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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二月洛阳春仍早

英雄无泪作者:古龙 2020-01-11 08:44
    二月二十二日。

    洛阳。

    晨。

    一骑快马冒着风雪冲入了洛阳马上人穿一件藏青斗篷戴一顶范阳毡笠把笠帽低低的压在眉毛上挡住了半边脸。

    这个人的骑求精绝可是一入洛阳境内就下了马好像非但不愿让人看见他的真面目也不愿被人看到他矫健的身手。

    可是这一次还是他第一次到洛阳来洛阳城里还没有人见过他。

    同年同月同日。

    长安。

    二月长安的清晨也和洛阳同样寒冷大多数人还留恋在被窝里的时候卓东来已经起来了。

    他的精神虽然很好脸色却很沉重。

    司马群已经病了好几天病情毫无起色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的。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见到过司马每次他要去探病时都被吴婉挡住了驾。

    病房内外部充满了药香吴婉的神情也显得很憔悴可是态度却很坚决除了她自己和看病的大夫外谁也不能进去连卓东来也不例外。

    注是她生平第一次时卓东来如此无礼。

    卓东来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告诉别人:“一个女人为自己丈夫的安危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值得原谅。”

    虽然这是清晨花园里已经有两位客人在等着卓先生了。

    两个人一位姓简一位姓施都是长安的世代名医平时养尊处优。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被窝和火盆。

    可是今天他们一大早就被卓东来派人去请来了而且不把他们迎入暖厅却要他们在一个四面通风的小亭里苦等。

    如果现在是六月亭外荷红柳绿四面清风徐来那种情况就十分令人愉快了。

    可是现在冷风刮在身上就好像刀子一样两位先生身上虽然穿着重裘手里虽然捂着暖炉还是被冻得脸色青恨不得马上就开两帖泻药给卓东来吃吃。

    这种想法当然是连一点影子都不能表露出来的得罪了卓先生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长安城里每个人都知道得很清楚。

    所以卓东来穿着紫绍裘带着随从从石径上施施然走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显得很愉快的样子长揖到地赔笑问好。

    卓东来对他们也很客气。

    “如此严寒我没有请两位到暖阁相坐却把两位招呼到这里来两位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心里当然是奇怪的嘴里的说法却不同了。

    “快雪初晴梅花也开得正好。”比较会说话的施大夫抢着道:“东翁一向是位雅人莫非要我们到这里来看花赏雪?”

    “我倒是确实要请两位到这里来看样东西只不过看的并不是花也不是雪。”

    看的不是花是什么?

    “施大夫城外别馆里的雪夫人肌肤如雪简先生昨夜供养的花蕊姑娘也比这里的梅花好看得多。”卓东来微笑:“要看花赏雪又何必请两位到这里未?”

    两位名医手心里好像都在冒汗了这些事连他们的妻子都不知道。卓东来却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在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把你的秘密**说出来的人面前他们还敢说什么?

    “两位请跟我来。”

    卓东来笑得虽然有点不怀好意施大夫和简大夫也只有乖乖的跟着他走。

    走到花径旁一条用白石砌成的水沟前面卓东来先叫人掀起上面盖着的石板回过头来间他们:“两位请看这是什么?”

    这是条水沟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条水沟卓东来一大早把他们找来难道就是为了要他们来看水沟的?

    一条水沟有什么好看?

    施大夫和简大夫部怔住了。

    卓东来个直站在那里看着这条水沟看得出了神。就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条水沟更值得他们来看的东西。

    简大夫的脾气比较急忍不住问道:“看起来这好像只不过是条水沟而已。”

    “一点也不错看起来这好像只不过是条水沟而已。”卓东来淡谈的说“因为这本来就只不过是条水沟看起来怎么会像别的?”

    施大夫和简大夫又闭上了嘴。

    卓东来悠然道:“这是条砌得非常好的水沟光滑干整从不淤塞。从司马夫妇的居处一直通到花园外一直畅通无阻。”

    两位大夫虽然熟读医书这次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候风中居然好像真的有一阵药香传来了。

    石径上一大早就被打扫干净连水沟里的积雪都已被消除。

    就在他们嗅到药香的时候水沟里已经有一股暗褐色的污水从上面流了下来。

    卓东来挥了挥手他的随从中就有人把这道污才浅浅的按住了小半碗双手捧到两位大夫面前。

    “两位请看看这是什么?”

    两位大夫连看都不用看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这当然不是污水污水里绝不会有药。

    卓东来冷冷的盯着他们。

    “我想两位大概都不会知道这是什么吧?”

    简大夫想说话可是嘴唇动了两下后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施大大的嘴更好像被人用针线缝住了。

    “这就是两位昨天替我们老总开的药自从昨天半夜开始用文火煎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现在才煎好。”卓东来说:“据我所知道这一帖药最少也要值五十两。”

    两位大夫的脸色都变了。

    卓东来道:“这碗药现在本来应该已经流入司马的肠胃里怎么会流到水沟里来了我实在不明白。”

    他眼中忽然射出亮光:“幸好我知道有人一定明自的。”

    “谁?”施大夫颞颥着问:“谁明自?”

    “你。”

    施大夫就像是忽然被人用力抽了一鞭子连站都站不稳了。

    “如果你也不明白那一定是因为这里太热了。”卓东来的口气又变得很温和:“一个人太热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事想不起来的。”

    于是他立刻吩咐他的随从:“你们还不快为施大夫宽衣?”

    施大夫用力拉紧了身上的皮裘结结巴巴的说:“不必客气千万不必客气这衣服是万万宽不得的。”

    穿着皮裘已经快要冻死如要脱下来只有冻死为止。

    随从中有两条大汉站在施大大左右卓东来又用很温和的口气间他:“你真的不热?”

    施大夫拼命摇头。

    “那么你一定已经想起来了本来应该喝下去的药怎么会被倒在水沟里?”卓东来问:“是不是因为那位病人根本没有病?”

    “我不知道。”

    卓东来冷笑两条大汉的巨掌已经搭上施大夫的肩施大大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卓东来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没有见过他?你没有见过司马群?”

    “我没有真的没有。”

    “他的夫人请你来为他看病可是你居然没有见过他?”

    “我连他的影子部没有见到过。”施大夫已经急了:“那间屋子里跟本连他的人影子都没有。”

    卓东来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对着灰暗冷漠的天空静静的站了很久才慢慢的回过头凝视着简大夫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你呢?你也没有看见他?”

    “我也没有”简大夫已经比较镇静了一点:“司马大侠根本不在那屋子里司马夫人请我们来只不过要我们替一间空屋子看病而已。”

    然后他们就听见了吴婉的声音。

    “如果有人肯出五百两黄金有很多大夫都肯替空屋子看病的。”她淡淡的说:“下次我如果还要去找一定会去找比较不怕冷的。”

    如果说这地方有人真的生病了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吴婉。

    她的脸色枯黄而憔悴本来很明朗的眼睛里现在已充满血丝。

    她盯着这两位怕冷的大夫。

    “我只不过是个女人当然没有卓先生这么大的本事我也不会要两位脱衣服”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可是我劝两位以后睡觉前要多小心门户莫要等到半夜醒来忽然现自己已经睡在雪地上。”

    两位大大的脸都绿了。

    如果一个人的眼光可以杀人现在他们恐怕就已经死在雪地上。

    “现在两位是不是已经可以请滚了?”吴婉说:“请、滚。”

    她一向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温柔而优雅说话的时候通常会先说一个“请”字。

    “卓先生”等到两位大夫走了后她又说:“我实在很想请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请你也跟他们一起滚。”

    卓东来没有反应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一点表情。

    “可惜我也知道你是一定不会滚的。”吴婉叹了口气:“你是司马群的好朋友、好兄弟我遍天下都再也找不到你们这么好的兄弟朋友了!”

    她的声音里也充满了讥消就像是蝶舞跟卓东来说话时一样。

    “而且司马群全都是靠你起家的他只不过是个四肢达头脑简单的傀儡而已没有你他怎么会有今天。”吴婉冷笑:“最少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卓东未还是全无反应就好像听一个戏子在台上唱戏。

    “你当然是个了不起的人了不起的好朋友因为你替他牺牲了一切你这一辈子活着也都是为了他让他成名露脸让他做大骠局的总瓢把子让他成为天下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吴婉的冷笑声忽然变得很疯狂。

    “可是你知不知道他这位大英雄的日子怎么过的?”她的笑声中充满怨毒:“他有妻子儿女有自己的家可是他根本就好像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根本没有过一天他自己愿意过的日子因为每件事你都替他安排好了你要他怎么做他就得怎么做甚至连喝点酒都要偷偷的喝。”

    卓东来突然打断她的话。

    “够了。”他告诉吴婉:“你已经说够了。”

    “对我已经说够了。”吴婉垂下头眼泪已流满面颊“你是不是也有什么话要说?”

    “我只有几句话问你。”

    “我会说的”吴婉道:“我绝不让你有机会像对别人那么样时我。”

    她的口音虽然还是很硬其实已经软了:“江猢中谁不知道‘紫气东来卓东来最少有一百种法子能够逼人说实话?”

    “你能够了解这一点那就再好也没有了。”卓东来冷冷的说:“司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长安?”

    “是。”

    “你为什么要替他瞒住我?”

    “因为我要他去做一些他自己想做的事。”吴婉说:“我是他的妻子。我相信每个做妻子的人都希望她的丈夫是条独立自主的男子汉。”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十七的晚上。”吴婉说:“算起来现在他已经应该到了洛阳。”

    “洛阳?”

    卓东来狼一般的灰眼中忽然迸出血丝:“你让他一个人到洛阳去?你是不是想耍他去送死?”

    “我们是夫妻我为什么要让他去送死?”

    卓东来盯着她过了很久才用他那种比刀锋还尖锐、比蛇蝎还恶毒的独特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因为郭庄。”

    每当卓东来用这种口气说话时这个世界上就最少有一个人要受到他致命的伤害和打击。

    “因为郭庄。”

    这句话在别人听来虽然毫无意义可是吴婉听了却好像忽然被毒蝎所螫利刃所伤就好像忽然从万丈高楼上失足落下连站都站不住了枯黄礁粹的脸上也起了种无法形容的可怕变化。

    卓东来当然不会错过她这些变化的。

    “这些年来司马一直都跟你分房而睡连碰都有没碰过你。”卓东来的声音冷漠而残酷:“你正在狼虎之年身边刚好有郭庄那么样一个年轻力壮的漂亮小伙子而且很懂得对女人献殷勤。只可惜现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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