜色“你你居然用了毒药!”

    高欢不再看他淡淡道:“不错。方才小店中我敬你的酒中已下了毒——毕竟你江湖经验太少居然丝毫没有觉察的喝了下去。”

    任飞扬盯着他冷汗一粒粒从他额上流下他脸部已痛得抽搐起来但他的心却比**更痛!他用力咬紧了牙用力的嘴角流出了血来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与我放手一战而要用这种卑鄙手段!”

    他不甘心太不甘心!如果战死高欢剑下或许还是一个痛快但是如今这般死于毒药却让他万般的不甘心。

    “你莫忘了我不是侠士我只是个不择手段的杀手。”高欢看着他痛苦地挣扎冷冷道“本来我也想给你一个痛快可很不幸我的主雇已经规定了你的死法。所以我才会下‘九天十地、魔神俱灭’这种毒。”

    他又补了一句:“也许你还没听过这种毒但我可以告诉你在毒的时候你一定会恨自己为什么会生到这世上来……没有办法受人所托而已一定要让你尝尽这种剧毒的痛苦。”

    任飞扬已说不出话来冷汗一滴滴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滑下——连他的汗都已成了诡异的淡蓝色!看着站在眼前白衣玉立的无情男子他一向明朗的眼中亦已充满了怨毒!

    高欢拍了拍手中的问情嘴角居然有一丝奇异的笑意:“那天你提议交换佩剑时我问过你后不后悔……可惜你一口答应不翻悔。看来传说是可信的——泪痕的主人……的确会死在问情之下。”

    他转过身去上马:“你就在这儿慢慢等死……我不陪你了我已经按契约让你喝下了这种毒。”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泪痕剑叹了口气:“这把剑……就给你陪葬吧!”

    高欢一身白衣如雪拨转马头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你最后还有什么话好说?”

    任飞扬艰难地开口喘息着:“如果……如果风砂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会比……比师兄死了……还伤心……”片刻不到连他的声音都已嘶哑不成声毒药药性之烈可见一斑!

    高欢登时一震伸手入怀他冰冷的指尖触到了柔顺的丝。他面色一变杀气全消默默离去。

    任飞扬只觉体内有如烈火焚烧又如群蚁噬体简直让他疯狂、让他失去理智!他瞥见了手边的泪痕摸索着握住了剑柄:“他毕竟毕竟还为我……留着这柄剑!”

    他已无力抽剑自刎便把剑支在地上往剑尖倒了下去。

    他没有倒在剑上。一只手已及时拉住了他同时拿开了剑一只纤秀而坚韧的手。

    在他因为剧毒而昏迷前他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叹息:“小高果然不让人失望!只是……唉……”叹息未落那只手已点了他全身十二处大穴。

    ※※※

    风砂在院中修剪着花木但她却有些心神不定。一早高欢与任飞扬的不辞而别让她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起了高欢冷漠如冰的眼神以及偶尔闪过的痛苦——

    “这个人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吧……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从怀中取出那片三叶草细细端详着。手中握着这片草叶一阵无言的暖流涌上心头。

    不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然而他却是第一个把“幸福”交到了她手心的人。

    “姨高叔叔回来了!”蓦然孩子们在院外欢呼起来。

    风砂惊喜地抬头快步迎了上去正见到大步踏入院中的高欢。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风砂上前惊喜地问“任飞扬怎么没一同回来?”

    高欢没有回答。风砂注视着他的双眼看出了他一刹间的退缩和逃避更看见了随之而起的冷酷、杀气、痛苦和残忍!她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血腥的目光。

    终于她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脸色转瞬苍白颤声问:“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错。我把任飞扬杀了!”高欢不再回避一口说了出来。

    那片三叶草从她指尖飘落!

    “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我是一个杀手。来这儿杀他是我的任务。”

    “那你为什么还要结交我们还要帮我们?”

    “不靠近目标下手怎么会有把握!”

    “很好很好……我本来还一直在奇怪一个侠肝义胆的人怎么会有你这种冷如冰雪的眼神——如今我总算明白了。”

    “你明白得太晚了。任飞扬已被我下了‘九天十地魔神俱灭’的毒。”

    风砂目光在一霎间雪亮!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毒!

    看着怀抱问情剑冷酷而漠然的高欢她拼命压制的感情终于失控!

    “你居然对他下这种灭绝人性的毒?你简直是个畜生、魔鬼!”风砂疯了一般地嘶声喊上前用力抓住他的衣袖摇晃“你手上还拿着他给你的问情剑嘴里还叫着兄弟居然转身就杀了他!”

    高欢仍旧不动声色看着她泪如雨下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我本来只是一个杀手无亲无戚无情无义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是真的……说句老实话用这种方法杀人我早已用过几十次了。只有你和任飞扬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才会上当。”

    风砂呆住因为极度的震怒和惊异而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叔叔……你真的杀了任叔叔?”蓦然一个稚气的声音问。一大群孩子不知何时已围了上来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盯着高欢。

    “高叔叔是个大骗子!”“高叔叔坏极了!”“打死他!”孩子们扑了上来哭着围着他又踢又咬。

    高欢神色不动任凭孩子们厮打着他闭上了眼睛过了片刻忽然冷冷对风砂厉声道:“快让他们住手否则不要怪我对小孩子动手!”

    他杀气逼人的语声让风砂不自禁的扑上去拦住了孩子们:“你们快回屋里去不准胡闹!”

    孩子们不敢不听她的话悻悻散了开去然而临去之时的回眸中那些本来明亮天真的眼眸中居然有那般深刻的仇恨——或许这是第一次将那些仇恨种入那样幼小的心灵中吧?高欢心神有些恍惚突觉有人扯他衣襟低头却见小琪仰头轻轻地问:“高叔叔你真的……杀了任叔叔吗?”

    在小姑娘那样明亮如水的眼眸中心冷如铁的杀手徒然也是一痛!

    但他仍是淡淡点了点头。见他承认小琪目光立刻充满了愤恨哼了一声转头就走:“高叔叔坏死了!我永远不原谅你!”

    这时刚走开的小飞又折了回来对着高欢一字一字道:“高叔叔迟早有一天我学会了武功会找你为任叔叔报仇的!你记住!”小孩子握紧了拳头认真的看着他许下诺言。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从高欢嘴角再次泛起他木然地看孩子们离去这才抬头看了风砂一眼从怀中取出那绺长抛还给她:“戏已演完也该物归原主了。”

    风砂触电般一震泪水已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从地上捡起那片三叶草也抛了过去:“还你!”

    高欢看也不看忽然反手拔剑!

    问情剑的光芒纵横满空那孤零零的一片叶子转瞬被搅得粉碎。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砂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痴痴地看着漫天飞舞的叶片。

    四片叶子的三叶草……她的“幸福”……已如叶般破碎而飘落了。

    她终于伏在树上放声痛哭!

    ※※※

    “只会哭的女人永远只是废物。”一个冷淡而傲气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风砂抬头泪水立刻止住。泪眼之中她看见院中竹下站着位白衣女子脸罩轻纱正静静端详着自己。她的目光锐利而深沉仿佛能一眼看到人的灵魂深处。

    “我……只是实在承受不了了才……”风砂一向坚强高傲可不知为何在这个女子面前却软弱了起来虽然硬撑着但声音已颤抖了起来:“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你凭什么……凭什么指责我……”

    白衣女子颔凝视着她许久许久目光中竟露出了怜惜之意。

    “叶姑娘你是个很好的女子……如果能帮到你什么我不会吝惜我的力量。”她缓缓开口眼眸深处却有一丝笑意“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救回了任飞扬——那么相信‘九天十地魔神俱灭’之毒虽剧也难你不倒。”

    风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什么?你救了任飞扬?他……他在哪儿?”

    “已经在你房中”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相信你会救活他的。不过……”

    她顿了一下缓缓道:“他伤好之后我会立刻带走他。”

    “为什么?”风砂惊问“你、你又是谁?”

    白衣女子的目光突又变得冷漠轻轻冷笑:“我救了他他必须为我做点什么来交换他的性命。我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她的语气也变得威严而寒冷。

    “那么……你帮了我我要怎么报答你?”风砂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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